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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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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在吗？我帮你把粮食要回来了。”说着，阿格里帕就已经冲进了女人的家，他说，“还有你丈夫也——”
奈特立即伸手抓住阿格里帕，似乎想要阻止他，可那时已经来不及了。
“啊——”
屋子里登时发出女人的一声惨叫。
女人看到了外面丈夫满身血迹的尸体。
“啊……啊……”霎时间，女人便坐到了地上，发出了另样的惨叫。
阿格里帕见状，登时就慌了，他看到女子的衣服下正渗出血来。
“姐，姐，你怎么了？”阿格里帕慌慌张张放下手中面包上前，想要扶起女子，但阿格里帕细胳膊细腿的根本扶不动她，立马扭头对杵在原地的奈特叫道，“快过来搭把手啊！”
奈特后知后觉过来，还被门槛绊了一下，但还是跟阿格里帕一起勉强将女子抬回了床上。
女子被扶到床上后，还在惨叫不止，听得阿格里帕慌乱不已，看着女子身上不断渗出的血液，阿格里帕吓得一时失去了主心骨，病急乱投医样的抓住了站在一旁的奈特的手，颤声道：“她，她不会死吧？”
奈特身体也是一颤，他说：“不会的，应该只是受到了惊吓，要提前生了。”
阿格里帕大惊：“生，生孩子吗？那我现在去找医生？姐，你们村子的医生在哪里啊？”
却见女人只是不住仰头痛叫，她说：“隔壁村子才有医生。”
阿格里帕心都凉了：“隔壁啊，那等医生过来都什么时候了？”
女子又是一声惨叫，又看到她的肚子渗出来一大摊血，吓得阿格里帕又是一哆嗦。
奈特走了过来，在阿格里帕肩膀上重重一拍！“别站在这儿了，快去叫几个生过孩子的女人过来，多少也能帮个忙。”
阿格里帕这才如梦初醒，慌里慌张点了点头：“那，那你看着她，我这就去叫人！”
说完，阿格里帕便跑了出去。
但没过一会儿，他又跑回来了，冲奈特大叫道：“不行啊，刚刚村子里的混乱是军队在平叛，现在村子里的人们各个人心惶惶，躲在家里怕被军队抓走，找不到一个人愿意帮忙啊！”
话音刚落，女人再度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看那失血量，急得阿阿格里帕像热锅上的蚂蚁，先前还淡定的奈特此时也被逼得冒出汗来，在屋中踱步了一会儿，定下了脚步，像是下定了决心，对阿格里帕道：“我们自己来吧。”
阿格里帕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什么？我们？你干过这种事吗？我可没干过！”
“没干过也要干啊，你要看着她去死吗？”
阿格里帕低头看了一眼累到几乎要昏迷的孕妇，此时此刻，妇人的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神明啊，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又实在不忍，犹豫道：“怎，怎么来？你会吗？”
奈特叹了一口气，走到阿格里帕的身边来，说：“你先去准备剪子，干净的布。”
“哦！”阿格里帕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东西找来了，他递给奈特，好奇道：“布我倒是知道止血用的，剪子用来干什么的？”
“小孩出不来，得用这个把她那里剪开才能让小孩出来。”
阿格里帕的眼睛于那刻瞪大了，他的声音都在打颤：“不，不好吧，这，这得多疼啊？”
与此同时，女子再度发出一声惨叫，吓得阿格里帕拿剪子的手都一哆嗦。
阿格里帕见过很多的苦难，见过很多人在战争，在饥荒中逝去，可他仍然无法免疫疼痛，拿剪刀剪开那里，在他看来完全就是惨无人道的虐待，光是想想都觉得下面隐隐有一种幻痛。
“别磨磨唧唧了，再耗下去她都没力气了，死得更快！”奈特厉声道。
阿格里帕就这么赶鸭子上架地拿着剪子到了女人床前。
那处的可怕模样让阿格里帕光是看了一眼都心下一颤。
“找对地方，剪下去！”这时，耳边又传来奈特的命令声。
阿格里帕眼睛一闭，一剪子下去，血立马溅了出来，飙了阿格里帕一手，霎时间，阿格里帕的惨叫声比孕妇的惨叫声还要大。
“不行了，不行了，我快要死了，我干不了这个！”阿格里帕双手还抓着剪子，眼泪鼻涕都糊到了一起，求救般地望向奈特，最后，像是自暴自弃一样，他说，“你欠她的，归你负责！”
奈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阿格里帕一眼：“没出息！”
阿格里帕不服气道：“你是个瞎子，看不到有多吓人，当然可以说风凉话了！”
说完，阿格里帕灵机一动，对奈特说：“正好，你一个瞎子看不到，你来做这事！我给你指挥！”
说完，阿格里帕就将剪子塞到了奈特手里。
奈特愣了一会儿，却也还是拿起了剪刀，阿格里帕握着奈特的手，将剪刀指挥到了正确的部位，便偏过了头，闭上眼不再看。
又是一剪刀下去，鲜血再度飙到了阿格里帕手上，温热的触感让阿格里帕再度叫出声来：“呀——”
一旁的奈特倒是十分镇静对阿格里帕说：“快看看，小孩头出来了吗？”阿格里帕想，这也许就是瞎子的好处了，看不见，所以可以这么镇定。
阿格里帕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又立马闭上眼睛，将脑袋靠在了奈特肩膀上，在奈特耳边叫道：“看到了，好像看到了。”
奈特像是已经不再指望阿格里帕，也不要他指挥了，自己摸索着就放下剪子去给女人接生。
阿格里帕见状，又鼓起勇气偏过头看了一眼，鲜血淋漓的场面让他又立马扭过头，抱着奈特的脖子尖声叫道：“错了错了，那好像不是脑袋！”
奈特闻言，也愣了下，对阿格里帕说：“你不要慌，现在不可以乱，要不然大人小孩都得没命！”
这话像是真的将阿格里帕唬住了，他又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果然，女人此刻已经气若游丝，要真再生不出来，她疼也得疼死了。
阿格里帕咽了口口水，在奈特耳边道：“那确实不是头，是不是还得再塞回去啊？”
奈特点了点头，真就动起了手。
肉与肉之间被剥开的画面感实在过于血淋淋，阿格里帕要紧紧掐住奈特的手臂才能保证让自己不移开眼光。
“姐姐，你再使使劲！”阿格里帕对妇人道，“再使使劲，要不然你跟孩子都得没命啊！”
听到孩子，妇人像是又鼓起了勇气，又听着两人的指挥用起劲来。
没过一会，阿格里帕又看到了小孩，他立马兴奋地在奈特耳边叫道：“是头，这次是头！”
奈特见状，一鼓作气，动了手。
伴随着女人的一声尖叫，小孩终于彻底离开了母体。
阿格里帕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又从奈特怀里去抱孩子，可他竟然抱不动，这瞎子竟然根本不肯放开小孩，看他那脸上的神情，竟是比阿格里帕还要感动。
是呢，怎么说也是他亲手接生的孩子，参与其中时所经历的惊心动魄导致的感动自是不必多说。
阿格里帕撅起嘴，有些不悦，但随即，他又立马意识到一个问题，登时就慌了：“喂，小孩怎么不哭啊？”
闻言，奈特也立刻变了脸色。
难道他们千辛万苦接生的小孩竟然还是个死胎？
阿格里帕想要试探小孩的鼻息，伸出去的手都在抖。
“你们，把他倒过来。”原以为在生产中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妇人挣扎着对两人道。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立马抓住小孩的脚踝，让其倒立，拍打他的屁股。
“呜哇——”一声婴孩的哭叫划破长空，新生的喜悦霎时间填满了屋子。
“哭了，哭了啊，是活的！”阿格里帕兴奋得一边哭，一边不住晃动拍打着奈特的肩膀。
奈特也任由他拍打着，冲他不住点头，无焦距的眼睛里也氤氲上了水汽。
哭了一会儿，阿格里帕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拍了拍奈特的肩膀，说：“快把孩子给姐姐看看，姐姐受了好多苦呢。”
奈特这才后知后觉地将孩子给了阿格里帕，看样子还有些舍不得，小孩在哭闹中抱住了他兜帽的边缘，他也就顺从地歪着脖子由着小孩将兜帽抓过去，一直保持着那个不舒服的姿势。
阿格里帕将孩子抱到女人面前，说：“姐姐快看，这是你的孩子，是个小男孩儿呢，有没有想过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啊？”
虽然是在对女人说话，但是阿格里帕的眼神却一直都在小孩身上，等到终于将目光投到女人身上时，阿格里帕的血液都要冷却了，尖声叫道：“姐！姐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女人的呼吸渐弱，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在阿格里帕叫她的时候，一点回音都没有。
阿格里帕立马将小孩塞回奈特怀里，再掀起女人的衣服一看，登时心都凉了半截。
鲜血染红了褥子，甚至到现在还在不断地出血。
“怎，怎么会这样？刚生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阿格里帕急得又要哭了，手足无措的摇摇女人，又摇摇奈特，问，“这可怎么办？我们得救救她啊！”
对于这种事，奈特也爱莫能助，他一只手抱住小孩，一只手抓住阿格里帕的胳膊：“你冷静一下，急也没有办法。”
“我要怎么冷静！这可是一条人命啊！”阿格里帕大叫一声后伸手捂住脸，哭道，“以前听别人说女人生孩子就是渡一次劫，却没有想到是这样难的劫，喂，强盗，我不管，你得救她，你欠她的。”
尽管知道阿格里帕现在只是在说气话，但是奈特却还是点了点头，他说：“我尽力救她，你去找更多的干净的布来。”
可是再多的止血布也无法阻止女人身体下不断流出的鲜血，阿格里帕急得直掉眼泪，他把孩子抱到了女人面前，道：“姐！你快看，这是你的孩子，快抱抱他，你还没给他起名字呢！是个小男孩儿，以后一定会非常健壮的！就算是为了他，你也得撑下去啊。”
女人缓缓睁开眼，想要抱住孩子，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阿格里帕就自己将孩子放到了女人怀里，女人抱住孩子，小孩还在挣扎不断。
她伸出手，在小孩的脸上轻抚了抚，掉下泪来，她说：“梅塞纳斯，他就叫梅塞纳斯。”
阿格里帕也忍不住一边重重一边掉眼泪，他说：“嗯！这真是个好名字，姐，你可得好好活下来，梅塞纳斯可不能没有你这个妈妈。”
女人点了点头，将脸埋进了怀里小孩身上，滚烫的眼泪掉泪下来，她轻声叫着：“梅塞纳斯，我的梅塞纳斯。”
阿格里帕见状，又凑上前来对女人道：“姐，为了梅塞纳斯你也得撑下去呀——”
声音戛然而止。
阿格里帕话音刚落，女人就又闭上了眼睛。
阿格里帕摇了摇女人的肩膀，没有动静。
阿格里帕的眼泪终于汹涌地落了下来，嚎啕声一时比小婴儿的叫声还要大。
一只手落到阿格里帕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抚。
过了一会儿，阿格里帕便擦了擦眼泪，像是终于冷静了，他抱起女人怀里的小孩，对奈特说：“走吧，赶紧去问问还有没有人家愿意买这孩子。”
“买？”奈特面上现出惊恐，“你要卖了这孩子？！”
“否则呢？卖掉也许还有一条活路，否则就只能留在这儿跟他父母一起去死了，快点吧，我们分头去问，要是卖不掉，这小孩依然只能等死！”
阿格里帕正要转身，却被奈特抓住了手腕，他一个箭步上前，抢走了阿格里帕怀里的孩子，像个护犊的动物一样，说：“我不要！她母亲好不容易才把他生下来，怎么能就这样将他卖掉了呢！”
“他母亲好不容易把他生下来，自然是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你不卖掉，要他去陪他父母不成？！我也是为了他好！”
“就不能不卖吗？”
“穷人家的孩子，卖掉是唯一的出路了，快点吧，在手上多留一会儿就要多养一会儿，我们养不了的，要是卖不掉，那时候就只能往路边扔等着别人捡走了。”说完，阿格里帕又冲过去抢奈特手里的孩子。
谁承想，奈特却是跟他较上劲了，怎么也不肯放开小孩，阿格里帕着急了，使起了劲，结果小孩哭得更厉害了，见小孩这样哭，奈特竟然也不松手，也不怕弄伤了小孩，阿格里帕无奈，只得先放开了。
“你这样留着他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要让他饿死吗？”
这一刻，阿格里帕自己也觉得挺讽刺的，明明一开始是自己非要当好人救这对母子，那没良心的国王完全是被自己强逼过来帮忙的，而现在，想要做好人的似乎又变成了那没良心国王，而此时此刻阿格里帕却像是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坏人。
奈特抬起头，面上出现了动摇，见他的防备松动了些，阿格里帕连忙上前，将孩子从奈特怀里抢了过来，他抱着孩子出了门，开始大声喊叫道：“有哪位好心人要买孩子妈？是四肢健全的男婴——”
周围的人家户户紧闭房门，阿格里帕抱着孩子在村子里从头跑到尾，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打开房门。
是呀，现在是什么时候，连续十余年，一年比一年反常的冷，而且刚刚才发生过一场洪水，人们自己都不够吃的，哪还有余粮去养别人家的孩子？
终于，在村子绕了一圈依然无所获后，阿格里帕放起了，他行至一处田地，将孩子放在了田埂上。
他擦了擦眼泪，说：“小孩，接下来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说着，阿格里帕便扭过头，转身离去。
却在转身之时，看到了拄着一根烂树枝出现在他面前的奈特。
阿格里帕偏过头去，就要从奈特身边错身离开。
却听奈特说：“小偷先生，将小孩捡回来吧。”
“捡回来做什么呢？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的处境？我们根本养活不了他。”
奈特摇摇头，说：“我们可以。”
阿格里帕不屑道：“你一个瞎子，自己都顾不来了，能照顾得了他吗？小孩子要喝奶，你上哪儿给他找奶去？别做梦了，咱们还是赶紧各奔东西去吧。”
却见奈特忽而笑了，他说：“别担心了，我们养的活他的。”
阿格里帕听了就来气，这养尊处优的国王根本不知道养大一个小孩要花费多大的力气，他拔高了声调，喝道：“你——”
但话还未说完，又听奈特笑着对他说：“他的母亲活过来了。”
那一刻，阿格里帕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十恶不赦的混蛋的笑容竟然会有那样温暖人心，化解面前一切苦难迷雾的作用，好像在那一刹，天都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