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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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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不是夏天,坐久了还是冷,沈独订了最近的酒店,叫了烧烤外卖。
吃完饭沈独洗了个澡,趴在床上从窗户看海。
订的时候说是最后一间海景大床房,结果朝海那边只有一个狗洞一样的落地窗,看样子是为了把房间变成海景房硬扣出来的。
也许缺憾是常态,比如泥泞的海滩,比如这个狗洞落地窗。
才有种“生活进行中”的真实感。
卫生间传来吹风机的声音。
踏实又安心。
沈独拿过床头的啤酒喝了一口,微醺的感觉让人有种刚从娘胎里出来的放松。
卫生间的声音停了,唐无咎挂着毛巾出来,坐在床边手伸向啤酒。
“哎。”沈独指着他,“刚从吃饭的时候说好了就一罐。”
唐无咎叹气,低头亲了沈独一下,沾走他唇上一点酒味。
“色诱没用。”沈独坐起来,飞快消灭最后一罐啤酒。
“一口也不剩啊。”唐无咎无奈地笑了。
“健康重要。”沈独捏扁易拉罐扔进垃圾桶,也不忍心唐无咎只能喝白水,掏出手机,“我看看有什么汽水……”
“楼下就有买的。”唐无咎说。
“懒得下去。”沈独躺着,点开最近一家便利店。
“我不懒。”唐无咎站起来。
“你也不许动,躺这儿暖床。”沈独无赖地把唐无咎拉到旁边一起躺着。
下单两瓶汽水一包巧克力后,往下划,出现一溜计生用品。
海边啊,开房啊,热恋啊。
……一直用手也不是个事儿,吧。
唐无咎也看见了,但没有表示。
沈独逗小猫一样小心翼翼地嘬嘬两声。
“嗯?”唐无咎装没听懂,声音憋着笑。
沈独停顿一下,轻声说了句放肆的:“想上我吗?”
说完没控制住,耳朵有点烧得慌。
“想,前提是你愿意。”唐无咎说。
“……我都邀请你买套了。”沈独没想到他在这种事上还保持逻辑。
唐无咎笑笑。
沈独挑贵的下单了几样,接下来是焦灼得如同等校考合格证般的等待。
嘴上嗨完了,心里还是没那么浪荡不羁。
一紧张就感觉说什么都别扭,跟唐无咎宛如古代洞房前素未谋面的夫妻,一个话题说两句就蔫了,最后只剩电视里综艺的背景音。
“你把这个盖头上。”唐无咎拿起床头的毛巾。
“干什么?”沈独问。
“我掀开,咱俩就算正式见面了,可以说话了。”唐无咎认真回答。
“操。”沈独笑了,“我是真紧张……这次必须放音乐。”
唐无咎翻两下手机:“好运来怎么样?”
“干正事之前打一架热热身怎么样?”沈独看着他。
唐无咎点了下屏幕,响起舒缓的爵士风英文歌。
“什么歌?”沈独跟着节奏晃腿。
“刷到一个劳动专用歌单。”唐无咎把屏幕转向他。
一眼望去全是洋文,而且没几个正经词。
……什么新型劳动号子。
床头座机响了,沈独接起来,前台说外卖到了。他蹦下床,开门从机器人肚子里取出塑料袋。
沈独刚要问先喝汽水还是先劳动,唐无咎已经关了大灯,只留床头黄昏色的暗光。
暧昧的紧张感在沈独心底狠狠刮了一下。
操。
沈独躺下的地方正好能从狗洞窗看见海。
起雾了,海水侵泡在月光中,隔着一层纱,波光粼粼地涌动着。
那是初春冷冽微咸的海风。
沈独摸到唐无咎胸口一道疤。
这道和其他车祸伤不同,清晰深刻,横着,在心脏的位置。让劳动工具想它都知道是怎么弄的。
因为疼,沈独已经泪眼朦胧了。鼻子一酸,眼上的雾气加重。
“我轻点儿。”唐无咎时刻关注着他。
沈独这时候什么骚话还是认真的话都说不出来,扭过头把脸埋进枕头。
时间还早,沈独进卫生间洗澡的时候才十一点。
水声中,唐无咎敲了敲门:“没事儿吧?很疼?”
沈独知道事件的起因全在自己,唐无咎也是第一次没有经验。但是他现在跟被群殴了一顿的区别只在于少了一些子子孙孙。
忍耐两秒,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个字:“滚……”
“什么?”唐无咎没听清。
沈独深呼吸一下:“回床上待着!”
外面安静片刻,唐无咎又说:“要不下次换你?”
沈独悲尬交加得快哭了,抿紧嘴唇冲两下身体,关掉花洒:“你要是实再没事儿干就坐窗户边上数星星……”
唐无咎终于走了,沈独在卫生间墨迹了十分钟才换好衣服吹完头发,把门打开条缝。
“就一颗,北极星。”唐无咎坐在落地窗边,点着一根烟。
沈独走过去,从他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后恶狠狠地咬破爆珠。
只能站着抽,坐都坐不下。
唐无咎把枕头放在窗边台子上。
“……”
沈独觉得自己需要一种比沉默更沉默的表达方式。
他叹着气呼出一口烟,坐下,翘着二郎腿四十五度角倾斜。一瞬间他理解了闫啸,闫啸就总喜欢这么坐着然后用白眼回应一切。
“没生气吧?”唐无咎看着他,忽然认真起来。
“没有,你也没实战经验。”沈独说,“我就……感慨一下,控诉一下。”
唐无咎盯着燃烧的烟头,笑了:“下次我找点儿教程学学,或者换你在上面。”
沈独摇头。
开始前根本没讨论位置,像一种默认,他也莫名觉得这样非常合适。
“真不愿意?”唐无咎挑眉。
“你是不是其实是个零?”沈独回头鄙夷地看他。
“……那倒不是。”唐无咎说。
确实很累,沈独手撑着窗台安静了好一会儿,凑过去亲了亲唐无咎的脑门。
尽管刚才已经从脸到腰亲了好几轮了。
“还没亲够?”唐无咎说。
“没有。”沈独语气保持着尴尬的冷漠,又在嘴上啄了一下,“有句话其实适合刚才在海边坐着的时候说……”
“我爱你。”唐无咎说。
被抢答了,沈独有点不爽,咬了他嘴唇一口:“就不能让我说完。”
“太想说了。”唐无咎无辜地舔一下唇。
沈独叹着气按灭烟头,起身拿来汽水,分给他一罐:“庆祝这个值得纪念的夜晚。”
唐无咎跟他碰了碰杯,撬开喝了一口。
“你什么时候回上海?”唐无咎忽然问。
“快了,顶多一周。”沈独说完就想到个词,分手炮……呸。
他不想气氛太悲伤,笑笑:“我回去的这几个月你只能跟你右手过了。”
“可以连视频。”唐无咎说。
沈独顺着上一句直接想歪,嘶了一声:“这你也行?”
“我说连视频聊天,想什么呢?”唐无咎说。
“我……行吧,反正就三四个月。”沈独说,“我周日要是有时间就飞过来,主要是看我妈,顺路看看你。”
这个想法沈独很早之前就有了,因为老爸的各种消息封锁,他总提心吊胆的怕哪天老妈没了老爸也不告诉他。
唐无咎点头“嗯”一声。
沈独垂着眼皮看着他的脸,手从头发摸索到耳朵,到下巴,许久后自言自语似的说:“舍不得你啊……”
海风吹动窗棂,闷声响了几下。
唐无咎没带药,一晚上几乎没睡,第二天还顶着黑眼圈神采奕奕地要去开车。沈独强行把他拽回来,叫代驾一直没人接单,加了条报销回程费用才有人接。
这边的火车站破旧得像老式百货商场,泛黄地砖上,聚集着行李箱和疲惫的旅人。
车票买晚了,没有空座,沈独站在墙边等车来,低头用手机备忘录做阅读理解题。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神的,他忽然想到昨天晚自习的卷子。
从书包侧面把卷子抽出来,又拿了根铅笔,用练习册垫着画起来。
画火车站。
背景中的人群没有笑容,主体是面前那个老人,佝偻的腰背挂满三个蛇皮袋,皱纹和衣服褶皱同样破旧,仰望着时刻表。
有路途在等他。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忽然,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走过来,朝沈独拜了一下。
沈独愣了,思考着要不要拜回去。
“施主贫僧看您面相福润,我这有块佛牌,您摸摸,保平安。”那和尚嗓门还挺粗,把佛牌递给他。
沈独想着也不是什么邪教,摸一下他就走了,伸手接过来的同时唐无咎刚说出一个字:“别……”
“阿弥陀佛。”和尚略微点头。
“啊。”沈独尴尬地把佛牌还给他。
“这佛牌拿了便不好还,不吉利。”和尚说。
“啊?”沈独愣完才明白过来。
全火车站就他看着像傻子对吧。
“这是有九十九位高僧开过光的,收您九十九元香火钱,祝您平安。”假和尚说。
“不信这个。”沈独语气冷下来,把牌子递给他,他却不接。
唐无咎面无表情地从沈独手里拿过佛牌,拇指搓两下,扔给假和尚:“现在有一百零一位了。”
假和尚忙不迭接住牌子,没骂街就走了。
不等他转身,沈独低头开始爆笑。
“他骗下一个的时候不会收一百零一吧我靠……”沈独笑得肩膀直抖。
“不信的就不会被骗,我大舅遇见一次买一次。”唐无咎笑着说。
“道士还信佛啊?”沈独缓着发酸的嘴角。
“耶稣也信,给他什么信什么。”唐无咎说。
“操。”沈独再次笑起来,手机忽然震了,他维持着刚才的笑容掏出手机:是最后一场考试的安排和回上海的机票,还有几句冷冰冰的嘱咐。甚至不是老爸发的而是他生活助理发来的。
“怎么了?”唐无咎看出他的表情变化。
“回村儿啦。”沈独浅笑着,语气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