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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实在严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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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重新起步，蔺轻扬转了个弯就到家了。
下车时，蔺阿婆赖在后座不走了，说：“臭丫头，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你是不是也要跟着别人私奔了！”
蔺之杳有那么一丁点的伤心，她说：“外婆我不走，不跟别人私奔。”
蔺阿婆稍稍被她安抚到了，心满意足地窝回后座软垫上，还是不打算下车。
蔺之杳和蔺轻扬说了好多话，磨着嘴皮子劝她下车，她依然不为所动。
蔺轻扬上前想把她从车里抱下来。
裴知扬拦住妈妈，笑着问外婆，“姐姐要是跟人走了怎么办？”
“我让她走的。”
蔺幸华睁着澄澈的眼睛满是天真地说：“我让你姐姐走的，我不是禁锢她的人，但她走了不要不回来。”
蔺之杳回头，静默地看着蔺轻扬，这是说给妈妈听的。
裴知扬又道：“不会不回来的。”
“你骗我，她就是没回来。”
“您觉得我长得像不像您女儿？”
“眉眼有点像，但你是个男孩子。”
裴知扬稍稍往后撤了几步，说：“再看看，我像不像？”
“你走得太远了我看不到。”
“那你走近点看嘛！”裴知扬耍无赖一般双手叉腰，离车门五步外。
蔺幸华只得走下车，靠近裴知扬。
她近年来越发佝偻弱小，裴知扬又长了个子，所以他弯下腰来，双手撑在膝盖上，眼珠向上翻，噘嘴吹起前额的碎发，露出精致的眉眼。
他确实是遗传了蔺轻扬的凤眼和高眉骨，外加裴希声的薄唇和高鼻梁。
笑起来是男版的蔺轻扬加了美颜滤镜，去了明媚张扬，多了几分凌厉高傲，成功诱骗到了蔺幸华。
蔺轻扬没想到儿子用美男计，无语半晌锁好车门。
“妈，我们回家。”
蔺阿婆狐疑地看着红发的女儿，说：“你是女巫！”
“哈？”
蔺之杳：“她是女巫，我是小女巫，你是大女巫，我们是一家人。”
蔺阿婆满意又矜傲地点头，看起来很喜欢大女巫这个称号。
她又看向了裴知扬，蔺之杳说：“他是一名男巫师，会很多魔法。”
“会变薄荷糖吗？”
蔺阿婆这几年老了，心智时老时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了薄荷糖，爱吃那种透心凉、凉到发苦的糖。
裴知扬买了好多，但不敢让外婆吃太多。
可他现在是男巫师诶！怎么可以不会变薄荷糖！
裴知扬斩钉截铁说：“会！”
裴知扬两手空空地摊开，正反都给她看，说：“什么都没有对不对？”
蔺幸华眼睛盯着他的手，那两只手绕在她眼前转圈圈，忽上忽下，飘忽不定，眼睛看不过来的时候，裴知扬趁她不备冲蔺之杳挤眉弄眼打招呼。
蔺之杳心神领会，去拿了薄荷糖来，趁着外婆不注意，从她的背后蹭地扔给了裴知扬。
裴知扬攥到手里，虚晃一招，伸出两只拳头，说：“猜猜哪一个，猜对了把糖给你。”
“这个！”
裴知扬摊开她指到的右手，向着怀抱内的方向转了个圈，像是西方古老的礼仪一样鞠躬。
“大女巫阁下，男巫师裴知扬为你献上最好吃的薄荷糖！”
蔺之杳和蔺轻扬面面相觑，深觉裴知扬的举动十分令人无语，却见外婆高兴又矜持地提了提裙角，做了个芭蕾舞者常用的谢幕姿态，优雅得像只天鹅。
哄好了外婆后，她含着糖果忘了耍性子的事。
蔺之杳和蔺轻扬目送她轻快的背影进了屋子，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
蔺轻扬问裴知扬，“儿砸，你用这招哄过小姑娘吗？”
“……没有。”
“啧，白瞎了这张好看的脸！”
蔺之杳不意外裴知扬这样的举动，她早知道她弟弟的本性，只是没想到外婆会回应他。
尽管知道蔺幸华优雅又不同寻常，但她还是意外，外婆以前在自己家里讲究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裴知扬双手背在身后，面朝妈妈和姐姐倒着走，边走边笑。
“姐你忘了，外婆是舞蹈家，她也曾为舞蹈追过梦，只是半途夭折才选择了一个城市开了裁缝店。”
“现在嘛，她记忆混乱，分不清年少和老去，在她记忆里，她一定是那个优雅从容的首席舞者。”
蔺之杳怔了一怔，她知道外婆是舞者，知道她患了治不好的病症，原来仅仅是知道而已。
她没有听过外婆说她对梦想的惋惜，没有见过她起舞的模样，甚至连影像都没有。
明明是她最亲近的人，潜意识里却连这些事都忘记了。
蔺之杳心里百味陈杂，蔺轻扬拍拍她的肩膀说：“七年了。”
回到家，裴希声正在客厅坐着看电视。
电视上放的是财经频道，裴希声倒不见得有多爱看这些，频道主持人讲话很有催眠效果。
因为坐在他身边的蔺阿婆已经打了个哈欠了。
后进来的妻子和儿女瞧着神情各异，儿子一如既往得体微笑着，另外两位女士的神情则稍显复杂。
他眼尾挑动，没有问什么。
蔺之杳和裴希声打过招呼后，说：“我上楼休息了，晚安。”
蔺轻扬凑近裴希声，裴知扬笑着对蔺幸华说：“大女巫，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蔺幸华跟他上楼，留下夫妻两个在客厅里说话。
蔺轻扬：“宝云的儿子，肖川，他那公司近来是不是不太好了？”
“嗯，这还不是你和他妈妈的原因，不让帮他，让他自己想办法。”
裴希声瞥了妻子一眼，慈母稍严啊！
苏宝云和肖书瀚也是如此，明明知道以裴家在首都圈子的地位，只消说句话让他们帮衬一下肖川，他总能在首都立足的。
可肖川父母那边说的是不许他们帮肖川，也不必打压，让年轻人闯一闯长长见识才好。
裴希声是觉得，有点严苛。
肖川大学毕业还不到一年，做到这份儿上已经可以了，他们做长辈的也要适当鼓励一下的。
人脉不用来帮衬自己人，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蔺轻扬语气不满地反问：“我怎么没见你帮过裴知扬呢？”
蔺轻扬倒了一杯水，捧着杯子斜睨着他。
“裴知扬还小的时候，你就带他出席各种商务活动，上高中后被人家造谣诽谤谩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也是让他自己想办法的吗？”
裴希声讷讷不说话。
“我知道，你在暗地里帮儿子处理了不少恶心人的事，做爹的也不是没有尽到责任，裴知扬没长歪，心理身体都茁壮着呢！”
裴希声赔笑，揽过妻子的腰肢，说：“知扬将来要继承裴家的同曦集团，他是要在名利场上混一辈子的，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所以不得不让他提前适应这些。”
“你是这样养儿子的，别人家怎么会娇惯孩子？”
蔺轻扬说：“商场是战场，人情往来都是债。宝云姐和姐夫的根基在明州市，打小也是像你养裴知扬那样养肖川的，那孩子或许赤忱了些，但又不是蠢笨得无可救药的人，经过这一遭不是坏事。”
“事情该怎么办他都知道，父辈为他留的基业在明州市，人脉也在明州市，离开首都，从那里当起点，路更好走。”
裴希声无奈，其实苏宝云和肖书瀚完全可以把这话告诉肖川，而不是任由他走到南墙再回头。
他不禁又想到了蔺之杳，他算半个外人，可这个做亲妈的人，实在严苛。
“之杳向一家知名的服装公司投了简历，那家的衣服你以前挺喜欢来着，品牌在国内还算中高端。”
蔺轻扬皱眉，“哪家，不会是恣和吧？”
“真聪明，猜对了！”
裴希声：“在外你不许之杳用裴家女儿的身份，现在我能告诉她这家公司的内里黑幕吗？”
蔺轻扬垂眸，吹开水杯中漂上来的茶叶沫。
“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想画画了，她有自己的理由，那就让她自己去撞一撞。南墙嘛，年轻人都得试试头破血流的滋味才会回头。”
裴希声轻轻叹了口气，说：“到时候你别心疼就行。”
“不是我说你啊，你怎么把蔺之杳想得那么脆弱呢？”
蔺轻扬不理解男性总是偏爱女儿的心思，她说：“她和我妈两个人一老一少安稳活了十六年，离开明州市后，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了七年，你真的觉得，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就算她再聪明，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怎么挡得住一整个圈子的污浊？”
“哪个圈子都是这样，难道要把她关在象牙塔里一辈子？”
蔺轻扬知道，裴希声想把蔺之杳当作亲生女儿看待，但这种事，不是想就够的，他不要过多地爱护蔺之杳才是为她好。
蔺之杳和裴知扬从小生长的环境不一样，没有父母陪伴固然是件可惜可怜的事，但蔺阿婆身边是相对而言更好更简单的环境。
裴希声想让蔺之杳毫无顾忌地受裴家庇护，蔺轻扬却不想。
“之杳的事你别管，她有自己的想法，怎么做都随她。毕竟我们都没有绝对自信说，替他们做出的决定就一定是确凿无误的正确，倒不如由他们自己试一试。”
说到此处，蔺轻扬也想起来，裴知扬的人生好像从一开始就被他爸爸安排好了。
无论正确错误，裴家和同曦集团都是他的责任。
蔺轻扬平复了一下心情，成年女儿的事不必过分插手，儿子虽然未成年，好像也没办法插手？
她郁闷地说：“裴知扬好像没什么爱好，不想当科学家也不想当艺术家，难道他的人生目标还真当个总裁？”
裴希声笑着说：“他要是有喜欢的别的事我不会拦着，但他明显更喜欢和商场上的老狐狸小狐狸过招，做人父母当然要支持。”
这不还是你从他小时候就有心向这方面教导的原因！
蔺轻扬撇撇嘴，没有理会他。
一月之后，肖川来裴家辞行，他打算回明州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