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30 ...
-
30
黑主学院迎来了一个小长假。
夜间部以玖兰枢为首的吸血鬼们选择再次前往蓝堂家做客,与上次晚宴的荒废场地不同,这次他们前往的是蓝堂家的本家宅邸。
架院晓最后一个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行李箱,对着一楼已经等待许久的同伴低声表达歉意。
“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
“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
早园琉佳坐在沙发旁摆弄着茶几上的花朵,闻言抬头看了眼他,语气有些不悦。
“宴会就算了,这次回本家也不打算回去吗?真是奇怪的家伙。”
不知道蓝堂英又在抽哪门子的疯。贵族们的晚宴他没来参加,这次的小长假甚至也不愿意回家看看。
“好啦好啦,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吧,我们就不要去管啦。”
一条拓麻依旧笑容灿烂的打着圆场,视线落在玖兰枢的身上,轻声询问着。
“那么,我们走吧?”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月之寮的大厅里只剩下远矢莉磨和支葵千里。
“支葵也不去吗。”
对于搭档的询问,支葵千里依旧维持着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懒洋洋的回应她一句。
“嗯,母亲总说要让我回家看看。”“这样啊。”
支葵家的那点事情整个夜世界都清楚。远矢莉磨没再多说些什么,从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棒丢过去,随后跟着众人离开月之寮。
空荡的大厅顷刻间只剩支葵千里一人。他直起身子,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巧克力棒,想起了从家里寄来的信件。
总感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啊。
另一边的黑主优姬同样心不在焉。晚宴上玖兰枢的话语日日萦绕在她的耳边,在獠牙即将刺破她的肌肤时玖兰枢停下了动作,那时候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庆幸还是失望。
自己果然是个糟糕的孩子。
黑主优姬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因为放假的缘故黑主学院里已经没剩几个学生,她可以短暂的抛开风纪委员的任务,难得的放纵自己沉浸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感里。
无头苍蝇般乱逛的她察觉到不属于人类的气息,猛地抬头就看见正蹑手蹑脚靠近日之寮的蓝堂英。
“蓝堂学长,你在做什么?”“咿!”
蓝堂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心虚的背过手去想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才没有特意来找锥生!”
“…哈?”
“还没吃饱?那家伙是饿死鬼吗?”
蓝堂英最终来到了理事长的私人房间,指挥黑主优姬和锥生零给自己做饭。此刻厨房里的锥生零看着黑主优姬拿回来的空碗,只觉得吸血鬼的胃口真是大的不像话。
“嗯,看上去很没精神的样子。”
黑主优姬把空盘子放进水槽,有些忧心。
蓝堂英平日里总是咋咋呼呼的,突然之间这么消沉还真是令人感到奇怪。
“是有心理压力吗。哼,没想到他这样的也会有压力。”
锥生零对此不置可否,转过身重新系上围裙,想了想把裤兜里的药盒抛给黑主优姬。
“先给他吃这个吧,我继续做一些。对了,机会难得,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黑主优姬看着手里的药盒,不受控制的想起第一次发现锥生零秘密的那天。
时间过得真快啊,明明那时候的零那么抗拒自己吸血鬼的身份,现在却可以平静的把血液淀剂放到她的面前。
“…咸拉面。”
蓝堂英看着透光的玻璃珠,整个人的身上笼罩着浓浓的阴霾。黑主优姬拿着血液淀剂出来放到桌子上,打断了蓝堂英的思绪。
“什么?锥生那家伙的吗?”
他饶有兴致的拿起桌子上那一盒小小的药片,戏谑的看着黑主优姬骤然变了脸色,识趣的没再说什么刺激的话,从那小盒子里倒出两颗药片丢进水杯里。
远矢莉磨沉默的看着手里剩下的扑克牌,沉默的把牌丢了出去。
“不好玩。”
一条拓麻依旧灿烂的笑着,把桌子上的扑克收起来。
“莉磨你太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太好猜啦。”
“…好无聊。如果支葵也来了就好了。”
“啊,是因为如果对方是支葵的话就算是莉磨也可以很轻易的赢掉吗?”
远矢莉磨无语的看了一眼拆台的一条拓麻,强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没有。”
一条拓麻并没有拆穿远矢莉磨的口是心非。他自然看出远矢莉磨的担忧,出声安慰她。
“放心吧,支葵只是回家一趟,不会有什么事的。”
远矢莉磨不置可否。只是她看着外面黑下来的天,仍旧不能将心里的忧心排出。
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支葵千里看着面前的建筑,思绪重新回到了好多年前。
其实他是很抗拒回到这个家的。这幢建筑里的一切都在无时无刻的提醒他长达多年的分离与思念,都在提醒他自己的弱小。
他站在门前,沉默的盯着雕花的大门,过往种种浮现在脑海里,最终化成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母亲,我回来了。”
和他有着相同发色的女人颓废的坐在楼梯上,微弱的光透过大门照进这座漆黑的房子,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看着很久不见的儿子。
“…啊,千里,是千里啊。”
这个女人早就在玖兰千纪的示意下变得疯疯癫癫,清醒的时候屈指可数。支葵千里面无表情的任由母亲抱住自己,视线触及到那一头乱糟糟的长发时无奈的叹气。
“不管怎么说起码也打理下自己的头发啊,这个样子如果让人类世界的粉丝看见会很伤心的吧。”
女人没有回应他的话,任由支葵千里牵着她坐到梳妆台前。长发被理顺的时候,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清明。
“对了千里,大伯父说一定要让你过去一趟。”
支葵千里知道,这是母亲难得的清醒。
女人从梳妆台前站起身,支葵千里在她那和自己无二的淡漠语气中竟然听出了一丝不舍。
不舍?为什么?
女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般的喃喃低语。
“毕竟是元老院的人,我们无法反抗的…”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的门被外面推开。支葵千里看着迎面走进来的男人,感觉到母亲的动作有片刻的僵硬。
“好久不见,大伯父。”
来人是元老院的一名高层,同时也是支葵家的人。此刻男人不冷不热的瞥了一眼背对着他的弟媳,随即扬起笑脸看向自己的侄子。
“好久不见了千里,看你还是这么健康我就放心了。”
“车子就停在外面,我们走吧。”
黑主优姬最近感觉很不好。
她五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她记忆的开端就是白茫茫的雪地和刺骨的寒风,以及威胁着她生命的恐怖吸血鬼。
吸血鬼…
可怕的毫无理智的野兽。
黑主优姬躺在宿舍的床上。过往的记忆折磨的她不能入睡,月光透过窗帘在屋子里洒下微弱的光亮,她转头看了眼一旁睡得香甜的若叶沙赖,小心的翻了个身。
“睡不着吗?”
若叶沙赖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黑主优姬坐起身,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
“抱歉,吵醒你了小赖。”
若叶沙赖揉了揉眼睛,同样从床上做起来。仰仗于这抹微弱的月光,她能看见和她面对面坐着的黑主优姬。
“总感觉,优姬心里有很多事情呢。”
若叶沙赖微微叹气,对上黑主优姬错愕的眼神,她笑容有些无奈。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优姬似乎并不想对我诉说这些烦心事呢。”
“优姬,我们不是朋友吗?”
黑主优姬沉默着。她无法向眼前这个普通的女孩诉说自己的心事,那些隐秘的不见光的事情决不能被普通的人类知晓。若叶沙赖看着不语的她,没再多说什么。
“…抱歉小赖,我不能说。”
只是心里有点难受。
若叶沙赖强撑着笑了一下,话语依旧温柔。
“是很重要的事吧?没关系,如果有一天优姬愿意和我说了,我一定会很认真的倾听的。”
“好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嗯,谢谢你,小赖。”
五岁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黑主优姬失神的走在学院里。最近几天,她的大脑里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片段。
浑身是血的女人靠近她,似乎对她说着什么。
自己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
为什么这些破碎的记忆片段里,充满了鲜血。
“…优姬。”
“啊?”
黑主优姬迷茫的抬起头,看向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锥生零,挠了挠头。
“是零啊,怎么了吗?”
锥生零看着她。多年的陪伴让他轻而易举看破她的伪装,微微拧起眉凑近黑主优姬的脸,看着她略带慌张的后退才叹了口气。
“你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我叫你好几遍都没有反应。”
“是吗…”
黑主优姬眼神乱瞟,她并不想让锥生零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担心。她过去空白的五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就连理事长也不清楚,更何况在这之后才与她相遇的零呢。
“我没事啦,只是突然面对这么安静的学院有点不适应。”
这是个很好的理由。起码黑主优姬是这么认为的。
“这样吗。”
也不知锥生零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他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伸手揉了揉黑主优姬的头后转过身去。
“走吧,该回去睡觉了。”
“啊,等等我啦!”
漆黑的夜色下,不见光的生物破土而出。
支葵千里沉默的跟在这个所谓的大伯父身后,看他七拐八拐的进入一栋隐蔽在山林中的城堡。在抬脚跟他进入地下室的时候,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自心头蔓延。
“怎么了?”
察觉到他停下,大伯父回头,支葵家遗传的淡蓝色瞳孔在黑暗的环境下泛着微光。支葵千里摇摇头,把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危机感甩出脑袋。
“我没事,走吧。”
好可怕。
“又来了…”
黑主优姬泡在水里,氤氲的雾气里她再次听见了那道童音。
好可怕。
什么可怕。是过去的记忆吗?
她近乎笃定,这道时时刻刻出现的幻听一定和她过去的记忆有着关联。
有着长长的卷发的女人,满脸是血的靠近她。
嘴里在说什么?
泡在温热的水里,黑主优姬却觉得此刻浑身冰凉。在断断续续的残缺画面里,她低头,看见满满一个浴缸的血。
“啊!”
她不受控制的惊呼出声,声音吸引到了正巧过来的锥生零。
“优姬!怎么了!”
锥生零几乎是瞬间便出现在浴室的门口,伸手拍了拍浴室门,在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时微微松了口气。
“…零?我,我没事。”
笨蛋,声音抖成这样怎么可能没事。
他没有戳破黑主优姬的谎言,静静站在浴室门口。片刻后他才重新开口。
“那就好。洗完就快点出来吧,理事长做了夜宵。”
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浴室门被打开,潮湿的带着热气的手从里面伸出,抓住了他的衣角。
“优姬?”
锥生零想回头,反应过来后硬是克制自己站在了原地。他感受着那只手上传来的热量和微不可查的颤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不要走,零。”
一门之隔,黑主优姬低垂着头,身上冷汗淋漓。
“不要走。”
地下室沉重的石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仪器。
源源不断的鲜血自上而下滴落,最终落进仪器最下方的棺椁之中。
“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你,千里。”
“作为支葵家的一员,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
大伯父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里此刻蕴含着狂热的信奉。
“现在映入你眼帘的,是支葵家最大的秘密。”
棺椁被鲜血覆盖,里面的男人闭着眼仍在沉睡。
玖兰李土?
他没死?
支葵千里在这瞬间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是憎恨还是庆幸,震惊还是毫无波澜。
玖兰千纪知道这件事吗?
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如果他的妹妹对此毫不知情,那她这么多年的孤独算什么。
如果她知道这件事,那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之中,他的妹妹真的还正常吗。
“这是…”
支葵千里嗓音干涩,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棺椁里的男人,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这位是你的亲生父亲,也是我等之王。”
大伯父的声音夹杂着兴奋。对于元老院而言,能将濒死的纯血种在这么短时间内重新滋养成如今的模样,这简直是惊天的成功。
这代表往后的纯血种只要尚有一丝呼吸,他们就有足够的可能让其重新活过来。
这无异于掌握了纯血种的命脉。
“…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支葵千里半张着嘴,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见到自己父亲的第一眼竟然是这种反应,真是无礼啊。”
属于稚子的声音在这个地下室里响起,支葵千里循声望去,异瞳的小男孩正站在棺椁旁,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让您久等了,我等之王。”
大伯父的行为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小孩正是玖兰李土。
“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啊,千里。”
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玖兰李土会是这个模样,面前的男孩像被抽空了灵魂般软绵绵的倒了下去。随后平静的棺椁里鲜血晃动,惨白的挂着血液的手臂从中伸出。
支葵千里呆滞的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哪怕此刻浑身鲜血的他堪称狼狈,那双妖冶的异瞳依旧散发着不可言说的邪气。
“真好啊,这么健康的身体…”
“哐当。”
玖兰李土的话被微弱的声响打断,支葵千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去,只一眼他瞳孔骤缩。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