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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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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里的风雨总是很大,呼啸着的狂风夹杂着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原本的和风细雨变得大作起来。
餐厅里只亮了一盏灯,唐纪礼坐下桌前看着沈案儒从厨房里端着饭出来了。
那是一碗简简单单的面,加了几根新鲜的青菜和一个看上去十分成功的荷包蛋。
他接过沈案儒递给自己的筷子吃了一口,入口留香,又吃了第二口后,唐纪礼才抬起脸“案案,你好厉害啊。”
这并不是唐纪礼的恭维之意,在他看来沈案儒总是能出乎他意料。
当初沈案儒刚来的时候就喜欢往花园跑,是不是待在花房里看花,唐纪礼以为他喜欢也没打扰他,只是几天过后,杨妈就来和他说沈案儒正在花房里剪花。
唐纪礼第一反应是阻止他,在他看来,沈案儒已经入了唐家门,这并不是他该做的。
可是当他看着沈案儒低头看着花枝欣喜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好像是他逃离黑暗生活里的唯一慰籍。
唐纪礼低头吃面,沈案儒就坐在他对面托腮看着唐纪礼,他们都没有说话,雨滴击打着玻璃,啪啪嗒嗒的声音像是在给两人做伴。
良夜尽显,所遇皆暖。
唐纪礼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面,他放下筷子,抬头看沈案儒“案案,你是还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是。”沈案儒也毫不避讳,他眼神幽暗地盯着桌子,像是斟酌了好久后才问“先生,关于我是买来的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唐纪礼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良久才避开目光,蓝涟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手上又摸起了那块表。
“不知道,我不知道。”
沈案儒自然看到唐纪礼摸表的动作,他又在唐纪礼看过来的瞬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行吧,我知道了。”
沈案儒端着碗要起身去厨房,唐纪礼看着他不停走远的背影,忍不住喊住他“案案。”
“嗯?”
“你恨他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恨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沈案儒没说话,抬脚走了。
唐纪礼仰头抬手遮住了额头,明亮的灯光倾洒下来,恍惚他的神志。
“老板,查到了。”蓝涟拿着手里的东西推门进来,显得十分急切。
唐纪礼也放下手里的文件接过来翻看着,上面是一个男beta的信息。
“这个人是沈朗公司的一个员工,前几天也去参加了家长会,而且孩子也和小先生一个班。您那日去恐怕是被他看到报告给了沈朗,这才惹出这么一出。”
唐纪礼没说话,他翻看着文件,手指摩挲着椅桌“怎么?他是对我父亲给的那个合同不满意?”
“……老板”蓝涟欲言又止“其实他从未想放过小先生。”
唐纪礼手上的文件被他握了几下,摔在了桌子上。
唐纪礼明白了,现在社会上对omega的保护措施和制度还是很齐全的,暗地里进行的交易会让人觉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拿到明面上放到群众的视野下就不止是那么简单了。
沈朗觉得自己没把沈案儒看的那么重,想用舆论让自己放弃沈案儒,无家可归的沈案儒自然只能回沈家,供他做下一轮的交易物件。
唐纪礼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沈朗是怎么认定他会因为一点不起眼和不必要的事而放弃沈案儒。
“蓝涟,这个事情瞒下来吧,不能……不能让案案知道。”
“……是。”
啪嗒一声,厨房的灯灭了,这个清脆微小的声音也唤回了唐纪礼,他顿了顿头,抬着头迷惑地看着沈案儒,似乎有些发懵。
“先生,你该去休息了。”
沈案儒挨他极近,长臂伸展,从唐纪礼的角度看,他似乎被圈在了沈案儒的怀里。沈案儒声音低沉,他的脸慢慢地靠近唐纪礼,眼里有殷红的唇瓣和微微开合的唇缝,离得更近了,还能看到粉红的舌头。
沈案儒在离唐纪礼几厘米的地方停下了,他的视线流转在唐纪礼的脸上,长长的鸦黑睫毛,薄薄的眼皮和修长的眉目,黑色的瞳孔转了转就是不看他,高挺的鼻梁和圆润的鼻端划出一道弧线,碎发散落在额间,整个人浑身上下一股浑然天成的淡然和疏离感。
屋里很静,屋外的雨好像是停了,唐纪礼感觉到沈案儒身上的花香萦绕在他身边,一个伸手,他就推开了俯身在他上方的沈案儒,起身就出了大厅。
沈案儒也不知唐纪礼怎么了,抬脚就去追朝外走到唐纪礼。
最后,他打着手机发现了躲在花丛里的唐纪礼,男人蹲在一簇花旁,身上还留着花枝上的露珠,因为感觉到了光亮,男人猛地抬头看他,眼里都是惊异。
“先生,你怎么了?”
唐纪礼没出声,沈案儒蹲下身要去碰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到了唐纪礼的耳垂,很烫很红,唐纪礼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白皙脖颈已经红了一片。
“没……,我,我突然想起来要,要浇花。”
这话一出就很让人怀疑,可是唐纪礼被鼻翼萦绕的花香冲昏了脑子,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孩子面前做什么,像是魔怔了一样,他回过神间就已经站在外面了。
“是吗?可是刚刚下了雨,不需要先生您浇花了!”
沈案儒想是在哄小孩子一样,他语气温柔极了,唐纪礼也听出来了,仰头看他“你是在哄我吗?”
“不,只是阐述事实关心你。”沈案儒动了动腿,摸了摸带着雨水的花枝“很晚了,要回去吗?”
“要。”
唐纪礼自顾自地站起来了,他感觉自己已经没脸见沈案儒了,还好黑夜隐蔽了他的慌张和无措,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此刻的窘态已经被沈案儒尽收眼底。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夜很深也很静,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虫鸣响起,他们走过一段青石板路,也悠悠晃过仲夏夜。
“先生……”
大厅里静悄悄的,沈案儒叫住了欲抬脚上楼的唐纪礼,手机上的光远远地照来,映在唐纪礼的眼角,光芒闪过,无息。
“嗯?”
唐纪礼不解,他的感官在黑夜里变得迟钝。
“先生,祝您好梦,或,余生。”
“……你也是。”
晚安,我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