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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zulu ...
塔台管制采用上二休二的休班制度,简称“白夜休休”,席位值守时间按规定每指挥2小时强制休息30分钟,每月8套班表。
理论上,一个月最多执勤小时数是125个,但在实际运行中,繁忙月份班组的中坚力量需要打满140,才能保障机场航班基本运作。
一线管制人员紧缺是现状,成熟管制青黄不接,每年放单人数赶不上人数增量的需求,其中有人为原因造成的结构性紧缺,更重要的是一名合格管制员成长周期太过漫长,要经历1000个小时的见习时长,也就是起码实习2年,才具备参加管制员执照理论考试资格。考试通过拿到执照后又要面临单位放单考核。等放了单,独立守职,每年还会有局方安排的资质排查,每两年会有ICAO4英语考试和IIIA体检,任何一项没有达标,随之而来迎接他们的或是停岗或是转岗。
心理压力和工作压力全都超负荷,安全这条红线扼着一线所有成员的咽喉。
因此,法规和章程之下,只有严管,没有厚爱。
咏溪下班时,经过讲评室,透过没有闭紧的门缝,听见大鳌在吼徒弟,刻意压低的声音里负面情绪爆棚。
“……别跟我说什么你没注意!飞机更换管制频率,雷达标牌拖走,这是一件事情,不是分两个步骤,你是手眼脑不协调还是记不住啊!”
大鳌说话一向直白,情商没有个子高,私下聊天冒犯人又不自知的状况常有发生。
咏溪当时心里一紧,担心他没轻没重,下一句直接挖苦,“就你这脑子,吃瓜会吐籽儿吗”,好在他憋住了,只是恼怒地抱怨,“这么久了,干什么来了!真教不会了!”
大鳌论资历已经升了四级管制,工作经验累计到一定程度,开始做教元带徒弟。
徒弟是位女孩子,身上有着初入社会的毕业生们普遍存在的问题——情绪重。遇到问题,被批评被指责,眼睛一红,眼泪便不受控。
女生哭,大鳌不会为此而心软。他也是被师父许卓禹一路骂着长大的,因此只会烦躁地觉得,女生真矫情。
总之,两人师徒关系磨合得相当不顺利。
咏溪取走手机,下电梯,等坐到车里,才看见宋荷艺半小时前发给她的微信。
她边启动车子,边语音回复:“来了来了!出机场了!到你公司大门口了!呀,看到你了!”
基地距机场有3公里,但算上出航管楼的一段内部通道,与宋荷艺见上面,半个小时又过去了。
宋荷艺等她站得腿都疼了,不满地嚷道:“你有没有时间观念。”
咏溪赔笑:“知道你急,但再急我也要交接清楚工作,事情一件一件做嘛,现在轮到你了,赶紧上来。”
宋荷艺听话地拉车门坐进副驾,嘴巴偏还不饶她:“真可怜,敬业成你这样,每月也赚不了几个钱。”
实话扎心难听,却是实话,对于同飞行担负着几乎同样重大责任的空管,薪酬水平只有飞行的1/5,各项福利待遇更是不忍细看。
咏溪叹气。
宋荷艺就爱看她一本正经的叹气,马上表现:“没关系啊,我给你花钱。”
她说给是真给。
咏溪:“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点不歧视旧观念,十分乐意吃白饭。”
她答应要,却只是玩笑。
宋荷艺伸手作势揍她,咏溪探身,眼疾手快地扯过安全带,先一步把她捆住了。
宋荷艺哭笑不得。
咏溪也跟着笑。
算起来,她和宋荷艺是相识于大学时期的好朋友。令人费解的是,两人成长环境、三观塑造大相径庭,可就是格外聊得来。
这些年,随着熟识的同学陆陆续续退出民航系统,随着一段恋情的结束,朋友圈彻底切割,她跟很多人断掉联系,也曾因为宋荷艺要飞洲际航线,被调去隔壁新机场“开荒”,自觉疏远。好在宋荷艺做派蛮横,这些年每次需要从“荒地”奔波回主基地开会,不招自来地到咏溪家临时落脚,顺便撸猫。
猫是一只纯白蓝眼的英短,细说起来,咏溪和它的缘分可以称为一段奇缘。
……
独立放单开工的第一年,第一个梅雨季里,难得碰上CAVOK天(大碧空),她跟往常一样值班。塔台被昨日雨水冲淋得窗明几净,透过玻璃高处俯瞰,跑道尽揽眼底。
申航一架737截获下滑道,她一边发布落地许可,一边不断扫视跑道道面。
起飞降落是飞行关键阶段。
她清楚地记得,当视线掠过跑道尽头等待的另一架航空器,掠过快速脱离道与Z滑行道之间的草坪时,视网膜上附着了一个窜动的白点。
只两秒的反应,职业敏感性让她全身的血液翻腾。
她声音发紧地在波道里呼叫申航,指令它按照复飞程序紧急复飞。申航机组配合改出的同时,必定询问原因。
管制员的每个指令都需要综合考虑很多条件发出,比如实时能见度、风力、实时流量,最重要的是要预判,解决潜在的飞行冲突以及防止跑道侵入。
咏溪当时并不敢断定那个白点到底是异物,还是中午阳光正盛,光线在她的眼里留下光斑,但申航已经处于低高度位置,管制指令最忌讳不明确,她当即给出的解释是跑道有异物。
与此同时,心里忐忑地分出一个念头,这要是弄错了,今天大概会吃一个无后果违章。
然而,几乎她话音刚落,机组负责通话的那人简洁明确回复,看到了。
许卓禹已经拿出望远镜走到外部的平台观察,下结论说像一只猫。
之后按照特情处置流程,跑道封闭,塔台通知机场指挥中心(AOC)和驱鸟队,驱鸟队用网兜将它兜住捕捞走了。
机场核心控制区惊现小动物,消息惊动上级,上级严令各部门排查管理疏漏,一时之间搞得大家人仰马翻。
塔台这边当天下午调取了录音录像,然后开会,进行特情案例分析。会上,领导对班组的及时反应进行表扬的同时,也批评了流程处置上的不合规之处。
散会后,大鳌跟咏溪一起走出会议室,没头没尾问了句:“打死了吗?”
咏溪反应好一会儿,难以置信道:“啊?要打死吗?!”
路过的成科轻飘飘问:“打死谁?”又一阵风似的飘走。
大鳌一耸肩。
隔天,咏溪去食堂吃早饭,门口碰见AOC运行控制室主任宗友月,特意喊住她询问了这件事。
“宗主任,查出那只猫是怎么跑进来的了吗?”
“没有,上班14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很少有猫进入围界栅栏,栅栏安装有报警装置,关键装置没有触发警报,现在判断是从候机楼窜入,正在调监控。”
咏溪也感到费解。
一般而言,猫胆子小,根本不会靠近轰鸣着的庞然大物。
宗友月说:“是只聋猫,听不见。”
“难怪。”
“瞧着模样还是培育的品种猫,估计因为残缺,被遗弃了。”
咏溪皱眉:“怎么安置它的?”
“当场能赶走也省事了,现在随便找地方扔掉,对外不好宣传。看有没有同事愿意领养吧,实在不行,送去收留站。”
咏溪之前没有养猫经验,也从未生出过想要养宠物的诉求,但一切像注定般,这只猫出现在合适的时机——她收入稳定,又从集体宿舍搬出,在距机场几站地铁远的小区租了一室一厅的房子。
说不清是怎样交织的情感,沉默一天一夜后,她联系宗友月,说:“我领走吧。”
宗友月问:“散爱心?活雷锋?”
咏溪不反驳,笑眯眯地说:“散爱心悄悄进行就够了,劳烦宗主任不要跟别人声张。”
宗友月心下了然,这事若非塔台发现及时,但凡出现活物被吸入发动机等险情,造成经济损失,社会面影响,若干领导的政治生命大概率要给这条猫命陪葬。
现在她要接它回家供起来,显着人能耐,而自己是真菩萨还是泥菩萨,没有自知之明吗?
宗友月亲自将猫送了过来,由一个纸盒装着。
咏溪揭开盖子看到它。
一岁左右的样子,薄薄一层皮骨,毛发半脱,脚垫腐烂,完全不成模样,抬头与她对视时,眼睛里没有警惕,反而是一股冷冷的麻木,刹那间咏溪心口动容。
她给它取名zulu,同陆空通话英文字母z的发音。
带去医院治疗后,拎回家养着。
现在的zulu已经和刚来家里时胖若两猫了,体重翻了足有十二斤。
开门进屋,亮了灯,就看见zulu四肢平趴在玄关地板上,尾巴往两边甩来甩去,圆到发方的脑袋揪起来瞅着两人。
样子很萌,宋荷艺甩掉鞋,咿咿呀呀地跑过去,两手卡着它咯吱窝将它提溜起来,拱着它的脖子又亲又吸。
zulu明显不喜欢她的热情,哈了两下,见不起作用,便伸直两只前爪,一把盖住她凑近的嘴,下巴收着,脑袋往旁边偏,斜着白眼边生闷气。
咏溪放下包,先去卧室换了身宽松的棉质家居服,出来时倚着门框问:“喝一杯吗?”
“喝呗。”宋荷艺只顾着和zulu闹,头也不抬。
咏溪走到厨房,洗手将宋荷艺从国外给她背回来的火腿切片,洗了一盒圣女果,又从酒柜里找出剩下的半瓶雪莉酒,到客厅,直接盘腿坐在了茶几旁的地毯上。
zulu最后被惹急了,挠了宋荷艺一下,趁势蹿走,找地方躲起来了。
宋荷艺甩了甩被抓红的手臂,哼说:“养的跟你成一种人了。”
“我哪种人?”
“不会去别人家纵火,只会烧自己屋子的那种人。”
咏溪不和她争辩,想起来什么,问:“你要跟我分享什么八卦?”
宋荷艺塞嘴里一片火腿,咀嚼咽下后说:“我师父今天找我谈话,半路介绍了个师兄给我认识,你知道是谁吗?”
咏溪不答,只听她讲。
宋荷艺:“6·13贴吧渣男事件绯闻男主角之一,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完美隐身,今天见到真人了诶。”
咏溪鼻子凑在杯口闻酒香,听得一脸茫然,“什么事件?”
“我跟你八卦过的。”
“没印象啊。”
宋荷艺瞪着她,哼哼道:“哦,你当时正快乐恋爱,身处桃花源,什么都不关心。”
咏溪有点不好意思,忙说:“那麻烦你再讲一遍当年的事件呗。”
宋荷艺思维敏捷,口头流畅地说:“咱们上学那会社交软件兴起的不是不多么,校内主要玩贴吧,贴吧分了三大板块,有个情感交流组,很多人在里面发帖子,有杂七杂八的日常,也有人把它当表白墙、分手墙的功能用,但是不管表白还是骂人,内容一直很隐晦,打哑谜,走懂得都懂那一套。”
“后来三年级有个学姐,英语系的,在校园里很活跃,主持演讲什么的样样行,算小有名气。”
风云人物实在不多,咏溪记忆力不错,调侃一句,“航大之声广播台里的师姐吗……咳咳,同学你好,这里是航大之声,你正在学校的哪个角落。”
宋荷艺点头,“四年级临毕业,6月几号的晚上,10 点整,流量高峰段,师姐在贴吧上传了个贴子,标题叫曝光渣男,渣男就是我刚说的那位师兄。”
咏溪眉梢一抬。
“是全方位的曝光!”宋荷艺掰着手指,一一细数,“包括姓名、出生年月、家庭住址、中队班级、签约航司、外貌特征、手机号码,这么多年头一回点名道姓公开声讨的,牛逼吧!硬气吧!”
咏溪:“嗯,然后呢?”
“你也知道,男生么,不是爱聊骚就是爱聊闲,再加上飞行员,有职业加成,学校里好多小女生自愿追着跑……”
咏溪这时轻嘶打断她,“职业加成又不给道德品质加分,而且,我们学校没有好多小女生。”
“好吧。”宋荷艺省略主观臆断的一小部分,继续说,“贴子火速上了推荐位,不过一开始虽然热闹吧,大家多少抱着看戏的心态,评论里小一届的同届的都在起哄666,再然后出现了一个女生照着模板跟帖,接着陆陆续续又有别的女孩子加入,一下子十来个人的信息漏出,影响太大了,没法收场,大队的党委和纪委来查,航司也专门让人来校了解情况。”
“那两年,民航发展快,航司为了树立形象,大力捧飞行,外界关注多了,舆论监控当然也就严了。”
咏溪浅喝一口,猜想最坏的结果,“不可能停飞处分吧。”
“当然不会让停飞了。”宋荷艺说,“航司哪里舍得,砸钱送国外培养出来的,到底偏心,而且当时已经有两个人开始下机队接受初始改装了,归根结底是作风问题,扣帽子嘛。其实我觉得这个处分已经不算轻了,作风不好的帽子扣头上,机队从上到下多少只眼睛盯着,轻易别想摘下来,影响发展。”
咏溪点点头,这几年舆论敏感度确实高,动不动语音图片视频之类的全民曝光,桃色新闻减少了一倍。
“不过。”宋荷艺脑海里浮现林明楷肩章的四条杠,话锋一转,“我这位师兄已经放机长了,我估算了一下,8、9年时间坐上左座,职业生涯走得相当顺利了,啧,这说明什么?”
咏溪自觉当她的捧哏,“要想在航司发展好,走得顺,要么自身技术行,要么上头有人护。”
宋荷艺一拍大腿,很肯定地说:“我瞧着吧,他两样都占。”
她眼睛里的羡慕十分露骨,咏溪笑了,“羡慕啊?”
“羡慕不来啊。”
咏溪费解:“你打听这么清楚,以后见面不觉得尴尬吗?”
“不觉得,我没有替人尴尬的毛病。”
咏溪承认了她一部分的价值观:“公司最昂贵的东西叫信息差,对吧。”
宋荷艺一抬下巴,握着酒杯轻轻碰了碰咏溪的,送嘴边喝了两口酒。
咏溪手托腮,端详她片刻,若有所思地询问:“帅吗?”
宋荷艺说:“帅又不能当饭吃。”
“帅才能吃得下饭啊。”
“万年不变的颜值控啊,我以为这么多年你择偶标准变化了呢。”
“变不了。”咏溪眼角轻轻翘起,认真地说,“我只喜欢长得帅性格好身高还有183的。”
宋荷艺才要追问她,“变不了”是因为某个人审美固定了吗?视线一低,看到她脖子上戴着的项链,突然不忍心戳痛她的伤口。
虽然一直以来,咏溪对待上一段感情的结束,表现得相当释怀,但到底难不难过,也只有她心里知道答案了。
宋荷艺叹口气,故意为此遗憾地说:“帅啊,相当帅,可惜吧,帅哥不在市面流通,咱俩打个赌吧。”
咏溪歪头看她,疑惑地问:“赌什么?”
宋荷艺瘪嘴说:“赌为了仕途,这位师兄以后一定娶的是哪位领导家的千金。”
咏溪觉得,没有意外情况,这其实是可以预见的事实,摇头不干,“无聊,不赌。”
宋荷艺来了兴致,不依不饶,她欺身架住咏溪的脖子,威胁说:“赌!必须赌!”
宋荷艺闲来无事打泰拳,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手劲还大,真较真起来,咏溪根本掰不动她,气得发笑,“行行行!赌!我要是赢了,就把你头发给剃了。”
1、关于小动物出现在机场核心控制区,国内我记忆中有两起,一起发生在武汉天河机场,17年18年吧,有只猫进入了停机坪,一起是16年,一只兔子。国外到是有几起动物误入飞机场的事件,还有一部电影,叫忠犬帕尔玛,其中有小狗狗误入跑道,导致飞机复飞的情况,还蛮写实的,不过我觉得这部电影总体一般,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瞧两眼。
2、塔台管制的排班方式,机场不同,局方不同,差异还是比较大的,像3A体检,随着年龄增长,40岁后就变成一年一检查,文章中我没有一一列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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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zu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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