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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主题赛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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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这一招可谓是毫无风度，不过他本人并不在意人气，只在乎怎样才能让美食界全部臣服于分子料理的脚下。再加上晚宴被嘲讽的耻辱仍历历在目，因此他特意暗中伤到陆潇潇，此刻又拿走了程小稻最重要的油——一切不择手段，都是为了最终胜利而已！
可现在，她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在乎？
弗朗西斯一时间有点懵，尤根倒是在旁煽风点火，特意将话筒递过来采访。
“哟，程小稻选手看起来并不在意呢，你似乎失策了。现在心情怎么样？”
弗朗西斯咬紧牙关，并不相信对方真的无动于衷：“不过是故作镇定！再厉害的厨师，缺少了最基础的食材又能怎样烹饪呢？难道说，要端出些不用油的清汤寡水？这里可是《全球厨神》的赛场，不是低廉的街头餐馆，更不是女厨师过家家的游戏！”
程小稻没有回答。
这番肆无忌惮的话触怒了许多普通观众，也触怒了在场包括陆潇潇、林烟烟在内的所有女性厨师，程小稻注意到了她们极为愤怒的表情。艾米丽闻言，向来微笑的美丽面庞沉了下来，不冷不热地提醒：
“请这位选手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再进行人身侮辱，节目组是有权请你退场的。”
埃克托主厨则暗暗舒了一口气，语气温和，甚至带着隐约的赞许：“好了，艾米丽。选手们渴求胜利是自然的事情，他只是太过急切说错了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这一举动完全符合规则，甚至可以说很巧妙。”
他被上一轮的打击冲慌了头，已然忘记了厨师最基本的操守了。
艾米丽似笑非笑地望着这位老前辈。她不方便直接批判黑米林的中流砥柱，虽然这中流砥柱的表现实在烂透了，如今已被观众嘘声一片。于是她意味深长地扯了扯身边的男人：“巧妙？小尼诺，你觉得呢？”
刚刚尼诺·杨一直尽忠职守地监督各位选手的行为，见村上与耶瑟之间不乏风度的讨论时，唇角不自觉地紧抿，又仿佛是微微上翘。又见程小稻并不惊讶或愤怒，深海般的眸底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赞许。
不知为何，他罕见的心情不错，周身的气压较之以往平和许多。然而见埃克托竟然连厨师最基本的品德操守都不在乎时，又瞬间回了冷冰冰的模样，毫不留情地嘲讽起来。
“我没什么好觉得的。如果连最基本的原理都无法理解，只是高高在上地享受着准备好的食材，那么他不应该被称作厨师，而是应该被称为——名不副实的，无用的被供养者……这无关黑米林亦或是协会派。对于这种人，我无话可说。”
埃克托面色一变。尼诺·杨却根本不在意对方的反应，反而悠悠走下台，来到选手们的比赛区。他走到程小稻的面前，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两秒后，第一次向她主动开口。
“埃克托主厨与弗朗西斯选手似乎有些茫然。请你向他们解释一下。”
程小稻：“好的。”
虽然不知这位金发评委的用意，不过一来她还没有开始正式烹饪，只是清洗着一样又一样的食材，能够同时探讨厨艺自然很好。二来……
她对大部分人与事都毫无兴趣，可这并不代表她能够忍受弗朗西斯肆无忌惮的恶意，和埃克托主厨的心胸狭隘与居高临下。
厨师是什么？父亲留下的最后一个问题，她其实还没有得出最终的确切答案。但至少，绝不应该是他们这个样子的。
“获得油的方式，绝不仅限于摆好的瓶子之中。对于厨师来说，办法实在太多了。”
恍然中，程小稻不禁回忆起书房中无数的食谱，回忆起父亲言简意赅的指导，回忆起那个樱花散落、香草盛开的扬州小院、独自千万次练习的平静时光。家里不算太富余，也不是什么食材都有的，有一次她请求老头子提供罕见的牡丹籽油，但他只是严肃地望着自己。
“小稻，如果你漂泊在外，没有食材库提供，难道就要放弃厨师的身份吗？”
“当然不会。可无米之炊又该如何解决呢？”
“我的祖父，也就是你的太爷爷，也是一名厨师……他曾经一路西行流浪，历经无数国家。在那个动荡不安的时代，他却总能因地制宜，寻找到最适合的原料与方法。甚至在荒芜旷野中，也能够怡然自得地烹饪起来。办法总是比困难多，自己去书房找一找，然后将结果做给我看吧。”
“小稻，厨艺之路，永无止境。决不能有任何怠惰，忘记来时的路。”
老头子的话回荡在耳边。程小稻忽的意识到，那些日复一日的过往，原来是如此珍贵，它已经彻底融入全部的生命之中，才能让自己毫不畏惧地站在这里——这是从前从未注意到的事情。
既然她来到了这里，就一定会走到最后！
在陌生的摄影机前，望着怒目而视的弗朗西斯与埃克托主厨，她坦然而平静地开口。
“自古以来，民间烹饪之法众多。古籍记载，几千年以前的周王朝，就有用动物脂肪煎制之法，春用鸡鸭冬用豚，此所谓“炙”，也是最简单的办法。而后，很快又出现了植物萃取提炼之法，最简单的就是用石杵捣碎芝麻，用棉麻吸取油脂……”
“当然，这样实在太过传统而效率低下，残渣过多。所以后来又出现了小型的榨油作坊，我也曾经为了提取牡丹籽油而自己做了一个小小的简易作坊。其实很简单，只要将牡丹籽烘干，用磨盘全部碾碎，再进行个把小时的蒸坯，装入稻草篾箍中做成厚度一致的油渣饼，再装入木楔中用力挤压，就可以分离清澈的油脂和剩余的枯饼……”
“虽说目前现代工艺已经很成熟了，但基本原理都是一样的。至于家庭小灶，也可以简易地获得自己想要的品质。此外，还可以进行再熬制，比如常用的是放入葱姜蒜洋葱香菜等香料，提升额外的风味……”
谈及这些，程小稻的眼神亮晶晶的，声音沉稳而娓娓道来，令人不禁跟随一同进入那个奇妙的、闪耀的厨艺世界。所有人又一次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明明来自于名不见经传的街头餐馆，却拥有着远胜于常人的专业知识与实力，仿佛只要是厨艺有关的事情，她全部都了解并亲自动手实践过。
程小稻，到底是什么人？
正在60分钟倒计时中挣扎的选手们也不禁放慢了手中速度，时不时神色莫名地打量这位同台厮杀的年轻对手。弹幕也缓慢了下来，所有的目光只是静静地落在那个毫不起眼、却又光满万丈的镜头中央。
尼诺·杨轻轻点头。他看见谈及厨艺时格外专注的程小稻，以及一旁注视她的金发青年，那相似的瞳孔中倒影着小姑娘的倒影，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与鼓励……一道很奇异的念头忽然闪过脑海，尼诺·杨不禁微微挑眉，目光扫视过二人之间。
“不错，继续说下去，直到他们理解你要做什么为止。”
她要做什么？
埃克托主厨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严重性，快步走下台，迅速扫视一眼程小稻篮子里的食材。然后，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有点震惊而难堪，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她。
充满油脂的食物，无非是肉类、坚果与部分植物籽。篮子里的确食材很多，但大多都是各色颜色鲜艳的蔬果干菜，香料或是豆腐之物。坚果与油茶籽之类的材料是没有的，海鲜类则是一些寻常的紫菜、虾皮等，菌菇类有些当季的鸡枞与竹荪。至于肉类，无非是些牛小骨牛筋、猪筒骨等熬汤用的边角料，除此之外，便是小小一块鸡胸肉与鸡腿肉，显然不够熬制油脂。
那么，她会用到的食材就是——
她怎么敢堂而皇之地这样做？！
只有弗朗西斯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不由得嗤笑起来：“这里是赛场。难道你要现场用木头搭建个肮脏的小作坊吗？清醒一点，且不说你哪里去找工具，现在比赛只剩五十分钟而已！”
他扫了一眼时钟，更正道：“哦，还剩四十八分三十秒。”
然而，程小稻只是顿了顿，疑惑地摇摇头。
“那个，我刚刚说的你没有听清楚吗？”
“我没聋。可你没有时间去搭建作坊，这里也没有现代榨油机。当然，分子料理是很容易解决的，可前提是——你会用离心机吗？你懂得什么叫油脂分离吗？”
程小稻看起来更惊讶了。
“这和分子料理有什么关系？我最开始就说过了，几千年以前就有一种最原始的办法。而现在，家家户户平时也会这样做，甚至更香浓更简易，只要有平底锅就可以，哪里需要什么多此一举的分子技术？”
“我只是想说，不要把其他厨师当傻子，也请不要高高在上地只知索求，忘记了脚下来时的路，忘记了厨艺永无止境。况且，我这里还有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她指了指篮子里，散发着昂贵熏制橡木气息、红白相间、油花均匀的伊比利亚火腿，价比黄金。其中一小半被片成了均匀的薄片，剩下的部分则是完完整整地放置其中，以供待晋级选手第二轮中选择使用。
“我用火腿的脂肪部分，稍稍煎制出底油就足够了。”
【她竟然要选择上一轮中没有完成的食材！】
弗朗西斯不可置信地猛然扭头。
“只能选择一种食材，难道说——你打算以火腿为中心？”
可是，它的风味已经足够突出，一般只能用来配合高甜度的水果或者奶酪生食。或许它是一道很不错的entree开胃菜，但，决不能这么简简单单地呈现给评委啊！
在场的三十六名选手中，大概只有她一个人才会脑抽这样做吧？
这简直自寻死路！
然而程小稻只是认真地点点头。
“不错，我选择火腿作为主要食材。正好——”
她还是那样的平静，白白净净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玩笑，只有对厨艺的不容置疑。可是，与海选赛时的空无一物相比，她的目光中似乎又多了些什么，审视着面前所谓的权威者，以及华丽服饰上挂满的黑米林星星。
被伤害的，被挑衅的，被侮辱的，被否定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他们的言行举止，已经触犯到了作为厨师底线。
而当一柄寒光的刀锋开了刃，开始踏上全新前行的路；当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开始有了陪伴，染上了尘世的烟火与温度——
埃克托主厨缓缓闭上了双眼，面部肌肉微微抽动着。
“弗朗西斯选手，请你看看我这名来自街头餐馆的女厨师，是如何在缺少成品油的情况下做出本轮主题料理的。而埃克托主厨……”
她的袖口搞搞挽起，露出清水溅过伤痕累累的手腕，轻巧将清洗好的食材整齐码放在一旁。
“三关刀工成绩超过评委，您会自愿摘下所有黑米林星星。虽然咱们上一轮的赌注虽然已经失效了，但我这个人，并不喜欢半途而废。”
“您实在忘记厨师的身份太久了，忘记了厨师是凭借实力说话的。所以现在，请亲眼看看这个赌注原本的结局吧。”
三、二、一。
程小稻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然后拿起了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