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贺新郎（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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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噤若寒蝉，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忌惮而畏惧地盯着他们。
在这些神态各异的视线之下，姬灵素心如擂鼓，脑海里空白一片，神思恍惚地被谢容尘牵着走出城门。
城外的人迹少了许多，沿途前行时，偶尔能瞧见劳作的庄稼人，清风习习，拂过麦田，荡出水波般碧绿的麦浪，也在姬灵素的空白的脑海里吹出重重的涟漪。
出城后走了几步，谢容尘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侧目瞥了她一眼。
姬灵素：“？”
谢容尘瞥开视线，淡声：“无事。”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
谢容尘一贯寡言少语，姬灵素平日话也少，更遑论此刻二人都各怀心事，出城后再没有任何交流。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走到一处无人的密林，谢容尘袖口处绿光一闪，化成灵体躲在袖里的小草妖冒了出来。
她没察觉到这二人间有些异样的氛围，蹦蹦跶跶走了几步，黏在姬灵素身畔，唤她：“娘亲。”
怪异的沉默被打破，姬灵素回神，停下脚步。
被人牵住的触感迟钝地传入脑海，姬灵素这才后知后觉——她的手腕一直被人牵着。
长睫颤了颤，她抬眼，看向谢容尘。
林间日光静谧地流淌，风将枝叶吹得婆娑作响。
对上她的目光，谢容尘仿佛才忽然意识到，走来的这一路，姬灵素都乖乖地被他牵着，顿了一下，不慌不忙地松开她。
走了这么久，他身上锋利的剑芒已经褪去，宛若利刃入鞘，神情恢复平日的淡淡冷漠，漆黑的目光轻轻地扫过她的脸颊，面色平静。
姬灵素的内心，却有些难以平静。
两人目光一相触，她就迅速垂下视线。
她不大自在地收回手，盯着自己的脚尖，嗅着他身上的寒梅香，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那一小块肌肤，仿佛被火苗柔和地舔舐了一下，泛起丝丝缕缕的热意，顺着咚咚的心跳，很快流淌至全身。
很奇异。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也难以描述出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
原本要追问谢容尘答应舆王了什么，此刻也忘得一干二净。
脚尖不小心踩到一片枯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姬灵素一僵，下意识地将谢容尘牵过的那只手背到身后，回神后又觉得不妥，不知所措地将手在背后摆弄一阵，几乎生出一种“这只手不属于自己了”的错觉。
纠结半晌，最后她将那条手臂横在身前，欲盖弥彰地理了理衣袖，还借机飞快地瞟了谢容尘一眼。
——仙君应该，没看出什么吧？
斑驳的树影洒在谢容尘身上，他姿势闲适地抱着蘸雪，目视前方，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奇怪的举止，却在她看过来的同时，忽然垂眸，精准地看向他牵过她的那只手。
视线停留在指尖之上，不知在想什么。
姬灵素立即如误入猛兽领地的兔子那般，慌里慌张地挪开视线，不敢再往谢容尘那边看了。
谢容尘意味不明地看她片刻，忽然轻声问道：“不愿意随吾走么？”
“没有……我愿意的。”
姬灵素声音发紧，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心生忐忑，越说越小声，“您问过了。”
谢容尘颔首，余光掠过她，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角，低声道：“吾去布阵。”
姬灵素心怦怦直跳，轻轻地点点头，视线没有往他那边瞟，只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鳞皴的树皮，仿佛突然发现这树长得无比有趣。
谢容尘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在一旁提剑施诀，将雪亮的剑身舞出残影。
小草妖拽着姬灵素的衣袖晃了晃，不满道：“娘亲，不要再看树了，看欢欢，欢欢好看。”
姬灵素轻轻吸了口气，目不斜视，犹如入定：“我没有在看树。”
小草妖：“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
*
“缩地成寸”阵需要消耗大量灵力，因而对修为的要求很高。之前付悬纥动用缩地成寸阵法，将姬灵素从王都传送到外城城楼，不到百里的距离，却用了三十余名筑基期修士列阵。
这回动身去山鬼城，距离远了一百里不说，还只有谢容尘一人列阵。
虽然他修为高深，但姬灵素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不顺利，然而这个念头刚一冒出，谢容尘便已列好阵法，唤她过去。
她依言站到阵法中间。
谢容尘低低地念了一句咒语，咒文应声大亮，密密麻麻的剑影将他们裹住。
眨眼间，眼前已经换了一番景象——
海风拂过，浪花层层叠叠地拍打着岸边，姬灵素乍然看见蔚蓝的海，有点茫然的眨眨眼：“……”
谢容尘负剑踩在礁石上，扫视一圈，回头看向她，语气淡淡的：“怎么了？不适么？”
姬灵素回神，摇摇头，小声道：“没有。”
她就是有点震惊。
这阵法，居然能，这么快。
比付悬纥的不知快了多少倍。
谢容尘没再出声，从礁石上飞身而下，矫捷优雅，宛若一只白鹤。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嶙峋不平的礁石，离地面有些高度，姬灵素望着脚下，有些踟蹰不前，下一刻，谢容尘忽然又跃上来了。
姬灵素用询问的目光看他：“？”
海风吹得两人的衣袖猎猎作响，他走近她，有力的手臂虚虚环在她身侧：“当心。”
说完，不及她回应，就带着她跳了下去。
稳稳落地。
他的指尖，若即若离地挨着她的腰侧，寒梅香幽幽沁入她的肺腑。
姬灵素心跳一停，紧接着飞快地、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多谢。”
谢容尘：“嗯。”
不远处便是山鬼城了，谢容尘择了一条平缓的小路，边往前走，边同她说起这次的任务。
山鬼城位于舆国最东侧，三面环海，背靠重岩叠嶂的山脉，进出城只能从城西走，城中常年雾气缭绕。
此次给的任务语焉不详，只知道此处似乎有什么大妖来犯，护城阵法接连向神山发出警报，其余须得他们自行探索。
小草妖又藏进谢容尘的衣袖中，姬灵素亦步亦趋地跟着谢容尘，两人顺利入城。
谢容尘做任务颇为轻车熟路，进城后，先是去驿馆租赁了居所，然后去了当地人常去的一个茶馆。
茶馆人来人往，大堂里支了一张桌子，一个说书人拍着惊堂木，绘声绘色讲着奇闻轶事。
这地方少有姬灵素与谢容尘这般容色的人，二人一进店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个店小二殷勤地迎上来：“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谢容尘淡淡地打量着馆内的陈设，没说话。
姬灵素便看向店小二，按照谢容尘事先教过的话，一板一眼道：“你们店里最好的茶是什么？”
店小二：“自然是锦山泣露，一年只得八两，全舆国只有我家店才有呢！”
姬灵素：“好，那便来一壶‘锦山泣露’。”
“好嘞！”店小二引两人落了座，欢天喜地去泡茶了。
他们的座位在一个僻静的靠窗处，周围没几个人。姬灵素坐下后，谢容尘挑剔地扫了一眼木桌，长眉微微蹙起，露出一种似忍耐又似嫌弃的神色，抬手施了一个清洁法诀，之后才冷着脸坐在她对面。
姬灵素没注意他在做什么。
她今日来此，有他给任务在身，此刻正聚精会神地听说书人所讲的故事内容，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错过其中与神山任务有关的信息。
“……只见那诡雾愈发大了，四处茫茫不见路，八方幽幽无人影，连山鬼庙都瞧不见了。接亲队伍原地打了好几个转，当即乱了阵脚。那面如冠玉的新郎官，于马上高呼诸位莫慌。却忽有银铃笑声从雾中传来，旋即一阵邪风吹过，马儿长长嘶鸣，大雾蓦地散了！众人定睛看去，嗬！那新郎竟然凭空消失了！”
听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迫不及待地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说书人特地停顿片刻，才摇头晃脑道：“真是人间无数名姓，红尘几度风流！试问新郎何处去？无非上穷碧落下黄泉，教那鬼新娘掳去了！谁道强扭的瓜不甜？我偏要强求圆满！深山寂寞心如月，阴晴常缺偏难圆，女鬼有情郎无意，雾中强夺结姻缘。这厢倒是圆满了，可喜房之内，是谁人在哀哀哭泣？原是那被掳新郎的原配！本以为拜过山鬼，能嫁得良缘，却是金钗玉篦击节碎，琴瑟离崩本无缘，崇山魍魉何处觅，人地无门命为先，哎呀呀，佳人只得泪洒鸳鸯衾，以泪洗面了！”
众人纷纷扼腕叹息，姬灵素听得有些入迷，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
恰在这时，店小二提着茶壶来上茶，瞟了姬灵素一眼，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忽然神神秘秘道：“客官，您二人知不知道，说书人所说并非凭空捏造，咱们这儿真有新郎失踪的怪事发生呢！”
姬灵素与谢容尘对视一眼，默契道：“可否细说一二？”
店小二压低声音：“说来话长，最近……嘶，得有小半年了，总有新郎在接亲路上莫名奇妙消失，弄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一窝蜂地去拜山鬼求平安。之前也有仙士来过，不过没找出原因，反正挺吓人的，许多最近要成亲的人家都不敢成亲了，唯恐自家新郎被掳去！我瞧二位是爱侣罢？奉劝你们一句，最近千万莫要成亲！”
听到此处，姬灵素有点窘迫，想说清他们二人的关系，谢容尘却在这时好巧不巧地开口追问，打断了她要说的话：“所有新郎都消失了吗？”
她不大好插话，只好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店小二想了想：“那倒不是，只是少了一部分，不然哪还有人敢留在城里？”
谢容尘又沉声问：“消失的那些新郎可有什么共同之处？”
店小二：“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说，那些新郎似乎都样貌出众，长得十分俊俏，所以才说是被女鬼看上了掳走。啧，抢新娘的事常有，抢新郎倒真真是新奇事。”
又来了新的茶客，店小二的目光犹如糨糊般黏了过去，答话也明显心不在焉，谢容尘便不再问了。
小二飞快道：“客官您慢用！若是觉得咱家茶水好喝恭请您在门外影壁上留个‘好’字！”
说完，撇下他们去忙了。
姬灵素目送他离去，眉尖微微蹙起。过了一会儿，担忧地看向谢容尘，似乎有话要说。
谢容尘注意到她的视线，端起茶杯，有点散漫地转了转：“怎么了？”
姬灵素飞快地扫了一眼他的脸，声若蚊呐：“消失的都是好看的男子。”
谢容尘沉吟：“所以？”
姬灵素欲言又止，目光怯怯，揪着衣角，犹豫几息，最后吞吞吐吐道：“仙君，就是那什么，您……千万……要小心。”
“……”
*
出了茶馆，已是黄昏，天色将晚未晚，落日如熔金。
远处的山上起了一层氤氲的雾，绣灰色的云层铺在天边，街巷炊烟四起，隐约飘来炊饭的香气。
姬灵素缀在谢容尘身旁，随他穿过几条街，快要走到两人歇脚的驿馆时，忽然感觉他停下了脚步。
她茫然地抬头，发现天色遽然黯淡下去，而远处的雾已经弥漫到他们面前了！
大雾来势汹汹，十分诡异，乍一看似一只长着无数只触手的庞然怪物，挥舞着触手上密密麻麻的口器，洪水般汹涌而至，要将万物都吞噬。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白雾就吞没了长在街口的大柳树，几息过后，周围的一切都迷失在无边无际的茫茫白色中，仿佛天地间隔出一道密不透风的白墙，只剩他们二人孤零零地伫立。
遮天蔽日的雾似要将人压得窒息，有雾蔓延至他们脚下，姬灵素背后发毛，往谢容尘身边靠了靠，总觉得雾里怪影幢幢，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凝视着他们，随时随地都会挥舞着触手将他们拉进雾里。
谢容尘穿着一身白衣，在雾里不易辨认，她看不清他，心里发紧，忍不住唤：“仙君？”
银紫色剑光亮起，谢容尘应了一声，用蘸雪辟出三尺见方的空间，沉声道：“凝神，跟紧吾。”
姬灵素立刻又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悄悄捏住他的袖角。
谢容尘顿了一下，从袖中抽出一条白绫，分别将两头系在二人的手腕上：“好了，不会走散。”
白绫的触感令人心安不少，姬灵素拎起薰风，郑重地点点头。
两人用蘸雪发出的淡淡光晕充当光源，在雾里摸索着走了一阵。
谢容尘忽然问：“在茶馆里，你听出了什么？”
姬灵素：“山鬼。”
山鬼乃未经册封的山神，此城名“山鬼”，说书人说的那出戏，也频频提到“山鬼”，城中异状与它联系密切，他们此次的任务，八成与这山鬼脱不了干系。
谢容尘赞许地点点头：“不错。此处的雾，蘸雪测不出妖息，吾无法驱散，想来也与山鬼有关。小心。”
说话间，雾气比先前更浓郁了一些，简直像在四面八方涂了一层厚重的白色漆料，姬灵素忍不住想，若是有人趁机跟在他们身旁，一时也难以发现。
这个念头一出，她忽然感觉脖颈后面凉嗖嗖的，仿佛……有什么正在对着她吹气！
姬灵素浑身寒毛直竖，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本能地抓紧薰风，来不及多想，动作快过大脑，猛地向身后刺去！
那东西长得像舌头又像触手，被姬灵素刺中，抽搐一下，迅速往一旁的浓雾遁去，与此同时蘸雪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了过去，眨眼间上百道剑光闪过，将雾气搅动的支离破碎。
短暂的沉寂后，雾里传出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一个女声娇喝道：“何方妖孽？！……坏了，好像打不过！快撤！”
姬灵素一愣，谢容尘出招的动作也一停。
雾太浓了，以至于她没发现，听到姜蝉衣的声音后，谢容尘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他罕少外露情绪，如此一来，倒像是遇见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一般。
姬灵素辨认片刻，试探道：“蝉衣？”
“灵素？！”姜蝉衣大喜过望，从雾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太好了！你在此处，嗣君一定也在！——嗣君嗣君，快来救救我们！”
谢容尘默念剑诀，蘸雪在雾中急急调转了个方向，肃杀的强大剑意霎时横扫而出，如水波般层叠荡开，生生将浓雾逼退几分。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姜蝉衣扶着重伤的同伴走到姬灵素身旁，刚松了口气，忽然另一边的雾里有人大喜道：“是蘸雪！是凌虚真君！”
众人一齐转头看去。
浓雾里闯出几道人影。
一道灿若云霞的影子扑向谢容尘，少女带着细弱哭音道：“师兄！是你么！”
闻言，姬灵素忍不住侧目。
随后便望见，谢容尘波澜不惊的那张脸，微微变了脸色。
他蹙起长眉，神情不悦：“奉薇？”
浓雾中，有紫色电光一闪而过，人影明灭。
少女喜极而泣地应了一声：“是我！”
然而她尚未近前，白雾忽然疯狂搅动起来——旋即触手般的雾气哗啦啦炸开，一下便将红衣少女包裹成一只大茧，蠕动着往更深处退去！
众人悚然一惊！
这一幕诡异非常，奉薇的声音都陡然凄厉几分：“师兄救我！”
她出声时因为过于惊恐，不免外泄出几分强劲灵力，灵力低微的修士立刻感觉犹如一根尖针刺进识海。
姬灵素受到的波及尤为严重，视线模糊了一下，甚至喉间都沁出一丝腥甜。
她稳了稳心神，随后忽然感觉身后发冷，一根“触手”沿着她的背脊飞速爬升，猝然箍紧了她的腰身和脖颈，快得她甚至来不及使出薰风！
姬灵素一僵，识海里的那根针仿佛狠狠刺进胸腔，扎得她的心狠狠向下坠去——
无人注意到她的情况，她试着发出声音，那根“触手”有灵性般猛地勒紧她的喉咙！
令人窒息的眩晕感挤进头顶，她只艰难地碰了碰唇瓣：“仙、仙君……”
救我。
救救我。
谢容尘似有所感，侧目看了她一眼。
极快、极冷静的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沉晦的眼底仿佛翻涌出无尽情绪，像雨时海面泛起繁密涟漪。她竟从中从品出某种疼惜的意味来，便以为他察觉出异样，要出手救她了。
可那眼神，只是在她脸上浅浅扫过，便轻飘飘地移走了。
纵有千般情绪，也不是为她而停留。
她的眼睫，忽似经不住寒风肆虐的蝶一般，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下一瞬——
谢容尘毫不犹豫地抬剑。
姬灵素腕上那条才系上不久的白绫被他划断，留下孤零零的一截飘在风中。
蘸雪发出一声长啸，谢容尘提剑辟开白雾，身形快得化作一道残影，飞快地朝浓雾深处奉薇消失的方向追去，犹如一支一往无前的箭。
眨眼间，消失于她的视线。
薰风“当啷”坠地。
姬灵素的一颗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无数凌乱的漩涡从雾里翻搅而出，风谲云诡，晦雾弥天。
那“触手”刺破姬灵素颈侧肌肤，饥渴地吸食鲜血，她识海里陡然一阵尖锐的剧痛，眼前闪过明灭的重影，视线再次变得模糊。
魂魄仿佛要离体而出，肉身却被千钧之力死死地桎梏住，识海内有种难以描述的割裂痛感，痛的她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
她欲捡起地上的薰风，将缠绕在身上的触手砍断，可这些触手沾了她的血后猛涨，生长出无数新的触手分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赤黑色，顺着她的身体蠕动缠绕，她根本连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怎么办？
她没有灵力，是不是拖累仙君了？
所以仙君才会那般当机立断地弃她而去？
姬灵素疼的浑身发抖，冷汗如雨下，意识在逐渐消散，反而开始胡思乱想。
她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五感浑噩间，她用力咬住唇，欲强行引气入体。
然就在这时，蓦地，浓雾深处涌出许多奇怪的赤金色字符。
如雪花般密密匝匝，汇成一道汹涌的洪流，如悬河注火，重重砸进姬灵素眼帘——
【……谢拂眉头紧皱，脸上出现薄愠之色。他不悦地用剑指着姬婈，用冰冷又失望的语气道：“此处大雾弥漫，凶相环生，你怎能不顾众人安危，趁乱害我师妹？”
姬婈一双无辜的眼里蓄出泪水，哽咽道：“嗣君，我没有。”
“住口！”谢拂寒声道，“若非你将那妖物引来，师妹又怎会受重伤？你分明清楚此妖不会伤你，却仍为一己私欲不择手段，可知心性不正，不堪为我太微弟子，今日将你逐出神山，日后另行高就罢！”
……
姬婈以为，谢拂会救她的。
可谢拂看也未看她一眼，只温柔地将奉薇打横抱起，低声道：“师妹，我们离开罢。”……】
字符太多，太密，姬灵素眼冒金星，险些眩晕过去。
这些……是什么？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这些缺笔少划的字符。下一瞬识海深处倏地翻涌出一阵神魂俱颤的刺痛，痛的她脑中嗡鸣，仿佛有无数张嘴在她识海内争吵。
紧接着，字符凌乱而快速地旋动起来，掀起一片诡丽的残影，天地仿佛都跟着旋转、翻腾。
那些字符团团环绕住姬灵素的身躯，像蚕吐丝一般将她整个裹成一只蚕茧。
天地——乃至整个弥漫着雾气的空间瞬时裂开蛛网似的痕迹，旋即爆裂为无数分崩离析的碎片，飞溅着迸射向四面八方！
姬灵素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贺新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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