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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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在的村子和县里也不太远，一家四口开着呜呜叫的小电驴，到家时正是夕阳西下，半边天空都是柔软的橘红。
这时安家还是老式的房院，门口散步的鸡们咯咯叫着四散开，公鸡挡住食盆打鸣，安晴天装模作样恐吓它：“再叫，今晚就把你炖了！”
孰料公鸡震怒，又长鸣一声，拍着翅膀把安晴天追进了院子里。
安积云看得无语，心想幼稚。
一对儿女在县里上学，安爸安妈为了孩子也转去城里打工，在学校附近租了一户八十多平的老房子，一家人凑合着挤一挤。乡下的房子，只有安积云的外婆外公平时打理，以及同样住在村里的小舅会过来帮忙。
她的爷爷奶奶去世太早，因此父母结婚后也和外公外婆住一起，生活那么多年，还算融洽。
安积云主动把书包从安妈手中接过来，进门和正在择菜的外婆问了好，就从墙边挂着的筐里捏出一条小鱼干。趴在桌下眯眼的橘猫立刻支楞起圆溜溜的身子，十分谄媚地过来蹭她的腿。
撸猫果然令人心情愉悦。安积云一边喂猫一边把猫摸了一通，心里总算是把一切都捋顺了。
能重回高中，简直是她求也求不到的幸运。既然回来了，哪怕是梦，她也要好好地过下去，而不是像曾经那样，活得比蝼蚁都不如。
这一次，她不要再看到父母失望的眼神，也不想再把自己的人生亲手糟蹋掉。
喂完猫，安积云刚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就被安妈赶回去：“这边不用你管，回房间去忙你的，开饭时候叫你。”
她只得背着装满零食的包回房间，先把零食塞进柜子，再看着仅有的一本单词书，有些无奈。
哪怕重来一回，安积云也没有太大信心。毕竟她高中三年接近白过，后来打工这么久，小学的东西都要忘光，现在给她几张试卷，能不能拿到两位数都是问题。
呆了几秒，安积云抬手把长发绑好，开始翻腾书柜和抽屉里的书，差不多把房间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
她清明节假期竟然真的都没带什么回来，书包比脸还干净。整个房间收拾出几本崭新崭新的参考资料，还有几张皱巴巴没写什么的卷子，以及上学期干干净净的课本，其他是再也没有了。
安积云又叹气，把所有能用的学习资料摆好放在书桌上，出了房间去洗手，隔着院子都闻到厨房那边的香气。
她洗完手，摸了摸咕噜乱叫的肚子，又悄悄过去，看到堂屋的桌上已经摆了几个菜，当即拿起一片沾了红亮亮辣油的牛肉塞进嘴里，满足地咽下去。
“饿了？”
安妈端着一大盆鸡汤进来，吹了吹烫红的手：“饿了就先吃吧，菜还差一个，马上端过来。”
她说完又喊安晴天出来。安积云吃了牛肉后主动摆筷子摆碗，安妈看着，虽然不知道女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巧，但心里异常舒坦：“小云长大了，知道干活。哎，你弟现在连书都能放地上。”
慢一步出来的安晴天才从鸡口逃脱，又莫名其妙被唠叨一句，十分委屈：“妈，我那是桌子上东西太多了，这边桌子小，能怪我吗？”
“行行，不怪你，你快过来自己盛饭，给你爸也盛一碗。”
而安积云却竖起来耳朵：东西很多？
她想起自己可怜的几本书以及一片空白的笔记，忽然思路打开。
最后一道鱼也上了桌，一家人热热闹闹围坐在桌边。安妈一边给安积云盛满一碗鸡汤，一边带笑给外婆告状：“妈，你不知道，刚刚小弟还端个碗过来从锅里捞了两条鱼走呢。”
“馋不死他！”外婆嘴上说着，又劝安晴天，“男孩多吃点肉，长个子。”
鸡是和辣椒一起炒了一大盘，鸡肉既嫩又鲜辣。排骨和土豆一起炖，土豆软糯，浸透了汤汁，安积云一口气吃了将近一半。
等到她艰难把鸡汤也喝干净后，差点走不动路。
大人们开始商量明天扫墓祭祖的事情。安积云挑了俩块排骨和鱼肉，用水冲了冲上面的酱汤，放到肥猫的碗里后，气势汹汹敲开了安晴天的门。
俩人一直住隔壁，但初中后就基本只在自己的房间。
安晴天开门看到她后，有点惊讶：“姐？你来做什么？”
三分钟后，安晴天一脸无语地看着安积云抱着他高一上学期的所有书，再次气势汹汹地离开。
“书不是白借的！”安晴天说，“总得给点报酬吧？”
安积云回房间找了找，把没吃的零食捡出好几包，一股脑塞给了他。
用零食打发完自己的弟弟后，安积云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消化一肚子晚饭，然后快步走回房间，把台灯拧亮。
她先是把语文书翻了翻，看着安晴天书上文言文各种用豪放笔迹做的标注就头疼，决定明天开始把必背古文背下来再说。
至于英语，那更是一片空白。安积云翻开课本看了一段课文，如读天书，勉强认出来个“you and me”后，整个人大脑宕机。
数学书她左看右看，依稀记得集合这玩意当年学过。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一无所知。
更不用说物化生政史地了，安积云从没像现在这样，认识到她是个彻底的文盲。
沮丧了一会，安积云拍了拍脸，打算从数学学起。
事实上，数学书是十分简单的，光是集合问题，讲解得清楚仔细，例题也很容易理解。安积云用成年人的理解能力，很容易就搞懂了。
她拿着从安晴天那里顺过来的黑笔，翻开全新的草稿本，开始一道一道做着数学书后的练习题。
很快，最前面的几道简单题过后，安积云就卡住了。
她翻到前面的知识点，翻来覆去都快把那些字倒着背出来，做后面的几题还是有些磕磕巴巴。有的题，她思考一会就转过来弯，但还有两题，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安积云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最终挫败地用红笔在那两道题上画了个圈，然后翻开参考书找答案。
课本习题答案都集中在参考书每一章节的最后几页，字小，密密麻麻的。安积云看着看着就把脸凑过去，恰好安妈推开门，一看她这样子就把大灯打开：“哎哟，你那眼睛早就近视了，还离那么近，回来什么都看不到。”
她絮絮说着，正想念叨安积云别再天天看闲书。结果走过来一看，安积云书桌收拾得整齐干净，面前摊着课本和写写画画的草稿本，安妈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也能看出安积云正在看的书是正儿八经的参考书。
这下安妈立刻放低了声音：“学习也得注意眼睛啊，台灯不行，明天妈去给你买个新的。”
安积云连忙坐直身体：“没事的妈，是我自己不注意，台灯挺好的。”
安妈也不多说什么，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开始给一对儿女热牛奶。
安爸吃完饭躺在沙发上看新闻消食，一转头看到安妈的表情，赶快坐起来：“怎么了这是？跟孩子吵架了？”
“吵什么架？我是高兴呢！”安妈白他一眼，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我就说小云是好孩子，刚刚上去看，正在那里看书写作业呢。”
听到女儿终于开始好好学习，安爸心里也是又惊又喜：“小云开始好好学习了？我就说，咱俩孩子都是好孩子。”
“好孩子”安积云咬着笔帽，正用红笔把正确答案写上去，愁地直揪头发：这啥时候能跟上别人的进度啊！
不过也幸亏现在高一还没过去，安积云咬咬牙觉得还有跟上的希望。要是一睁眼都高三，那她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安妈过来送过一次热牛奶，安爸也过来送过一碗苹果。也只有他们进来时，安积云会在房间里走两步放松一下脑子，接着继续沉进数学书里。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安积云才困倦地把书合上。不是她不想再熬一会，但她清楚自己是需要睡饱的体质，既然明天要早起，晚上就不能睡太晚。
床是有点窄小的单人床，不过外婆给铺得厚实又暖和。安积云裹进被子里，本来还担心失眠，结果没两分钟就失去了意识。
安妈安爸看着安积云的房间灭了灯，才放下心去睡觉。
夫妻俩躺在床上，忍不住说起这一年女儿的表现，满心唏嘘。
“孩子到了县里上好高中，有变化也是正常的。我一开始还担心跟不上就不学了，现在看来，孩子是知道好好学习的。”
“这不是她老师之前说的那什么……青春期？害，估计是青春期过了，就知道转弯了。”
“那些洋气玩意咱也不懂，孩子知道学习就行，到时候考上大学人就出头了，不像咱这样，天天辛苦挣那点钱。”
“行了，你也别天天发愁了，快睡吧，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