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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 8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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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乌斯·奈特离开了河岸边。
看样子，他现在是不想死了。
阿格里帕思索再三，也决定不去下一个城镇了，他要留下来，偷偷跟着尤利乌斯，然后，伺机干掉这个作恶多端的国王！
现在的阿格里帕还过于弱小，个头不高，胳膊还没有麻杆粗，没有与面前的尤利乌斯对抗的能力，但是，只要他愿意等，一定能够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以小博大，干掉这个落单的国王！
奈特离开了河岸就往回走，阿格里帕就悄悄跟在他后面，走走避避。
走着走着，阿格里帕突然察觉出不对来了。
为什么这个人走路那样慢，那样短的一段路，他走了很久不说，路上的水坑避都不知道避，好几次又差点撞树，撞行人，甚至滚到草堆里？
直到他在摔倒了几次，吃到了足够的苦头之后，捡了根树枝做成了探路的拐杖，阿格里帕才终于确定了内心的那个想法：尤利乌斯·奈特·奥古斯都，凯撒大帝唯一的儿子，竟然是个瞎子！
不，不对，从来没有听说他是一个瞎子，而且如果他真的是个瞎子的话，罗马的元老院怎么可能会允许他这样一个残缺之人继位？
那就只有可能是后来才瞎的了。
突然之间，阿格里帕脑子里的思路全都顺了起来：前阵子听说罗马的国王突然跑到行省呆了好一段时间，现在想来，他就是因为眼瞎之后为了躲避元老院才逃到行省去的吧？
也就是说，那时候的他就已经瞎了。
后天的瞎子比起先天的瞎子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对这个世界的适应性还不够强。
看他刚刚一直出洋相的样子就知道了，他还没有作为一个瞎子在这世上生存的能力。
阿格里帕的眼睛里突然便迸发出希望的光：那也就是说，他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干掉这个瞎子？！
阿格里帕掏出了藏在腰间绳结里的匕首，那匕首很小，却很金贵，刀鞘是银的，还有好看的花纹，这是阿格里帕在一个大人物身上偷到的，在发现匕首不见后，那位大人物当时就暴跳如雷，将身边的侍者打得半死不活。
罗马人都是这样，只有公民在他们眼里才算人，其他人都只能算是牲畜。
阿格里帕抓起匕首，望着奈特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他迈起步子，一步一步朝着前方的瞎子走去，每一步，都带着命运般的笃定。
终于，他到了奈特身后三步开外。
去死吧！
阿格里帕举起匕首朝着奈特刺去。
就在这时，奈特一挥手中木杖，杖子带着泥水以凌厉之势刺向阿格里帕，落点直指阿格里帕眉心！
奈特厉声质问：“谁？！”
阿格里帕：“……”
怔愣片刻，阿格里帕立马反应过来，从旁绕开：“哎呀要死啊瞎子，泥巴全打我身上了！”
说完，阿格里帕假意拍了拍身上泥水，装作一个雨中赶路的路人，迈着若无其事的步子匆匆往前走去。
身后的人也没有再追。
要死要死要死，这混蛋明明瞎了，为什么感觉还是那么敏锐啊？！这样自己不就根本没有近他身的机会了吗？
不不不，不能放弃阿格里帕，这是天大的好机会，只要只要耐心等待，你一定能够找到可趁之机的。
那之后的几天，阿格里帕一直都跟在奈特身后，寻找所谓可乘之机。
但现实比他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这瞎子好像梦中都是醒着的，有几次，阿格里帕想要趁他睡觉的时候偷袭，但一旦有一点脚步声，那瞎子就会迅速睁开眼睛，有时候，一只鸟儿落在他的身侧，他都会立马睁开眼睛。
他还在周围布下了一些陷阱，警惕性相当之高。
因为总是闭着眼睛，阿格里帕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睡，什么时候是假睡，有时候等着等着自己都睡着了，醒来那瞎子就不见踪影了！急的阿格里帕那一通找啊，还好瞎子脚程不快，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他。
跟踪的这些天，阿格里帕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当然，睡不好是因为跟踪，吃不好，则是因为，眼下所有人都吃不好。
暴雨连天，洪水多发，在自然灾害面前，人们的力量是那么渺小，阿格里帕的小偷生意都不好做了，再加上要腾出精力跟踪那个瞎子，这几天他也没吃上几口饱饭。
阿格里帕不好过，那瞎子更不好过。
他身上似乎没钱了，一连几天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又看不见，连去哪儿找吃的都不知道，就只知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的还都是十分偏僻的地方，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集市都没有，人们都逃难走了，更加连口吃的都没有。
一连饿了好几天，那只靠喝水过日子的瞎子也有些顶不住的架势了，走路都摇摇欲坠的。
阿格里帕寻思这可实在是好机会，等那瞎子撑不住了，自己要干掉他不是轻而易举？
但事实自然不会那么顺利地顺着阿格里帕的猜想。
傻子在饿极了都知道去找吃的，奈特只是瞎了，且他还有鸿鹄之志，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让自己饿死？
饿了几天之后，他终于放下了面子，开始问路人乞讨了。
“大哥，给，给口吃的吧，饿了好几天了。”第一次乞讨，还有些生疏，说话都磕磕绊绊的。
“现在谁还有精力管别人哟，自个儿都快饿死了！”这不是第一个拒绝奈特的路人，渐渐地，奈特似乎也灰心了，放弃了乞讨。
他继续走，越走越是荒无人烟。
突然，不知怎的，似乎真的是饿极了，他蹲下身，手开始在地上刨，往深了刨，他的手边出现了一点生命的触感，那是一只蚯蚓。
感觉到那触感，他像是发现了生机一般，将那蚯蚓从土中揪起，扔进了嘴里。
但刚下肚，他又恶心得吐了出来。
吐完，又觉得后悔，又开始刨，又刨到了一只蚯蚓，这一次，他连带着泥巴一起将蚯蚓吞了下去，他一边吃，一边掉着眼泪，他擦了擦眼泪，嘴里还嚼着泥巴，一边嚼，一边说：“我会回去的，我一定会回去的，我必须得回去！”
阿格里帕想到自己还小，还不懂得生存之道的时候，也像眼前这个人一样吃过地里的蚯蚓，有时候，蚯蚓都挖不到的时候，还吃过泥巴。
不自觉就回想起了幼时也受过同样的苦的自己，但是，那时候，自己至少四肢健全，不像这个人一样，眼睛都看不见。
这样一对比，阿格里帕不禁感叹，眼前这个人的生命力实在是十分顽强了，自己当年要是像他一样瞎了，可能早早就死了。
吃“饱”后，奈特便拄着拐杖从地上站起，那一刻，阿格里帕意识到，那个人的眼神变了。
说不清是哪里变了，只是让阿格里帕感觉到，他比以前更加危险了。
·
在又饿了一段时间后，这个国王终于走投无路，在放下面子之后，又放下了他的道德。
他在一个面包摊前等待许久后，趁主人不注意，拿起两块面包便跑。
罗马的公共道路一直建设得十分优秀，就算是瞎子在上了大路后也可以十分通畅地逃跑。
但尽管如此，瞎子还是瞎子，无法看到路面的突发状况，他在逃跑路上撞上一辆板车摔倒在地。
很快就被身后的老板追上了，不仅如此，老师还带上好几个追兵过来追他。
在灾荒过后，偷粮食可是每个人都无法容忍的大罪。
“老实点！”老师将摔倒在地的尤利乌斯按倒在地上，不住地踹他，一边踹，一边叫骂道，“还敢不敢？还敢不敢？”
曾经身份尊贵的国王此时沦落成一个小偷，被人当垃圾一样在地上踹个不停，拳脚齐下，他甚至都没有反抗的空隙，每一脚似乎都要将他的内脏都踹得移位，骨头都要碎裂，阿格里帕远远看着尤利乌斯的身体毫无还手之力地蜷缩成一团，以此来抵御攻击，却也只是徒劳，人们打得他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要吐出来。
一瞬间，阿格里帕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一个十分卑鄙的，却又也许行之有效的想法。
他是不是可以趁那国王现在没有还手的机会上去杀了他？！
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想法一冒出来阿格里帕就迈动了他的脚步，良机稍纵即逝，一旦错过，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来。
阿格里帕步步靠近奈特，突然，在某人又踹了奈特腰部一下后，或许是因为太痛，他艰难地翻了翻身。
虽然只是轻轻翻了一下，但是阿格里帕却看到了。
看到了他藏在身下一直紧握的剑。
登时有如寒风过境，吓得阿格里帕一激灵，他又收回了自己向前迈进的脚步。
看来这个国王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愚蠢，知道现在如果真的出手伤人，反而会引来他人更加严厉的惩罚，所以选择了忍下这一时之痛，可如果真的有人要伤及他的性命，他恐怕会比谁都要敏捷地去抵抗。
阿格里帕收回了他复仇的脚步，装作路人，吹着小曲儿默默离开了。
那些人打了一阵子，夺回了老板的面包后就离开了，但那国王除了一顿毒打外也不是一无所获，他怀里还扣下了一点面包屑，一点不剩的吃掉了。少是少了点，但至少能解一时之急。
可一直靠这样用一顿毒打来换一点面包屑可不是长久之计。
第二天，他就走上了阿格里帕一直猜测他会走上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