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奸官坠崖篇（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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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待景瑟到了伶人阁时，却见之前每个夜晚都热闹浮沸的伶人阁此时竟大门紧闭，徒留鲜艳的大红灯笼逶迤荡漾。
景瑟正疑惑，再转眼，另一座小楼门里正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出，景瑟定睛一瞧，是阿水。
景瑟偷偷靠近打探才知道，伶人阁果然出了事。
原来是婉娘被发现死在了自己房内。
景瑟当下便转回头去将这消息告知了宋锦城。
又是伶人阁！
宋锦城听闻消息不顾身体不适强撑着到了伶人阁。
宋锦城踏上婉娘所居的二楼楼梯时，萧问正要让人将婉娘的尸体挪走。
“慢着，”宋锦城在边肃的搀扶下忙制止萧问。
萧问见宋锦城过来，稍稍迟疑还是让手下都出去了。
“让我看看婉娘，”宋锦城与萧问解释道。
萧问点点头，让了开去。
婉娘是在小楼的二层卧房里被人杀害的。
婉娘的房间不大，只丈余宽，从楼梯口上来便将房内一览无余。
雕花红木大床紧靠壁角，拢着一层烟青色的纱帘，床尾处放置着个衣柜，朱红色的衣柜门板上刻着弯弯绕绕看不出样式的纹路。
红木床边铺着一块四方织毯，似龙盘纹像雀绕枝又似花叶攀滕，宋锦城不能断定那是鸟兽还是花朵，但瞧一眼织毯再望望衣柜门，宋锦城发现这些纹路样式极为相似。
只是织毯颜色与纱帘一般为烟青色，故而初看似全无干系，但直觉告诉宋锦城这些纹路有些奇特与不寻常，她敢确定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纹路，因而只得将此事暂时搁置了。
再瞧红木大床床头，那旁边是一张梳妆台并一只裹了厚垫的凳子，妆台同是红木所造，分上下两层，上层镶嵌着一块椭圆的古黄铜镜，铜镜边缘亦用红木包着，下层规整有序的摆放着几只首饰盒子，其中一只盒子的盖子虚掩着，里头的首饰若隐若现。
除此之外，北边靠窗的地上还摆着一只壁炉，壁炉似是铜制，约半人高，紧挨着床尾处的衣柜。
而此刻，婉娘正仰面躺在梳妆台前的木板上，身下洇着一滩鲜血，将青色织毯染成了乌黑的暗红。
宋锦城走到婉娘身侧，蹲在婉娘面前，看着因失血过多面色呈现苍白的婉娘，实在难以将此刻这个毫无生气的面孔与那日在伶人阁门外初见时鲜活的带着烈艳风情的女子联系到一块。
“伤口在后颈，”萧问显然已查看过婉娘的尸首。
婉娘身上着的是一件雪白绸布做的里衣，从衣服来看，除却后颈及后背处染了血，其他处并无破损及凌乱。
宋锦城相信萧问的判断，萧问既说伤口在后颈，那么婉娘的死因多半是被刺伤后颈失血过多而死。
宋锦城起身斜了眼被烟青色纱帘笼罩的床榻，见那榻上被褥整齐，便是连枕头亦端端正正摆放在被褥之上。
“伺候她的丫鬟说她平日里都是自己打理自己的住处，”萧问见宋锦城的目光落在榻上，将早前问询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实宋锦城并不十分意外，上回她来寻婉娘时，便从婉娘与那小丫头的只言片语里得知，婉娘平日并不允许小丫头上二楼。
宋锦城点点头，再望向梳妆台，伸手指了指道：“她是个极其讲究的，你瞧摆放如此齐整的首饰盒，前后不差分毫。”
再瞧房间被擦的光亮似能照见人影的地板，宋锦城由此推断婉娘有洁癖。
宋锦城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拨开那虚掩着的首饰盒，见那盒子里装了三对拇指大小的耳环，其中两对珍珠耳环插在盒中的红色锦缎里，只有一对琥珀色的头对头的直接放在了盒子里。
宋锦城一只胳膊肘支着下巴，问藏在角落阴影处的景瑟，“你觉不觉得这对琥珀耳环放的有些碍眼？”
景瑟切了一声，“没。”
她又没有首饰盒，再说咋放都是人家乐意。
宋锦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若是我的首饰盒，我定然将这一对耳环也与别的一般插在盒子里，而不是这般随意的放置。”
“那倒是，”景瑟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点点头，“你当年确实也有些毛病的，首饰虽多却从不佩戴，还要个个齐整整的摆在那天天看。”
宋锦城被景瑟吐槽惯了的，闻言也不生气，只自顾自的接着道：“我是如此，婉娘亦是如此，她若是活着定也会将这琥珀耳环插在盒子里，除非......”
萧问从两人对话里已然明白了宋锦城的意思，顺着宋锦城的话茬道：“你是说她死前正欲梳妆打扮，因为被人从后偷袭才没有机会将这耳环放回去。”
“确切的说她正要佩戴这对琥珀耳环时，那人正好来了，然后她便将耳环放在盒子里与来人说话，再然后等她回身又准备戴耳环时才被人从后袭击。”
宋锦城补充说道。
“来者是她熟悉的人？”
萧问是男人，并不完全了解女人梳妆打扮的习惯，但在此之前他也猜测杀害婉娘的是相熟之人。
“不但熟悉，且让她毫无防备。”
宋锦城的目光又瞥向了靠窗处的壁炉，见那壁炉里似有些发黑，不由上前两步探头去看向那壁炉里的灶口，接着又用指头朝灶口里摸了摸，拿出指头再去瞧，果然上头沾了些黑色的污渍。
婉娘怕冷，她能理解，但这正是酷暑夏季，再瞧婉娘榻上，也不过是一床轻薄的凉被，不至于在这样的天里还燃烧壁炉。
再将手放在鼻尖嗅了嗅，宋锦城发现那黑灰里竟有些油墨的味道。
“有人在壁炉里烧过纸屑，”宋锦城对萧问说道。
“问过小丫鬟，婉娘一早回来就说要休息，小丫鬟就没再过来，”萧问皱了皱眉。
宋锦城看了看门窗，知若在壁炉里仅仅燃烧几张纸也不会有什么烟雾散出去，况且房里的门窗还紧闭着。
但毫无疑问，以婉娘的脾性，这纸屑不会是婉娘烧的，只会是那个杀死她的凶手。
宋锦城不由猜疑，这纸上到底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竟让凶手当场就要烧成灰烬呢？
“从婉娘回来是否有人出入？”
宋锦城又问道。
萧问摇了摇头，“小丫鬟在前院，就算有人进来，她也未必清楚，但我看过一楼的门栓，并无被破坏的痕迹。”
“也就是说，是婉娘给开的门。”
宋锦城道。
“应是如此。”
萧问也是这般认为。
“如此，凶手是婉娘熟悉且无防备之人，”宋锦城推测道：“凶手知婉娘这里有一样东西，确切的说是一本册子，里面记录着一样对他十分不利的消息，他来找婉娘，为的便是这本册子，所以才在杀死婉娘后迫不及待的将册子烧了，且他来时，婉娘正起身要梳妆打扮。”
宋锦城说完这些，便走到那最后未曾查看的衣柜边，将紧闭的柜门打了开来。
衣柜分了三层，最下面摆着几双洗刷干净的绣花缎鞋，只除了一双是粉黄色外，其他皆是烟灰色。
再瞧二层处，整整齐齐的摞着一叠叠里衣并些裹胸的白布，而在最上层是一排木钩，悬挂着数件或纱衣或是绵绸的布衣，只是这些外衣的颜色除了几件鲜艳的红色和黄色外，另几件暗色的也全是烟灰色。
宋锦城见状不由奇道：“婉娘为何独爱烟灰色衣衫？”
这话不过是宋锦城的自言自语，却不想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萧问望着衣柜的方向又望了望地上的织毯，眸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当然婉娘喜爱什么颜色的衣衫这并不是重点，宋锦城于是将目光转向了悬挂外衣的第一层木板下的一对抽屉。
当她打开其中一个抽屉时，见那抽屉里堆放着数把铜制钥匙，有大有小，宋锦城捡起其中一把转身问道：“这些都是伶人阁的钥匙？”
萧问点头，“伶人阁的事务一直都是婉娘在管，孙潜也不得插手。”
“伶人阁有多少姑娘？”
宋锦城闻言将手中的钥匙放回了抽屉里，又伸手打开另一扇抽屉。
果然，抽屉里摆放着的正是她要寻的一本本册子。
她拿起翻了翻，只听萧问不确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约莫二十来个，我也不大清楚。”
宋锦城闻言没再回应，只认真翻看这些册子。
册子是牛皮包裹，面上都用黑色小楷写着名字，或是伶人阁收支日常，或是伶人阁四季衣衫，抑或是伶人阁女子来葵水的日子，林林总总十来个。
包括之前宋锦城从婉娘这里借走的那本伶人阁女子待客日常外，可以说婉娘记载的关于伶人阁的事宜当真是细致非常。
因为分门别类，所以这些册子都不算厚，说是册子其实就是几张薄薄的纸张。
但是宋锦城翻阅后却发现了一样以婉娘的性情不该遗漏的记录。
也即是她方才问萧问的那个问题，这伶人阁里到底有多少姑娘？以及这些姑娘的年龄和来历，以及到伶人阁的时间。
“难道被烧掉的就是这本？”
宋锦城寻思着。
萧问早前也翻看过这些，但他并未留心壁炉里的灰烬，是以也未发现册子里少了一本。
但在宋锦城的只言片语里，他知自己遗漏了一些重要的讯息，不由问道：“是哪本？”
“伶人阁这些姑娘的来历，还有她们的年纪，以及她们擅长什么，是舞还是琴.......”
其实到了此刻，宋锦城心中已约莫有了些模糊的判断。
“你们觉得杀害婉娘的会是什么人？”
她对屋中的萧问与景瑟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景瑟不假思量，“是伶人阁的人。”
便是连景瑟都能想到这里，萧问自然也早猜到了答案：“只有伶人阁的女子才会让婉娘放松戒备。”
“对，且这人历来胆小怯懦。”
地上婉娘的尸体，圆眼目瞪，似不甘心又不敢置信。
宋锦城上前弯腰伸手为婉娘敛了双眸，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双泫然欲泣与惊恐的双眸，不由低低叹息了一句，“会是她吗？”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奸官坠崖篇（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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