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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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大学
2018年的夏末，十八岁的梁哲一人推着行李箱坐上长途火车，独自一人来到距家几百公里的S城念大学。来时阴雨连绵，却在到站后却转为了晴日。一路上骄阳似火，梁哲办理好一切手续带着一堆行李准备上宿舍楼时皮肤已然是出了一层薄汗，白色t恤后背被汗浸透，烈日晒得他睁不开眼，他揪起一块衣领布料擦了擦下巴的汗，仰头望了望自己在宿舍楼第六层的宿舍。
“学弟，需要帮忙吗？”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梁哲稍稍偏了一下头，继而擦汗的动作很快顿住。他停下了手，有些不自在似地拉了拉自己的下衣摆，站得更直了一些。
他看见宋澹青见到他时似乎也感到很意外，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惊讶表情，然后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
梁哲，是你吗？
梁哲没有回话，垂下眼也不宜察觉地轻轻“嗯”了声。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这个样子，把沉默当成承认。宋澹青笑着摇了摇头，略有些无奈地朝他走来。
宋澹青说：“没想到真的是你。竟然会这么巧。”
梁哲仍不回话，因为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他总是习惯如此，习惯了沉默寡言。而显然宋澹青也早已习惯他这样，于是他走了过去，帮梁哲拎起行李箱，还有他大包小包的东西，说：“我来吧。”
“不用。”
梁哲听到这句话几乎是立马开口，但是声音却不算大。他说：“不用麻烦你。”
宋澹青略有些疑惑似地看了他一眼，又听见他补充了一句：“我自己可以的。”
宋澹青说：“不碍事，我也要上楼。就当是顺路了。”
他不管不顾地帮梁哲拎起行李，径自上了宿舍楼。梁哲盯着他的背影，再也无话，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两个人在六楼停下，宋澹青放下行李，扭头看了他一眼，问他：“六零几？”
“六零三。”梁哲说。
尽管他很好奇为什么宋澹青知道他的宿舍楼层，但后来想想也许六楼都是大一新生住的地方，宋澹青作为迎新的学长，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所以他没有开口问，但是很快他就听见宋澹青说：“这么巧啊，我六零四，就住在你隔壁。”
梁哲脸上的表情很快变得有些迟钝，脑子似乎有些转不过来，看起来有些呆：“可是……这不是大一的楼层吗？”
“大一宿舍在三楼和四楼。”宋澹青解释说：“我们这两个宿舍都属于住不下，多出来的。”
“噢……这样啊。”
梁哲反应还是很迟钝似的，想了想觉得道个谢更好一些，于是道：“辛苦你了……学长。”
宋澹青笑了一下：“有什么好辛苦的，应该的。”
13／微信
宋澹青和梁哲在那时交换了联系方式，可十八岁的梁哲太过于笨拙，过于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嘴上问着“可以吗？”手却很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加了宋澹青。
后来宋澹青下楼接着迎新，梁哲也在宿舍处理好了一切事情。他坐在床上想了想，点开了和宋澹青的聊天界面。
名字就是他自己的本名，头像也很简单，几只白鸽，而且也没有发朋友圈。
可是梁哲也没有点退出，一直盯着宋澹青的头像像是要把屏幕盯出花来。最后他叹了口气，摁熄了屏幕。
也不知道该发些什么好。
再一次见面，是要发好久不见吧？
还是发你好呢？显得更有礼貌一些。
要不要再加个称呼呢？发个“学长，你好”。
可是多少显得有些生疏吧。
梁哲思考了一会，最终打字发了个“学长你好，好久不见”。
但是也太傻了吧。梁哲盯着那句话沉默了一会，快速点了个撤回。
可很快他看见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一会儿聊天框弹出了一条新信息。
宋澹青：学弟你好，好久不见。
梁哲：……
14／好呆
梁哲其实在校园里很常见到宋澹青，有时是在宿舍门口看见他出来，有时是在篮球场像高中一样躲在角落看着他打球。有时是在校园里看到他在喂猫。有时是在学生会看到他和别人聊天。梁哲大学的时候自从知道宋澹青在学生会后思考了好几天终于决定也进学生会，可谁又能知道他说服了自己多久。毕竟他从小到大在学校里都属于没什么存在感的那一类，上课甚至都不会主动举手发言，更别提参加这些社团活动了。
有时梁哲见到宋澹青是在阳台，宋澹青的宿舍在他隔壁，梁哲只要去到阳台就能望见隔壁宿舍的阳台。他有时候会看见宋澹青背对着他在阳台上抽烟。夏季太热，宋澹青有时候会没穿上衣，食指和中指夹着根烟一口一口地抽着，眼睛望着远方。于是梁哲有时目光下移能就看得见他白皙的皮肤，和背部的肌肉，不壮硕，但看起来很结实有力。
梁哲感觉自己的胸腔有什么东西在打鼓，于是他很快退回宿舍里面，为了转移注意力而埋下头看书。
梁哲，心脏跳什么呢。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并不擅长社交，对普通同学如此。对待宋澹青更是。甚至有时候说话会结巴，有时简直都要失去了逻辑。因此有时候他打开宿舍门看到宋澹青也恰好从隔壁宿舍出来，就会立马退回去关上宿舍门，但往往这时候他的聊天框都会跳出一句。
宋澹青：梁哲，躲我做什么？
于是梁哲想了一会儿，又重新打开宿舍门，看到宋澹青就站在他门口。他在心中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宋澹青眼睛，忍着尴尬轻声说：“我没有躲你。”
宋澹青说：“没有躲，那为什么总是见到我出来就要关上门？”
梁哲沉默了一会，声音不算很大地回复：“下一次不会了。”
宋澹青看起来不是很想放过他，笑了一下：“只有下一次不会？那下下次呢？”
梁哲又在心里深吸一口气，道歉的样子看起来也像是犯了错认认真真认错的孩子：“下下次也不会了，以后都不会再躲你了。”
然后他看见宋澹青笑了，轻声唤他：
“梁哲。”
梁哲轻轻“嗯？”了一声。
宋澹青笑着说：“好呆。”
15／聚会
相比起梁哲，宋澹青的表现就显得不那么拘束了许多，他有时候会发微信约梁哲一起去篮球场打球，有时候在操场上见到面了也会主动和他打招呼，但梁哲常常都是很小声地“嗯”一声以表回应。有时候和梁哲一起走路的时候也会顺势揽一揽他的肩。
梁哲起初不太适应，也许是因为他对宋澹青抱有别样的感情，这些行为在他这里算是很亲密的了。但后来他想想其实宋澹青做的事不过就是普通男生朋友之间会做的行为。所以他说服了自己坦然面对，但往往没什么用，他面对宋澹青永远自然不起来，永远都是十分拘束的样子。
大二的时候他在图书馆自习，看见宋澹青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宋澹青：学生会聚会，来吗？
梁哲不用想就知道会有很多人，到时候大家聚在一起绝对热闹得吵得他头晕，而且肯定也免不了社交。但是他也没直接拒绝，而是想了想低头打字道：你去吗？
宋澹青这次回复得很快：嗯。
于是那天晚上的聚会他还是去了，梁哲到了之后和宋澹青打了个招呼后就坐在了角落。一大拔人很快就到来，大家在KTV里又说又笑，有的人还唱起了歌。
梁哲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说话，偶尔听到有学生会的人夸自己或和自己聊天要么腼腆地笑笑要么简单地回复一声。后来大家也许觉得他无趣，一群人便不再理他，开始在另一旁玩起了别的。
梁哲坐在角落一杯一杯地给自己灌酒，看着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但是他也没有停。KTV包间内五颜六色的灯光让他眼晕，周围一片嘈杂的声音也使他头痛。也许是因为喝了太多酒，此刻他的胃里翻江倒海，有些泛着疼。他眨了几下酸涩的眼睛，用目光去搜索宋澹青，发现他正在和别人说笑。于是他收回了视线，又低下头自顾自地给自己灌酒。
没有人理会他，但是他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后悔过自己要来。
因为能见到宋澹青。
因为宋澹青会来。
梁哲在真正醉过去的时候好像看见宋澹青走上前去接过了话筒唱起了歌。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歌，宋澹青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温柔。梁哲好像看见他对着自己唱，不，应该说是他笑着对着每一个人唱。
梁哲在嘈杂的声音中却好像十分清晰地听见宋澹青在唱着。由于他一心注意力只放在了宋澹青身上，所以他觉得宋澹青的声音即便是在这嘈杂的环境里也显得格外清晰。
他唱：“给你形容美好今后，你常常眼睛会红。原来心疼我，我那时候不懂。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懂得什么是珍贵，那些美梦，没给你我一生有愧。”
是什么歌呢？梁哲想。
是什么样的歌，才能被他唱得这么好听呢？还是单纯是因为他唱得好呢？他是不是能把每首歌都唱得很好听呢？这是梁哲在醉倒的时候想的最后几个问题。
梁哲一回神仿佛回神了五年，他回过神时看见宋澹青搂着他在吻他脖颈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在问自己似的轻声问着：“怎么会这么巧呢？怎么会八年前我在巷子里被欺负的时候恰好会遇见你，大学的时候又恰好再次遇见。现在即便分开了这么久又再次重逢？梁哲，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是因为缘分吧，是缘分让我们相遇吧，对不对？……梁哲，对不对？”
梁哲被他紧紧抱着有些动弹不得，此刻落地窗外是狂风暴雨，他回复的声音本不算很大，这下更像是被直接淹没在了暴雨中。宋澹青或许没听见，不过没听见就再好不过。宋澹青后来搂着他沉沉睡了过去，留梁哲一人盯着他的脸发呆。
梁哲说。宋澹青，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呢？
梁哲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暗恋了他多少年，没有告诉过他当时高三的时候为了想要和宋澹青考到同一所大学有多么努力，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收到那张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有多么欣喜。他那时攥紧那张录取通知书坐上长途火车去找宋澹青的时候，那副样子多像是在赶赴一场婚约。
这一切巧合，不过都是他的计划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