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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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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手机一直在响,白鹅却在聚会边缘发呆。
这是间新开业的酒吧,似乎被网上组织的某个聚会占据,能看出群体是专门在某个视频软件上活跃的一群同性向男博主,颜值和身材非常优越,他还认出其中有几个人是抖音和微博上的小网红,聚会上的男女各色奇装异服屡见不鲜,大有狩猎和在角落偷偷调情的。
红绿交缠的光线下气氛热烈而混乱。
白鹅睫毛低垂着,在彩灯里露出张白皙又娇艳的脸。
今晚他路过这里,看见酒吧外贴着全场酒水全免的海报才进来看看,并不是刻意赴约,而且他这半年来深受某个大名鼎鼎的颜值博主迫害,对在场的各位根本没有兴趣。
搁在旁边的手机不断振动,白鹅却叼着棒棒糖紧盯面前色彩变换的透明玻璃杯托腮。
桌上混饮香气扑鼻,白鹅皱了皱鼻子咬碎糖果,闻着酒杯边上萦绕的茉莉和玉兰香味。
杯上有他的影子,他看似在杯子外面,又好像在玻璃里面。
“你在哪儿?”
“我们拍摄快结束了,让你买奶茶都买好了吗?”
“说话,外卖给你留了饭。”
发消息的正是某个颜值博主——白鹅的好朋友张乔。
张乔两年前签约ME公司,拥有百万粉丝,平时视频产出积极,带货率也很高,天生自媒体圣体同时吸引女粉和男同两个群体,他如果出现这儿,估计能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严格来说白鹅算是张乔的私人助理。
这工作还是一年前白鹅好不容易靠同乡和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关系主动联系上张乔当了一个星期免费小保姆得来的。
然而这一年来,张乔总是拖欠工资。
白鹅犹豫地动了动指头,皱眉在对话框里慢慢输入,最后发送。
一只小白鹅:乔乔,你什么时候把这三个月的工资发给我?
白鹅打字的手越来越慢:“我没钱了。”
他想说不给的话就不去了,但心底又对离开张乔他们那个小团体心生退意。
在对面沙发角落抽烟的王徵豪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娇小的人影,他在五光十色的吵闹聚会上透过拥挤的人群,目光不时左右移动着,避开闲杂人等追寻。
不多时,白鹅也注意到这道直勾勾的视线,不以为意地看了过去。
一个目光阴翳的红发纹身男。
“豪哥,再喝一杯。”
旁边劝酒的交际草为了抚慰王徵豪跟男友分手的悲伤心情一个劲儿给他灌酒。
王徵豪被分手心情不爽,被劝酒后把手里牌扔了,直接散局,空酒杯也随意投掷到桌上,龇起牙来:“滚蛋。”
其实这酒吧开业之所以会来这么一群牛鬼蛇神打卡,就是因为这酒吧是他那个网红前任开的,美其名曰捧场,实则倍儿碍眼。
王徵豪一个人来,没带朋友,幸好除了这桌他自己都不熟的,认识他的人委实不多,就随便组了局玩玩。
说能忘掉是假,可分手还来前男友开的酒吧组局喝酒,目的就是为了装作不在意。
就在白鹅准备离开时,王徵豪站起来,在五光十色且吵闹的聚会上主动出手,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在等人吗?”
白鹅朝他看去,这人毫无负担地在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了,正吐出烟圈,烟雾盖过手腕和脖子上的青绿色纹身。
王徵豪很黑,染着头红发,身上露出来的地方全是纹身,脖子上还带着根粗金链,白鹅觉得应该是假的。
尤其他外套上有些脏,抖一抖应该还能抖出沙子。
“嗯。”白鹅有点怕这人,拘谨地撒着谎。
王徵豪瞥着他:“你也是来打卡的?”
白鹅以为是打卡新店开业,摇摇头说:“不是。”
“是学生?”王徵豪把香烟凑在唇边摩挲着,目光从白鹅侧脸移开。
白鹅继续摇头。
王徵豪淡淡“哦”了声,他咬着烟头用瘦骨嶙峋的下巴往墙角处几个围在一堆的人那儿点了点说:“他们为什么一直对你窃窃私语?”
“有吗?”白鹅立刻抬起头往远处望,“是议论你吧。”
王徵豪嗤笑一声:“也许在说我前男友,我上个月刚刚被他绿了。”
这是他刻意找的话题,目的就是为了营造一下单身寡夫形象,如果对方有意,应该可以留个联系方式进一步接触。
白鹅静默两秒,顿时八卦心起,抬头低四顾尤其主动:“你前任,是这里的同行?”
“张自如。”
“我知道!”
果然社交平台上的大网红,听到熟悉的名字白鹅瞬间燃气熊熊八卦之魂:“他很有名诶。”
再说早期网红似乎都有些绯闻,圈子很乱,张乔特别关注同圈的各种网红和这个偶有耳闻的天菜,连带白鹅都知道不少,关键是白鹅听张乔说张自如好像是圈里的,天菜攻?!
白鹅难以置信的是面前人的属性,一点都不礼貌:“那你?”
王徵豪耸耸肩,吐出烟圈,慢慢看了白鹅一眼:“你猜。”
白鹅退缩,开始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王徵豪:“因为网上有他的瓜,几年前的一个,好像也是被绿的。”
他伸着白皙的手指数下来三个张自如的前男友,而且都知道名字和具体细节。
“你清楚?”
“嗯。”白鹅点点头:“偶尔在网上也关注一点。”
现在网络时代谁不八卦,正常生活的调剂品,不过如果不是跟在张乔身边看多了撕逼名场面,他也不会知道这么多。
王徵豪看着白鹅衣着,露腿小短裤,蕾丝边小袜子加板鞋,还有软织外套:“把你账号给我。”
“干什么?”白鹅一边拿着手机看时间一边疑惑。
他怀疑王徵豪对自己感兴趣,但又觉得自己应该不在他审美范围内
“你叫什么?”王徵豪放下二郎腿,抱胸说起目的:“给个微信,认识一下。”
白鹅没说话,有些犹豫。
这人都说了刚和前任分开的事,现在又突然示好,看起来就像个渣男,他才不会上当:“不了。”
王徵豪挑起眉,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
“好了好了。”王徵豪靠过来,一股烟味不说,还开解他:“你挺白的,但我更喜欢男人一点的。白斩鸡。”
“谁叫白斩鸡。”白鹅站起来整理裤子要走。还是老话说得对,最好别跟陌生人聊天。
王徵豪摸摸脖子上的纹身质疑,“脸红什么,装什么纯情少男。”
简直越说越难听,白鹅捂住耳朵,好讨厌,后悔认识这人了,嘴好贱,人也怪。纹身的果然不是好东西。
眼看白鹅一个人走出好远,王徵豪看了会儿。
到底还是跟上去。
卫生间冷白的光线下,王徵豪用脚尖抵开卫生间门:“喂,你要不要跟我去床上试一下?”
“混蛋!”白鹅被他的话吓到,立马抵住缝隙大惊失色:“这是厕所?!”
“行。”王徵豪撸了把头发,帮他关门:“我在外面等你。”
白鹅磨磨蹭蹭洗完手,用手背蹭着裤子,出了卫生间就要跑,没想到被回过身来的王徵豪拦住:
“你叫什么名字?”
烟雾缭绕在白鹅眼前,白鹅咳了声,嘴巴紧抿着,小声说:“我叫白鹅。”
王徵豪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声:“什么?”
“姓白,单名,一个鹅。”
“嗤。”王徵豪仿佛听到个笑话,三连反问:“白鹅?!谁给你起的名字,谁会起这种名字。”
语气奚落,态度轻蔑,简直太不尊重人了。
白鹅捏紧拳头,一时怒从心头起:“有什么好笑的。”
直到离开,白鹅都能感觉到一股目光正定定盯在自己毫无承受能力的背上,然而下一秒他就打开手机被语音吓了一跳,背彻底弯下去。
因为因为张乔声音很大,骂着:“蠢鹅,你还来不来了?!”
白鹅姗姗来迟。
张乔租借的别墅场地全是散落一地的化妆品和拍摄服装,一看就是拍完了各种测评广告没有收拾,散落各处,雪白的瓷砖上还有食物残渣,桌面随意堆放的外卖垃圾里已有两杯奶茶,明显是嫌他慢点了外卖。
张乔正在直播,手里挑挑拣拣着各种口红色号,一心回复粉丝。
另一边坐在沙发上的梁新蓝,手里拿着镜子,反复观赏还没拆线的鼻子,终于放下照妖镜,挽着头长发打趣:“看谁回来了,快把地上都打扫干净。”
白鹅坐在桌前,皱鼻子:“催什么?”
他从一桌子垃圾里找出可能是留给他的饭菜,塑料袋子一解开,只见打包盒里只有零零碎碎的剩饭剩菜,眉眼耷拉起来,小发雷霆:“骗子。”
张乔随手捡起一个A货包包丢在地上的榻榻米上:“拿去吧。”
又是这样,每次开盲盒一样用包包或者大牌旧衣服抵债,能拿多少工资光靠咸鱼上的大冤种。
白鹅看着他们俩,没有说话。
说是私人助理,其实他就是这两人小团体中负责跑腿的,随叫随到,每次都是抗拍摄器材,删除网友负面评价外加和黑子激情对喷,好在张乔粉丝的稳定性好,清扫喷子不用多费力气,可白鹅如今对这份工作感到厌倦。
一直在鼓起勇气离开这里,却没有勇气。
最勇敢的一次也只是主动搬出了这栋一直要打扫的别墅,自己一个人租了城中村三百块的出租房。
因为当初没有签合同,现在被坑,也只能怪自己。
要不是白鹅初中结业后就听村里人说张乔在大城市一个月能挣几十万,他才不想来当小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