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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 1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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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特就知道，提比略不会白来一场。
在他离开之后，两个狱卒就对奈特怠慢了许多，不再那么细心照顾奈特的衣食住行了，每次奈特有事叫他们也需要一叫再叫他们才肯应答了。
牢房阴冷潮湿，长期没有人收拾污物就会连空气都脏到不行，奈特先前大病过，肺也不太行了，闻了一阵子牢房里的霉臭味后就又病了一场。
在他生病的时候，那两个狱卒也没怎么管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在奈特最最颓靡的时候，提比略又来了一趟。
那天，提比略是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一起来的。
那小孩一出现在这牢房里，就好像一个发着光的天使闯入了这污浊的地底世界。
这里只有痛苦和冤屈，而那小孩却是金雕银砌着养大的孩子，他身上光芒与这底层阴暗的里世界完全格格不入。
小孩子刚来的时候，被布蒙着眼睛，也被提比略亲手堵着耳朵，迷迷糊糊的，手里还抓着一块小零食，一直在问：“叔叔，游戏结束了吗？”
“再等等，再等等，马上就好了。”提比略回答小孩的声音温和的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想来也是因为怕吓到了小孩，提比略才会跟他说只是在游戏，蒙上他的眼睛堵住他的耳朵才带他来到了关押奈特的牢房。
蒙眼布解开的时候，小孩子还像是活在梦中，吧嗒吧嗒咬了一口手里的小零食，迷茫地环视着四周，对眼前的一切都很好奇，似乎真以为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游戏。
他一落地，环视四周一圈后，便脱口而出：“叔叔，这里怎么一股臭味？”
奈特就是被这声叫唤吵醒的，前阵子又病了一场，但这几天烧慢慢自个儿退了一些，他不至于爬不起来床。
奈特一见提比略就下意识就想要躲，每次他来准没有好事。见了这没礼貌的小孩子，更加觉得头疼聒噪，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但随即，提比略对那小孩说：“快醒醒，尤利乌斯，来看看卡里古拉。”
奈特一下就从床上惊得坐起了。
卡里古拉，茱莉亚为奈特生下的孩子的名字。
有时候，奈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这件事了，要不是这次提比略为了想看好戏打击奈特而故意将卡里古拉带来，奈特都快忘了：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生命的延续。
卡里古拉非常好看，与幼时的奈特有几分相像，却更自在，更俏皮凌厉一些，身上还带着一些未经世事的天真。
回忆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阴翳，脾气也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而卡里古拉却像是完全没有受过苦的样子，想来安东尼将他照顾得很好，他一贯就很擅长带孩子，也很喜欢小孩子。
干净漂亮的小孩子一下就被提比略撺掇起了好奇心，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了奈特。
六岁的小孩子，个头还不大，走起路来跟个小狗一样，一跳一跳的。
他走到奈特的牢房外，满脸好奇地盯着奈特：“你就是那个大恶人？”
面对眼前这张童稚的脸上充满好奇的眼神，奈特的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
他想起了他的梅塞纳斯。他如果还活着，应该也有面前的小孩这么大了，他应该没有卡里古拉这么漂亮，也不会有这么金贵的穿着打扮。
他的小梅塞纳斯，活着的时候也那么苦，尽管也有那么多人爱着他，可依然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小一点的时候还有自己这个马大哈照顾，总爱将他顶在脑袋上玩，小孩手没力气，总会从自己身上翻下来，自己再将他接住，总对这样的游戏感到乐此不疲，但这样的行为却总被芝诺和阿格里帕围着吵，生怕他伤到了孩子。
有一回他喂梅塞纳斯吃了豆子，呛得脸通红，差点以为他就要憋死了，急得奈特眼泪直掉，还好最后吐出来了，自那以后奈特再不敢这么糙的养小孩了。
他的精神在随着梅塞纳斯一起成长，那个小可怜真的占据了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一部分。
后来，他就被人那么轻轻松松地烧死了。
也许，每一个新生命的出现就是为了来给予身边的那些大人们赐福的。
他的梅塞纳斯，那样小，带给了所有人新生的梅塞纳斯，永远都长不大了。
一瞬间，卡里古拉的脸似乎跟记忆中的梅塞纳斯重叠了起来，奈特朝着面前的卡里古拉伸出手去，语带哀求：“好孩子，让我抱抱你。”
却见卡里古拉一下子向后跳开了，捂住鼻子，说：“不，你这儿太臭了。”
奈特的脸色一下就僵住了。
也许，是他想多了，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梅塞纳斯，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天使。
奈特突然就意识到，眼前的小孩虽然是自己的血脉，却不能算是自己的孩子，他是被别人的爱滋养长大的，自己和他之间这么多年来没有产生过一点联系。
一下就心凉了，收回了自己朝卡里古拉伸出去的手。
提比略见状，心满意得离开了，离开前还说：“卡里古拉，在这儿多呆一会儿吧，叔叔就在外面，有事叫叔叔就成。”
奈特不搭理卡里古拉了，坐在地上默然垂首。
卡里古拉从来没有见过监狱，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兴奋地快跑着绕着周围转了一圈，但这里很小，他很快就转完了，并对这里失去的兴趣。
消停下来后，卡里古拉又将目光投到了奈特身上。
毕竟，奈特现在是这里唯一一个活人，他身上值得探索的东西太多了。
卡里古拉蹲到地上，望着奈特视线所在的地上，看了一会儿，觉得很好奇，便依旧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仰头看奈特：“地上有什么？你为什么一直看着地上？”
奈特便偏过头，看了一眼卡里古拉，见他正用好奇的眼神盯着自己，稚童的眼睛里是没有染过任何污垢的澄澈，足以涤荡人心。
但鉴于刚刚才被这小屁孩“伤害”过，奈特还在生气，所以并不搭理他。
卡里古拉还是头回遇到奈特这种对自己一点不友善的人，新奇的地方新奇的人，一时间对奈特更有兴趣了，脑袋都要伸到栏杆里面去了，够着问：“你在看什么呀？也给我看看。”
奈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卡里古拉还带着奶膘的一张脸都被栏杆挤得变形，充满好奇的一双眼睛里几乎要将人心洞穿。
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却还是不搭理卡里古拉。
卡里古拉讨了没趣，自己在墙角沉默了一会儿，打了几个滚，自娱自乐了一会儿，又开始觉得无聊了，于是又将注意力投放到了奈特身上。
小孩的审美观还没有完全成形，但是以他尚且稚嫩的朴素审美来看，眼前的人也是他见过极好看的。
他身在王宫长大，记事起便被一堆美人环绕长大，她们或活泼，或沉静，他们或端庄，或张扬，全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眼前这个人怏怏地望着地面，无精打采的，尽管生命力在流逝，可皮囊还没有轻易垮塌，黑黢黢阴沉沉的牢房都因为有他的存在而变得亮堂，好似一束光照了进来。
卡里古拉没有忍住，趴在地上歪着脑袋从下面悄悄看奈特的神情：“你是为什么被关到这里来的？”
奈特斜眼看了卡里古拉一眼，又将眼神收了回去，这个神情在小孩的眼睛里就像是被他白了一眼一样，可受伤了。
卡里古拉琢磨了一会儿，像是突然开窍了，他将手里还剩一半的小零食递给奈特，扭扭捏捏地问：“你要吃这个吗？”
奈特转头，看着小孩尽管低着头，却偷偷抬眼看他的可怜神情，一时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想哭，觉得这小屁孩还是有点点可爱的。
尽管自己几乎可以说没有参与过他的人生，可他与自己之间毕竟有着切割不断的血脉联系，没能参与的这些年，自己其实欠他，欠照顾他长大的人太多了。
奈特接过了卡里古拉手里的小零食，笑了一下，鼻子里出的气让小零食的粉末掉到了身上。
卡里古拉立马大叫：“你吃掉了，小心爸爸骂你。”
奈特皱眉：“安东尼经常骂你吗？”
卡里古拉立马挺起胸膛：“没有，只有提比略叔叔喜欢骂我，我一不听话他就说，小心你爸爸骂你，他都不晓得，我爸爸从来不会骂我。”
看到卡里古拉谈论安东尼和提比略的时候的幸福神情，奈特一时间觉得五味杂陈。
这个与自己血脉联系最为密切的孩子，此时此刻已经成了别人的孩子，和别人之间有了最为深刻的情感连接，而且，其中一个还是自己最为讨厌的人提比略。
卡里古拉又蹲到地上，支着胳膊看奈特：“你是为什么被关到这里来的呀？”
奈特一边小口抿着卡里古拉递给他的小零食，一边说：“犯了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