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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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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独眼睛泛着水光,亮的,迷蒙的眼神中读不出一个字。
就这样僵持许久,沈独微微侧头,叼住唐无咎指缝间的烟头,转身坐了回去。
唐无咎看了他两秒,收回手,低头重新叼了根烟点上。
“这地脏吗?”沈独拍着刚才撑地的那只手,语气平静,仿佛刚才那一段没有发生。
“不脏,闫啸上周刚用水冲过。”唐无咎回答。
“那就是脏了,又不是昨天冲的。”沈独嫌弃地搓了搓掌心。
“刚才在火锅店拿衣服给人擦桌子怎么不嫌脏。”唐无咎盯着洒满月光的水泥台阶。
沈独没理他。
一分钟过去,沈独抽完了那小半根烟,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
用脚尖把烟头扒拉到地砖缝里,专注地使烟头和缝完美贴合。
做完这些,沈独扭过头,弹飞了唐无咎嘴里的烟。
火星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哎。”唐无咎刚发出半个音节,就被沈独用嘴堵住了嘴。
第一下亲歪了,落在嘴角上,沈独调整好位置,嘴唇在冷冽的温度下显得滚烫。
唐无咎被他压得重心不稳,手撑住地,被动接受着。
没来得及呼出的烟雾从唇角溢出。
凌乱、混着烟草味的气息交织。
树杈上的彩灯依旧不知疲惫地变色,色彩落在沈独闭着的眼睫上,鬓角上,耳垂的绒毛上……
近得只剩几厘米,口齿间则是负距离。
唐无咎抬手兜住沈独的后脑勺。
舌尖迎战。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分开时唐无咎感觉唇钉都被亲松了。
它或许不参杂其他情绪,像寒冬腊月的一杯热水,一粒炭火,取暖而已。
“回家。”沈独抹了把嘴,扯着唐无咎的胳膊站起来。
“能走直线了吗。”唐无咎掸了掸衣服。
“操,真的一直是直线。”沈独很不服气。
“我不拽你你都要走马路上了。”唐无咎说。
“看着。”沈独低下头,开始认真地描着地砖缝走起来,“我刚才亲你的时候就清醒了。”
“那你明天还记得吗?”唐无咎有点想笑。
“记得。”沈独肯定地说。
要是真记得,他明天早起得扇自己嘴巴子。
唐无咎都替他尴尬:“那不给你录像了。”
楼道里充斥着冰冷的尘土气息,声控灯在电梯门打开那刻亮起来。
唐无咎走到沈独门口,用脚尖挑起地毯。大理石地板干净空荡,没有钥匙。
他回头看了一眼歪头靠在墙上的沈独。
沈独没什么表情,面面相觑几秒钟,忽然走到唐无咎门前开始输密码。
电子锁严肃地嘟了一声。
“换密码了。”沈独说。
“闫啸看见了,他半个小时联系不上我就以为我死了。”唐无咎说着用指纹开了锁。
进哪个门都一样,就算地毯下面有钥匙,他也不能把沈独塞进去就一走了之,好歹给人弄睡着了。
“我刚才也以为你死了。”沈独站在门口没进来。
“我就是睡个觉喂个猫。”唐无咎脱着外套,“进来,一会儿暖气全放跑了。”
“你最好是。”沈独还杵着,给暖气提供畅通无阻的逃跑空间。
唐无咎把外套挂到钩子上。
他不是去跳楼的,只是忽然而来的冲动,揣了包猫粮就上楼了。也感觉不到冷,至少沈独喊他之前不冷。
刚从道观回来那会儿,他就意识到自己进入躁狂了。
不严重。
“消防栓……”沈独说一半顿住了,抿了抿嘴。
消防栓的某个位置有钥匙,唐无咎猜到了。
他看着沈独迷蒙的眼神,把门板完全敞开:“进来。”
沈独向前一步,在马上要跨进门槛时收回了脚:“消防栓缝里还有一把钥匙。”
说罢从消防栓破损的玻璃里掏出钥匙,低头想开门,插了半天没插进去。
唐无咎走过去,帮他拧开门。
沈独低头进屋,唐无咎也进去,站在玄关。
沈独脱了外套换了鞋,径直走进卫生间关上门,听动静是在洗漱。
卫生间里水流声响了一会儿。
“我他妈明天就把头发剃了,扎我眼珠子。”沈独在里面愤愤地说了句。
“嗯。”唐无咎回应。
又过了片刻,沈独再次开口:“唐无咎,我挺……喜欢你的。”
唐无咎愣了一下,从玄关走到卫生间门口,靠墙站定。
不想错过他每个音节。
“但是我没空追你,我得考大学,我妈癌症复发了我得回去看她……要是有可能我联考完就回去。”沈独叨叨了一大串,像自言自语。
“嗯。”唐无咎重复。
“但是我真挺喜欢你的。”沈独说。
“嗯。”
“别忘了我。”
“好。”
……
凌晨六点,冷风和黑天吞噬掉人身上所有动力。
沈独都他妈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被窝爬出来,又是怎么买了早饭往画室蠕动的。
全凭一口仙气吊着。
昨天喝断片了还只睡了三四个小时,脑仁生疼,一整个上午沈独反复睡着又醒来。
困得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睁眼才反应过来,看见自己在人脸上画了俩衣褶。
毁灭吧。
等到午休,沈独没力气挤食堂了,点了个外卖后就往画架上一趴,仅用半秒就睡着了。
被骑手的电话吵醒,沈独穿上外套往画室后门走,到了以后却没找到他的外卖。
沈独睡眼惺忪地播了骑手的电话:“您是不是送错了,我这没收到。”
“没错啊,你开门。”骑手说。
沈独一下子清醒一半,一看手机果然是留错地址了,留的出租屋的。
他在心里骂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几句街,搓着脸说:“那你……挂门把上。”
“丢了不算我的啊。”骑手说。
沈独不在乎它丢不丢,晚上十点才能回去,关东煮在走廊挂大半天都风干了,肯定也没法吃了。
就是有点浪费食物。
“给我对门吧,对门要是没人就算了,还是挂门把上。”沈独思考后说。
挂断电话,裹紧衣领顶着寒风往教室走。
唐无咎发来一个问号。
-点外卖留错地址了,你饿了就吃了,不饿帮我留着
-你没请假?能行吗?
-我已经没时间不行了
沈独叹着气把手机塞回兜里,一阵劲风,吹得他刘海扎到眼睛。
“操。”沈独郁闷地揉眼,心说晚上就把头发剃了。
他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单纯为了方便,反正他这张脸顶个粑粑都不丑……
沈独嫌去理发店麻烦,拖了半个多月了。
今天终于决定放学买个推子,自己剃。
怕忘了,沈独念叨一下午推子推子推子……
晚上十点半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到了推子。
沈独对这个发型的构想是,两边剃秃了,上面留点厚度,不至于像刚出狱的。
回到家,沈独刚换完鞋,兜里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看一眼。
居然是老爸。
-可以,我找人选画室
沈独愣住了,看到前一条聊天记录,是他自己发的,在昨晚凌晨三点:我想回去集训校考。
昨天在喝懵了的情况下给他爸发了消息,这很意外。
老爸还他妈答应了是更他妈意外的。
沈独对着手机愣了半分钟,发过去一个“好”字。
确实是个好消息,说明老爸不打算继续瞒他了。
可以直说,不用吵架,挺好的。
直到肩膀有些发麻,沈独才意识到自己没摘书包,把书包扔到书桌旁边,拿着推子进了卫生间。继续未完的剃头事业。
沈独洗了头,在网上找了几个视频,就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剃了。
一推子下去,成缕头发掉在水池里。
要回去了,有点舍不得唐无咎。
但比起想老妈差太多了……
两边没毛了,然后剃哪?
我操后脑勺看不见怎么剃啊?
沈独发现推子的深度根本掌握不好,稍微抖一下就缺一块,就得把其他头发剃到跟它齐平。
半个小时后,他顶着一头狗啃了的杂草似的头发,放下推子,撑着水池叹了口气。
很像小时候玩的那种往头上浇水就长草的娃娃。
他都没忍心给后脑勺拍张照片看看是什么狗样。
就在沈独打算戴上帽子下楼找理发店的时候,有人敲门,又喊了句快递。
沈独寻思反正是快递,没进屋找帽子,把门打开一条缝想接,却发现对方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子。
他只好露出脑袋接纸箱。
抱着纸箱子抬头,看见唐无咎站在快递小哥后面,手里拎着关东煮。
唐无咎看着他愣了一下,笑了。
沈独想骂街,转身把箱子放进屋里,听见唐无咎笑出了声。
可能是看见他后脑勺了吧。
“你自己剃的?”唐无咎笑着问。
“哪个理发师能给我剃这样我得报警。”沈独叹了口气。
“还吃吗?”唐无咎把关东煮递给他,“油都凝固了。”
“还吃屁啊……”沈独都忘了这茬了,想说“你扔了吧”,克制住自己使唤人的习惯,接过来说,“给我我一会儿扔了,我下楼找理发店,附近哪有理发店?”
“要剃圆寸的话我就能给你剃。”唐无咎说。
“不,我要剃上面多出来一块的那种。”沈独说。
“可是你上面已经剃不了厚度了,狗啃了一样。”唐无咎没绷住又笑起来。
“操……”沈独郁闷地遮了一下脑袋顶,欲言又止好几下,最后给他让出通路,“请进。”
卫生间里,沈独拿了个凳子坐着,唐无咎把他素未谋面的后脑勺头发给剃平整了。
剃到头顶时,沈独惊讶地挑起眉:“我操,是这么用的吗?”
“不然呢?”唐无咎问。
“我刚才用反了。”沈独说。
“没用反你自己也剃不出来上面有厚度的头,你后脑勺又没长眼睛。”唐无咎说。
“这么熟练?以前干过美发?”沈独对着镜子问。
“给花臂剃过毛。”唐无咎回答。
没一会儿沈独整颗头变得圆润了,比他想象中的帅,唐无咎没全给他剃了,留了一圈头发。
“手感不错。”沈独呼噜一把脑袋,头发沙沙的响。
唐无咎也上手摸了一把:“挺帅的。”
温热的掌心从后脑勺滑过去,沈独有点不自在,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头发茬。
转身和唐无咎对上眼神,沈独忽然恍惚了一下。
恍惚间他俩坐在花臂前头的台阶上,对着夜幕抽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