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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打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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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怎么了?”
婉柔回过神来,手上捏着的果子早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看着知翠担忧的眼神,婉柔拧着秀气的眉毛,露出一个迷茫无措的神态,喃喃道:“知翠,我以前提过,收养我的人家也姓魏,家主名字叫魏子秋。”
知翠与知蓝对看一眼,愕然发问:“小姐,那人不是在很远的地方吗?怎么会?!”
婉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如若不是重名……”
她从美人塌上茫茫然爬下来,赤脚落在雪狐绒毯上,往前走了几步。
“那魏夫人和魏决他们也被抓了吗?”
知翠连忙上去扶着她,“魏夫人早在魏太傅出事前就与他和离了,如今已经回到了娘家公爵府,但是魏决是?”
婉柔问:“魏家的儿子?”
知翠惊讶道:“可是魏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婉柔一愣,心道原来真不是同一个人,刚想松气。
知翠却看着婉柔的脸色又犹豫了半响开口道:“他们的女儿叫魏还岁。”
婉柔步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好知翠在一旁扶着。
魏还岁!
婉柔脸上一瞬就褪去了颜色,刚刚知翠说什么,打下天牢择日处死?
魏爹爹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与才回盛京不足半年的太子有瓜葛,更何况他不是应该还在月牙城里吗?
还有就是,魏决呢?
“小姐,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好差,快——知蓝去沏杯茶来。”
知蓝连忙照做。
婉柔也在知翠的搀扶下回到了美人塌边坐下,当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茶盏的时,她竟然觉得手指刺痛如针扎。
这才意识到自己手早变得冰凉一片。
喝完一杯茶,婉柔才拉着知翠问道:“你可知道魏太傅所犯何事?还有没有周旋余地,他与我爹以往可有关系?”
“听闻魏太傅以前在朝中与诸位大人关系都不错,可是若说与谁亲厚一点却也不知。”知翠摇了摇头,“小姐,不说侯爷未必与魏太傅关系好,但凭他得罪的人是太子,侯爷也定然不会搅进去。”
论对盛京里的人事复杂、纠纷事故婉柔远不如像知翠这等生于盛京长于侯府的丫鬟。
知翠说的很有道理,婉柔本来就在侯府说不上几句话,为此事去求她爹帮忙,说不定还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婉柔从月牙城出来先是在京郊侯府的别苑住了小半年,在盛京的时日也不过两年,与侯府的姐妹相处也不和睦,又因侯夫人以她规矩没有学好出门恐损侯府颜面,但凡盛京大小宴会都未带她出席,她的存在少有人知。
所以如知翠所言,她如今想找个人问话都难了。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人。
在她单薄可怜的盛京贵女交际圈之中留下浓墨重彩一抹的车骑将军之女钟吟。
婉柔很快让人递了帖子,而钟吟也在第二天欣然赴约了。
两人就在盛京最有名的漱茗楼二楼雅间里碰面。
钟吟身形修长高出婉柔一头有余,身着打扮比起婉柔还简洁,只穿了一件夹纱烟妃色束袖襦裙,头上一条同色的束带扎起她那乌黑油亮的长发披在背后,脖子上挂着一串打磨地细小的松石珠中央坠着一枚水滴形的红色玛瑙,除此之外就再无别的装饰,连双耳也是空落落的。
婉柔因为今天出门,就穿得厚实一些,轻薄的纱衣是决计不会允许穿出门的,今日她穿着一身湖绿云绸的半臂襦裙,头上梳着双环垂髻,两条细长的发辫从双髻之中穿过垂在胸前,发辫的尾端用两根淡绿的发带系着数枚银珠,发髻上也插着几簇发梳,随着她的动作黑发之见偶见银色流光也显活泼。
钟吟坐在桌边,先伸手把一旁的木格窗支起,朝着外面望了望,边说道:“你可帮了我大忙,在家里都闷了四五天了,要不是我娘看着虞夫人面子上,恐都不会放我出来透气。”钟吟嘴快,还没等婉柔打好腹稿开口就先吐为快,说了一通。
虞夫人就是婉柔的娘,与钟吟的娘以前也是故交,所以这一次婉柔还是承了她娘的面子,才有了与车骑将军家往来的契机。
“对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钟吟目光从楼下繁华的街道收了回来,重新落在面前少女身上。
婉柔的腹稿早被她一番话打地七零八碎,如今被她一问只能老老实实问道:“你、你知道太子太傅,魏子秋的事吗?”
钟吟歪着脑袋,疑惑看着她说:“当然知道!他下大牢了不是。”
婉柔抿了抿嘴,又小声问:“……不知,是犯了什么事?”
钟吟不傻,推开茶盏直起腰身,挑着一边的眉,直截了当问道:“和你有渊源,你想救他?”
婉柔点了点头,也不和她绕圈子。
钟吟性格直爽,能走直线的时候决计不会兜圈子,所以婉柔也被她带地只能直话直说。
“魏太傅于我有恩,所以我想有没有办法救他。”
钟吟看着眼前婉丽秀美的少女,嘶了一声,“多大的恩,值得你虎口拔牙?”钟吟托起香腮,手指敲了敲桌子,叹了口气道:“哎!虽然我知道七七八八,也是觉得他罪不容诛啦,只不过太子殿下的性子如今谁也还没摸清楚……”
婉柔一愣,被她这一声罪不容诛吓了一跳。
“有、有这么严重吗?!”
钟吟奇怪:“什么严重了?”
“你不是说他罪大恶极,诛杀都不能抵过?!”
婉柔一脸惊恐,钟吟一脸茫然。
不过很快婉柔就发现钟吟就是个乱用成语的惯犯,所以时常语出惊人,几次后也逐渐习惯了。
钟吟知道的其实就比婉柔多一些,可是也多不到哪里去,好在她惊喜地在窗外瞅见了一个大熟人,顿时高兴地对婉柔拍着胸口道:“我有办法帮你打听了!你等着,我再叫一个人来,三人成虎,定然比我们两个有办法!”
婉柔啊了一声,脸已经麻了。
钟吟哪知道自己再次语出惊人,扭着身子趴在窗槛朝着下面的路人大喊了一声:“喂!宋下流!”
正在路上摇着折扇走得风度翩翩的锦衣青年吓地手指一抖,扇子眼见着就要掉落在地,又被他七手八脚地捞住,旁边本来对他情意绵绵的少女们都哗啦一下倒退三尺,眼神里都不由地流露出‘哇啊!人模狗样、衣冠禽兽!’等审视的目光。
宋怀流苦笑一下,抚了抚自己脸上的几可以假乱真的面具,抬起头朝着漱茗馆二楼窗扇里探出来的小脑袋,拿扇子点了点。
你等着!
宋怀流冲上来看见门口守着的不仅有钟吟的丫头还有个陌生脸的丫头,正满脸疑云,雅间的门从里一下被拉开了,钟吟对着他道:“快进来,别婆妈了,你是老乌龟吗?!”
宋怀流摇了摇头,抬脚往里面一走,就看见一个分外脸熟的少女,连忙把折扇一展遮在眼前,心里惊诧不已。
钟吟一巴掌把他扇子打了下来,质问:“你干嘛见不得人!”
宋怀流只能放下扇子,他脸上还有一层面具,婉柔是认不出他来,只是他好奇地指着自己的脸问钟吟:“我这样你都认出来了,还说你不是对哥哥我居心叵测?”
“你要是往脸上贴一圈糖油粑粑我或许会多看你几眼!”钟吟丝毫没有被他的挑拨逗弄地脸红心跳,她的脸皮简直像带了几层面具似的,“就你那走地六亲不认的样子,谁认不出你!“
”你倒好一两年在外面跑个没影,回来还带着面具,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宋怀流举双手喊冤。
一杯热茶下肚后,宋怀流拿扇柄敲了敲自己的头。
在钟吟连珠炮一般不带喘息描述下,生动地讲述从她和婉柔如何书院结识到她如何仗义救人胖打恶徒再到两人阿娘臭味相投,再到她们欲在太岁头上动土,想要救一救那魏太傅。
宋怀流脑壳一阵一阵的抽痛,无奈看着四只亮晶晶等他说法的眼睛。
钟吟最见不惯他慢吞吞的模样,一拍桌子,“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小姑奶奶,你也知道我才回盛京不久,你们都没摸清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的比你们多?”宋怀流一番话很是诚恳。
婉柔正要点头。
钟吟又一拍桌子,“我信你个鬼。”
宋怀流只好转头看着婉柔道,“办法不是没有的,只怕小姐不敢做。”
婉柔怕他不愿告知,连忙应道:“我敢的!”
宋怀流却暗暗心道:不,你不敢的。
不过在钟吟的虎视眈眈之下,宋怀流还是摇了摇扇子,对着婉柔慢条斯理说道:“法子也很简单,你自己去问问太子,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婉柔人傻了,这算什么主意?
钟吟呆片刻,伸出手就打算敲宋怀流的脑袋瓜,“太子是什么脾性,你是想让婉柔去找死吗?”
对于这个姑娘的闺名宋怀流一点也不想多知道,只恨自己没多一只手来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老爹因为欠了人情让他跑了一趟偏远的月牙城,本以为是做了一件天大好事,谁知反倒是变得里外不是人,还捅了一个大篓子,幸亏他老爹英明,当机立断把他一脚踢出了盛京,好让人顺不了藤蔓摸不到瓜,找不到他头上。
可是没想到,一回来就被钟吟这丫头坑惨了。
一边是对恩人的良心,一边是未来他们商行的命运,宋怀流颅内正在天人交战。
钟吟挟私报复,趁机又打了宋怀流好几下。
宋怀流拿着折扇手忙脚乱地拦钟吟落下的花拳,口里还向着聂婉柔道:“别人不知道,但是太子殿下对于像姑娘这般的造次,许是能容忍一二。”
‘许是’、‘容忍一二’都是缥缈不着调,又模棱两可的词。
婉柔幽幽垂下头,难道真的无计可施?
钟吟皱着眉头对宋怀流打量几眼,忽然扭头对婉柔建议道:“要不然,后日的芳华宴你也来?太子不是要来吗?咱们先远远看一看,又不会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