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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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你是我笨拙的爱人
关于易策清去世的事情，方舟落是怎么也没想到。
那天她急着去易策清给她留下的地址送稿子的路上，意外地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
因为易策清最后一次聊天记录是她发过来的，虽然对方没有回复，但出于审慎考虑，还是给她打了电话。
死因是溺水，动机是自杀。
没人知道易策清为什么会自杀，在生命费力地燃尽最后一刻，他想了什么呢？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得知了。
这样令人意外的消息，只是很隐晦的告诉了几个人。
事后，将两个人的墓碑放在一起，是不是也在为这一场让人唏嘘的爱情有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呢？
也不会再有一个具体的答案了。
下一个又一个季节纷至沓来，回忆里的某些故人，永远的停在了某一年——
我爱你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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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策清收到赵桉辞意外车祸身亡的消息时，正在律所接见一个委托人。
因为先前的两人在生活里多了些争吵，让他们一直以为坚如磐石的爱情有轻微的动摇。
两个人都深知彼此不再是从前青涩的爱人，他们要为生活奔波，为生计而发愁，努力营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可惜那些彼此依靠在星空下虔诚的愿望和祈祷，如今再也实现不了。
赵桉辞为《失恋也是一片晴天》定下的结局是引人遐思的开放性结局，可怎么会有一天想到，这样的结局竟照到了现实。
易策清被一通电话直接轰炸懵掉了，领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衬衫前，再也无法顾及其他，疯了一般出了律所。
几天几夜不睡，他等来的是警方提供的事故原因，因为当地政策的要求，遗体会先进行火化才能送回国安葬。
那几天让他二十几年来一如既往的运筹帷幄，少年意气，尽数折损在这一场万分之一概率的意外里。
他在疾风之中想寻求一个答案，可是风会传递思念吗？
那个他们曾经温存过的家，如今堪堪只能有一个人的痕迹，但却是两个人居住的装潢。
怎么不后悔呢？
如果知道会有意外降临，如果知道这一次分离是永别，如果我能对你多说几次我爱你。
可是为什么，这些以如果为假设的前提，会让人如此痛？
易策清醉倒在沙发上，一打开电视还是赵桉辞最喜欢的《仙剑奇侠传三》
他痴痴笑出声，突然坐起身，调亮了电视的屏幕。
剧集还停留在上次赵桉辞出国以前看的，多少集来着？
他记不清了。
电视里不断变化的画面倒映成各种彩色的光圈附着在易策清的眼底，让他此刻难得有了一丝生气。
“易策清！下次再看仙剑三不等我，我就不理你了！”
女孩的音容笑貌尚在耳畔，眉目间佯装的生气模样好像就在眼前。
粉色的束发带绑住她刚刚洗好的头发，拿着一只白色牙刷的她嘴里含着泡沫吐字不清。
易策清明知道眼前的画面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是舍不得挣脱。
他眼含泪水，努力想让视线重新清明，宠溺地朝她招手。
如果女孩还在的话，一定会卸下所有防备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怀里。
赵桉辞眼尾上挑，有些得意的样子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女孩眼眸里似有火焰在燃烧：“下次你不等我我就真的生气，真真的那种！”
易策清忍俊不禁：“任凭夫人惩罚。”
他刚要伸手去摸女孩的头，可是眼神清明的那一瞬间，除了电视正在播放提醒他存在于真实，剩下的女孩已经消失不见。
如果可以，他不想多说一句话，只想站在女孩的周围看她一辈子都不嫌多。
眼眶再次被眼泪晕湿，耳边电视里传来的对话声音已经听不见。
小辞，你看我正背着你看电视，没有叫你，你快回来冲我发脾气吧。
哪怕是一辈子不搭理我也好。
你怎么忍心，留我一个人。
他的世界里，发了疯似的只在呐喊一个人的名字。
是什么时候开始，熟悉的音乐在耳边唱响。
是赵桉辞听了无数次，为剧中的景天和雪见，长卿和紫萱留过无数次泪的歌。
叫《偏爱》。
她说偏爱是一种很伟大的能力，有些人来到这个世界上踽踽独行不曾感受过温暖，按理说他的性格应该是孤僻又冷漠的，可是一旦他对一个人开始有了偏爱的情感，他可以学着改变。
这样的改变迎来的是更好的自己，也是对爱，最好的诠释。
“而我所偏爱的对象，不一定是别人口中足够优秀足够帅气的人，但只要他在我的心里拔得头筹，那么他就是最好的人。”
易策清眼前似乎又浮现女孩的模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好喜欢她骄傲的朝自己说：“你就是那个在我心里拔得头筹的人。”
我究竟是有多幸运能遇到你呢？小辞。
他仰躺在沙发上，来回循环那首歌，似乎只要听够一定次数，就能再次和幻境里的她再见一面。
把昨天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我想爱请给我机会。
“易策清，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因为你是赵桉辞，世上只有一个的赵桉辞。”
如果我错了也承担，认定你就是答案。我不怕谁嘲笑我极端。
“易策清，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我们会上一个城市的大学吗？”
“一定会，我优秀的女朋友。”
“别闹，万一呢？”
“没有万一，我的选择只有你。”
相信自己的直觉，顽固的人不喊累。爱上你我不撤退。
“易策清，我告诉你噢，我们学校也有好多喜欢我的，哪天你惹我不开心了我就换个男朋友。”
“你对你对象这么没自信？”
“那些臭小子哪个能追到你算我输。”
“你别惹我啊，小心我真的答应。”
“你不会。”男人薄唇轻挑，“你的选择也只会是我。”
“自恋。”女孩轻哼，但没反驳。
“这点自信都没有，怎么做你男朋友？”
我说过我不闪躲，我非要这么做。
“易策清，楼下那只我经常喂的流浪猫走丢了，我找不到它了。”
男人将她心疼地搂进怀里，手指轻轻摩挲女孩哭肿的双眼。
“易策清，你会不会有天也让我找不到？”
“不会的。”男人轻声答道，“还没娶你呢。”
“那你的意思，是娶完我以后就消失不见？”
“我的意思是，娶你以后，让我去找你。”男人轻笑，“找人这么辛苦的事情，怎么能让你来。”
“在我的世界你尽情撒欢，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去找你，不顾一切。”
讲不听也偏要爱。更努力爱让你明白。
“易策清，我们结婚吧。”
“好。”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泪如泉涌，沾湿了沙发深色的布料。
一朝朝一幕幕，熟稔地就算哪部分从他的记忆里抽取，都是鲜活而瑰丽的样子。
可怎么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我的爱人。
“易策清，我也想要偏爱。”
我会给你，我的爱人。
闭上双眼，似乎浮现了她浑身是血的躺在地面上的场景，地面那么凉，流血那么疼，他怎么想象她在异乡身亡是怎样让人悲痛的事实。
只是回想这么多年回忆就已经痛不欲生了。
歌曲的每一段旋律，他似乎都能无缝衔接上两个人对话的过往。
那么多相爱的瞬间，怎么舍得抛却。
太疼了。
别人哪知道他和她一别后再见竟是让他取走她的骨灰盒和遗物呢？
那么瘦的女孩子，怎么会委屈到躺在一个窄小的盒子里呢？
你那么爱美，脸上长一个痘痘都会难过好久的女孩。
你那么喜欢小动物，即便被流浪猫抓破了手背却还是一直给它带食物的女孩。
你那么怕疼，每次抽血都在躲在我怀里不看针孔的女孩。
怎么就变成一个小盒子了呢？
整个一晚上，电视里一直在播放仙剑三的剧集，一集播完了继续播放下一集。
屋内没有别的灯光，电视机向前投注的光束里跳跃着细小的灰尘。
男人在沙发上躺了一夜，后半夜发烧也不自知，浑身冰冷无助。
或许只有不清醒的时候，我才能在你离去后的悲痛里短暂的逃避。
次日，有同律所的同事打不通易策清的电话，来到他家里这才发现他已经陷入昏迷。
在送往医院的过程中，他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在被抬下救护车的时候，没人注意他一只手拿着的，类似纸片一样的东西掉落到地面上。
急救人员着急把他推入医院，没有注意到他的手里少了东西。
一切只发生在那一瞬间。
那东西还没飘落到地上就被突然掀起的一阵风轻轻托起。
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搂着男孩的脖子，他们身上穿着槐清一中的校服，青春又靓丽。
男孩清俊的脸庞带着无比柔和的笑意，照片里的他并没有看着镜头，低垂的眉眼也无法阻止他注视女孩的柔波。
女孩的指尖带着奶油，和男孩鼻子上的“杰作”相对应。
娇俏的小姑娘笑靥如花地看向镜头，让人仅仅只是看到笑容，就不想让她难过一分一毫。
这样美好的照片被遗失在此处，再也不会回到男人的手里，就这样乘着风高高跃起。
无人见过的背面，是铅笔落下的痕迹——
“定不负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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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策清在察觉到心理问题时，没有犹豫的前往医院，他一个人在安静的医院长廊里久坐。
手里的报告诊断单已经被掌心的汗濡湿了一小片，他紧咬着嘴唇，伛偻着腰。
额前的发垂下，遮住他因痛苦而紧闭的双眸。
不知多久，他才离开。
在整理好赵桉辞的遗物之后，易策清将她的稿件大纲看了一遍，又仔仔细细看过每一个她创作出来的文字。
他深知赵桉辞想把这个故事写好的愿望，于是把她的稿件复印一份寄给了她最好的朋友。
易策清低低笑出声。
小辞，你知道吗？现在，好像没什么遗憾了。
稿纸的原件就在他枕侧，好像她也在他身边。
手指微颤地触摸那些稿纸上的凹痕，强忍着泪水不打湿本就薄的纸张。
“槐清气象台提示您，夜晚六时许到明天凌晨，本市将迎来入夏以来最强阵雨，请广大居民群众做好防雨准备……”
电视里似有报道在说，可是易策清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他目光柔和又执拗，仿若是一个固执的小孩子。
一沓厚厚的稿纸，他轻抚了一次又一次。
他就静静坐在那里，一遍一遍摩挲那些她留下来的纸张。
动作是那样轻柔，眼神又透露着难以压抑的悲伤。
好像他下一秒就要消逝，正在和什么道别似的。
那个晚上，是易策清最后一次出门，脚步走到门口时，他回头望。
额前头发长长了，小辞，你还没帮我剪呢。
我去找你，好不好？
曾经我说，找人这件事很累的，让我去做就可以了。
可是我好像真的把你弄丢了，但我不相信，还是继续找，哪怕一直一无所获。
直到有一天啊，我的心里突然有了变化，我好像终于知道了找到你的方式。
可不可以见你一面呢？
易策清突然笑出声，随即温润的眸子轻轻抬起。
目光所至，是他们二人无数次遮风挡雨的家，那每一处由他们二人亲手布置的家。
他收回目光，最后一次见了。
门轻轻阖上，没有被易策清带走的手机突然亮起，有新消息提示。
“稿子写完了，我明天给你送过去，有改动的地方回头再联系我。”
状态是未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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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早已降临，暴雨将至，力度不小的风吹拂，把易策清的衣角都要吹皱。
一座桥上，早已人迹罕至，只有落叶和枯枝与他相伴。
他登上台阶，目光凝视那幽深的水面，水底似有暗潮汹涌，怎么看都是令人害怕的场景。
可他不怕，因为，他要去见一个太重要太重要的人了。
重要到只要是提起她来，自己就有源源不断的勇气和力量。
下雨了，冰冷的雨滴从他的脸侧顺着锁骨一点一点浸入全身，易策清目光澄澈，一眼仿佛就能望到少年心底。
回眸那一刻，是雨过天晴，是终得圆满，是岁岁欢喜，是生生世世。
男人温润的眼底，痛苦哀伤渐渐退去，裹挟着无尽温柔潜入眸底，烧起万丈霓虹直冲云霄。
我从不质疑我的爱意，顺着全身的筋脉烧进心底，燃尽所有缠绕我身的怠惰和迷茫。
我要我爱，轰轰烈烈。
只是很久以前，我的爱人在我身边，我们却在一场本不该有的漩涡里转圜。
年少的甜蜜也曾动摇心扉，也曾有过惊天动地的山盟海誓。
她是我笨拙的爱人，是她跟在我身后的亦步亦趋让我重新拾起对这个世界的希望。
我的爱人，时而狡黠，时而笨拙。
我其实更爱她笨拙的一面，这样才感觉自己被需要。
当我某一天告诉她这件事时，她却和我说，不管她自己表现出来是什么样的，她永远会需要我。
因为她说，她爱我。
我好想告诉她，我也很爱她。
我喜欢用笨拙形容我们两个人，这样才能在以后那些分开的念头产生时告诉自己，你们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别因为一场误会而走失。
两个迷失在雨季又笨拙的人，可以互相为对方撑伞，笑看彼此湿透的衣襟。
我们可以笨拙地用最简单的动作表达爱意而永远任其浪漫。
我不希望这场爱落幕，于是我选择在节目的中途就戛然而止。
让它，变成永恒。
我的爱人，我选择永久记住你。
你可否，也等等我奔向你的时间呢？
夜越深雨越大，激起河上的浪花不久就被淅沥大雨掩盖。
凌晨三点二十七分的雨，迎来了最迅猛的时刻。
一张本就揉皱的纸在大雨的冲刷下打碎成几瓣，黑色油墨印上去的字依旧清晰可见。
诊断书。
重度抑郁，重度焦虑。
建议药物治疗联合心理治疗。
雨后的清风依旧飒爽，蛰伏的鸟儿重新出巢。
彼时，世界上少了一个人，谁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番外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