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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chapter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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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渡勾起一个笑容:“嗯,我又长大一岁了。”
江风清冽,余照清的酒醒了一大半,但是人走起路还是有点踉跄,他们下到河堤那,坐在台阶上吃锡纸包住的烧烤。
远处的烟花还在盛放,铜绿紫红的星点四放,照亮半条江。
也照亮他们尚且青涩、稚嫩的面容。
他们并肩坐在江边看了好一会儿烟花才回去,回程路上,余照清走得踉跄,许渡默默跟在他旁边,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声说:“我背你吧。”
余照清转头看许渡。
少年差不多和自己一样高了,脸瘦了许多,半年前还有点的婴儿肥消失不见,整张脸露出分明的棱角来,他嘴唇紧抿着,神情辨不分明——余照清觉得是自己喝了酒之后眼睛不好使,没看出来,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是成熟很多,不见以前那样活泼多事又幼稚的样子。
竟也有了几分大人的样子。
经此一遭,余照清不无难过的想,许渡被迫长大了。
也许很快,许渡就会长成一个可以依靠的青年了。
余照清垂下眼睫,鬼使神差地应道:“好。”
得到首肯,许渡蹲下身,把喝醉了酒的余照清背起来了。
余照清在男生里面算不上重,许渡呼出一口白气,背得还挺轻松。
沿江边的人行道走回去,路灯灯光在树杈子的分割下面影影绰绰的。
余照清放纵自己趴在许渡的后背,两只手垂下来,也没有搂住许渡的脖子,他闭着眼睛,带着热度的气息扫在许渡的侧颈。
许渡觉得心痒了一下。
余照清偏了偏头,轻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嗯。”
周边车子疾驰而去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许渡双手稳稳托着余照清,闻言顿了一会儿,脑海里面雪片般飞过余照清的脸。
余照清跪在雨地里面痛哭;余照清声嘶力竭地不许他退学;余照清站在教室里面,不舍地环顾周围的一切;余照清站在饭店里面,不停地鞠躬道歉………
许渡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他声音艰涩地回答:“我想要……快点长大……”
快一点长大,长到能给背后的人一个肩膀。
背后传来余照清低低的笑声:“我是问你,你想要什么吃的……或者是用的,比如生日蛋糕之类的……”
“没有,”许渡低声说,“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余照清听到许渡这样说,也没有再问了。
而后两个人全程都很安静地回了那一小间出租屋,洗漱完毕以后一起躺在了床上。
关灯以后,许渡眨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余照清抬起手,将被子盖在许渡的身上。余照清估计是一天到晚奔波,实在是累极了,没多久就睡着了,平稳的呼吸声响在许渡的耳侧。
许渡却睡不着,他看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许渡侧过身,很轻地搂住了余照清,将额头轻轻靠在余照清的脊背。浅淡的,和自己身上一样的沐浴露味道传过来,许渡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等到许渡睡着,余照清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摸索到了许渡的手,然后把那只手轻轻拿开,从床上起来了。
余照清下床后从自己的冲锋衣里面拿出来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轻手轻脚进到了厕所里面,合上了门。
厕所很狭窄,墙面贴了张半身镜,是上一位租客留下来的。
余照清点燃指尖的烟。
镜中出现一点猩红的火光,余照清抽了一口,吐出一圈烟圈。
缭绕的烟雾遮挡住他温和俊秀的面容,使得镜中的他轮廓模糊不清,在卫生间的暖光下显得有些颓靡。
余照清是在一个月前学会的抽烟。
以前余照清不理解大人们为什么抽烟,这玩意儿又呛又伤身,但是等到余照清自己抽了几次之后,他发现,有时候烟草真的能麻痹一个人的神经,让人在极度绷紧的情况下获得一丝喘息的时间。
他一开始抽的时候还会呛,现在已经无比熟练了。
烟火即将燃到余照清的指尖,他垂下眼,手指微微一动,抖落了长长的,累积下来的烟灰。
洗过澡再闭上眼休息一阵,余照清的酒已经彻底醒了,他想起刚才回程路上那段漫长又清寂的路,许渡背着他,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往前走。
余照清又点燃一支烟。
他想起一个月前刚刚从学校里面出来,半夜就接到了黎韫玉的电话,对方劈头盖脸就问他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走。
余照清说:“不好意思说。”
黎韫玉听完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好一阵,最后问余照清:“值得吗?”
余照清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顿了顿,轻声说:“应该……值得吧。”
黎韫玉沉默良久。
余照清也没有说话。
最后黎韫玉说:“许渡那个兔崽子学成之后最好别辜负你,不然我提着刀上门找他!”
余照清忍不住笑:“他不会的,你放心吧。”
黎韫玉在电话那边叹口气:“对他这么有信心?要不是看惯了你们两个腻歪,我都快以为你是不是恋爱脑喜欢上他了。”
回忆戛然而止。
喜、欢、吗?
余照清垂着眼,将还燃着的烟揉碎在手心。一阵刺痛至下而上蔓延,十指连心,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那些朦胧的,隐秘的,繁复酸涩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 。
余照清想起自己看见许渡手中情书时心中充满的怅然与失落…………
那不是什么“儿大不中留”的感慨,是身边人心有所属而感到的难过。
为什么会难过?
余照清指尖摩擦着烟灰。
因为……喜欢吗?
余照清扪心自问,他的心中逐渐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茫然来,答案就在那里,但是他却不敢肯定……又不想否定……
但是,就算是喜欢又能怎么样么?
余照清打开水龙头,涓细的水流冲掉自己手上的烟灰,冰凉的水让伤口刺痛,他想起那天在走廊外,自己和许渡聊天,提起那首越人歌,许渡问及“两个男人”时那不可置信又扭曲的表情。
余照清甩掉手上的水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慢慢刷牙。
许渡……又不会喜欢上他。
只是拿他当亲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