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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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的蔓延停止在了一个房间门口。锥生一缕闻着浓郁的血腥气，颤抖着手不敢将虚掩的门推开，生怕屋内的场景会让他崩溃。
“…一缕吗，进来吧。”
独属于绯樱闲的嗓音从屋内传出，和平常无异的语调让他下意识忽略了其中的虚弱。
那可是最为高贵的纯血种啊，谁又能轻易杀死她呢。
锥生一缕稳住心神，觉得刚刚草木皆兵的自己有点可笑。他把脑袋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推开了面前的门。
“好的，闲大人。”
“优姬，你呆在这里。”
锥生零从地上站起来，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也要追出去。
这浓烈的香气…他必须亲自确认那个女人的结局。
“零…等等，你不能去！”
看着锥生零踉跄要离开的背影，黑主优姬终于回过神。她的身体要比大脑反应更快，直直的冲上去从背后抱住想要离开的锥生零。
“放开我！优姬，我必须确认绯樱闲的死亡才行，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零要杀了她吗？”
锥生零突然的沉默下来，干扁的话从酸涩的喉头涌出，带着说不清的情感。
“优姬，你是知道绯樱闲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的。”
重要到他早在年少时期就发誓一定要亲眼看着那个女人的灭亡。
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可是，杀了她之后呢？零考虑过后果吗？”
什么后果都无所谓的，优姬。
我的生命被那个女人弄的一团糟，我恨不得自己也跟着父母一起死在那个夜晚。支撑着我一直活下来的只有对她的恨。
只要能杀死她，能亲眼确认她的死亡，无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可以接受。
“难道…零真的打算和她一起走向灭亡吗。”
锥生零的沉默让黑主优姬惴惴不安，她抬头只能看见少年宽阔的背脊，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
为什么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将他推向更深的深渊。
明明她的初心只是希望零幸福啊。
“…我之前，的确这么想过。”
察觉到后背传来的湿润，锥生零还是心软的转过身，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优姬，弯腰把她抱进怀里，不让她看见自己同样泛红的眼眶。
“如果没有绯樱闲，我们一家现在应该很幸福的生活着。优姬，你知道吗，在绯樱闲杀死我父母带走一缕的时候，我就发了誓。”
过往的经历像悬挂在头顶的铡刀，每个深夜他从噩梦中醒来，对着头上的铡刀提心吊胆。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绯樱闲，一定要亲眼看着她的死亡才行。哪怕为此付出我的生命，我也一定要这么做。”
“零…”
黑主优姬自然知道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不愿看着他坠入深渊。
“但那是之前了。优姬，现在的我不会轻易让自己死去的。”
锥生零擦去她眼角的泪，透过模糊的视线，她好像看见锥生零温柔的笑脸。
“我答应你，马上就回来，好吗？”
绯樱闲抹杀了他人类的生命，黑主优姬却给了吸血鬼的他新生。
这个傻女孩为他付出这么多，他绝不会让她的努力白费。
黑主优姬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没有继续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她退出他的怀抱，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的锥生零揉了揉她的头，将她留在了这间还算安全的房间，揣着血蔷薇之枪奔赴他的夙愿。
“闲大人…为什么会这样……”
锥生一缕不敢相信，他眼里无所不能的绯樱闲此刻脆弱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胸口处狰狞的伤口让他意识到吸血鬼最为脆弱的心脏已经被破坏。
“这究竟是谁做的！”
绯樱闲看着发狂的锥生一缕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像那年他们初见的一样。
她原以为自己这漫长的一生都要孤独的守着无边的悲伤度过，却没想到在那个傍晚遇到了和她一样的同路人。
杀死爱人的那对夫妇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时竟然也会偏心吗。
可笑至极。
为了那么点恻隐之心，也是为了漫长生命里短暂的放松，她独独放过了这个孩子。
他们之间的恩怨就止步于此吧，这个可怜的孩子离开也好殉葬也好，都和她无关了。
可是她没想到他竟然选择陪伴在她的身边。
“我们都是一样的孤独，让我陪在您的身边，分散您的哀愁，可以吗？”
小一缕就这么坚定的选择了灭族的凶手，选择用自己短暂的生命陪伴她走过只属于人类的几十年光阴。
“不重要了，一缕。过来，让我最后看看你。”
绯樱闲在生命的尽头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对她来说死亡是最好的解脱，她终于不用再忍受失去爱人的痛苦，不用被无边的孤独折磨。
她看着少年不受控制的落泪却依旧乖巧的把脸凑到她的手上，像温顺的猫。
“闲大人，喝我的血吧。”
这不是锥生一缕第一次乞求。他甘愿成为她的奴隶，只为换取吸血鬼永生的寿命长久的陪伴在她的身旁。
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在吸血鬼不变的时间里掀不起半点风浪。
“唯独你，一缕。唯有你是我绝不希望成为吸血鬼的。”
绯樱闲能感受到生命的流失。她笑看不知所措的陷入深深痛苦与无助的少年，沾着血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吸血鬼的生命比你想象的脆弱，而且也已经来不及了。”
锥生一缕自然注意到她逐渐消散的手，深不见底的恐惧与悲伤要将他溺毙。他紧紧握着绯樱闲的手，声音几近破碎。
“不，不要…闲，不要离开我，不要留我一个人…”
生命即将走向尽头，他终于把隐秘多年的心思袒露出来，如同小兽般发出绝望的呜咽。
“不要哭，一缕。”
她抬手擦去他的泪水，下一秒眼眶又涌出无数水花，像开了闸的水库止不住。
“我们是相同的。你能够明白我的悲伤不是吗？”
对她来说，唯有死亡才能解脱。
如同枣川京所说，人各有命。哪怕是身为吸血鬼的他们，也拥有选择人生的权利。
只是这个选择似乎对他不太友好呢。
被打乱的剧本走向了覆灭的结局，锥生一缕痛恨自己人类的身体也痛恨自己的无力。
谁都好，谁都可以…神啊，求求你，救救她吧。
让他自私一回吧，让他把自己的救赎重新留在人间吧。
哪怕是最为纯净的血脉死后也不能留下尸身，这是吸血鬼长生的诅咒。哪怕活了千万年之久，生命的最后也只能化为漫天的白沙随风消散在天地间，留不下一点痕迹。
“闲！”
似乎是神明听到了他的祈愿，房间的门被用力推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玖兰千纪和枣川京终于赶来，看着已经开始化沙的绯樱闲和痛哭的锥生一缕，只觉得天旋地转。
“怎么这样…是谁！是谁这么对你！”
眼前一幕和多年前的场景重叠，玖兰千纪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是世间最后一个同她交好的长辈了，为什么总是要夺走她身边的人。
“……玖兰枢。”
绯樱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她强行冷静下来后察觉到了还没完全消散的另一名纯血种的气息。虽然味道很淡，但她绝不会认错。
“该死的，我一定要杀了他！”
说话的间隙她来到绯樱闲的身侧，伸手划破自己的皮肤，另一种醇香的味道逐渐蔓延开。
“已经来不及了，千纪。”
绯樱闲没有去喝递到她嘴边的血，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枣川京身上。
“看住她，不要让她做傻事。”
枣川京郑重的点了点头，眼里尽是对纯血种的尊重。
“绯樱闲你这混蛋！到底是为什么啊？就算重伤状态下只要你拼力反抗，就一定可以等到我过来的啊！”
她们就在对面，只要绯樱闲选择反抗，暴动的纯血气息完全能够让她们反应过来赶来支援。
可她没有。她甚至没有反抗，纯血的气息一直平静，这才让她们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抱歉，小千纪。”
绯樱闲看着同样落泪的玖兰千纪，想起了她小时候。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本质上还是那个爱哭鬼啊。
“这个世界糟糕透了，我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
唯一觉得愧对的就只有面前这个孩子了。
绯红的眼里流出些许的不舍，她看向靠进枣川京怀里不去看她的玖兰千纪，说出了她的请求。
“千纪，我死后…帮我照顾一下一缕吧。”
玖兰千纪没回答她，反而是枣川京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绯樱闲视线重新落在锥生一缕的身上。
她的手已经维持不住形状，只能躺在他的怀里留下了她生命里最后的一句话。
“一缕，不要哭了。”
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纯血种陨落，身体化成世间最普通的白沙，留下来的只有地上染血的和服。
锥生零踉跄着赶到这里时，入目的便是漫天飞舞的白沙和眼眶通红的锥生一缕。他没去纠结为什么玖兰千纪她们也在，直愣愣的看着随风四处纷飞的白沙。
“…闲死了。”
锥生一缕捡起和服上掉落的绳子，转身脸上满是嘲讽。
“你很得意吧，锥生零。你生命里最仇恨的吸血鬼终于死了，你再也不用生活在愧疚之中了。”
他看见锥生零闪烁着嗜血红光的眼睛，轻笑一声。
“不过也很遗憾，零。唯一能让你恢复人类身份的闲死了…往后的你只能是最低贱的E级了。”
他看上去不想继续多说什么，拿着那跟坠着铃铛的绳子，看了一眼同样准备离开的玖兰千纪二人，毫不犹豫的从窗台跳下。
另一边待在房间里的黑主优姬看见一抹白色从门口快速掠过，她推开门只见夜间部的架院晓不知何时进到这里，正朝着地板上血液指引的道路快速走去。
“等等，架院前辈…”
她想到追过去的零，慌乱想拦住他。但架院晓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速度一点没有慢下来。
最终呈现在架院晓和黑主优姬眼前的，是大开的房门，染血的和服，星星点点的白沙，瘫坐在地的锥生零和不远处泛着冷光的血蔷薇之枪。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