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chapter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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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天气更加寒凉。
许渡五点多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他的宿舍是临时安排的一间双人间，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四中的宿舍环境还算可以，上床下桌，后阳台有一片宽敞的地方可以晒衣服。
凉水塞牙，许渡刷了一会儿吐完泡泡，坐在下面默默背单词。
窗户没关好，有冷风偷偷吹进来，许渡手指骨节被冰得半红半紫，抓着一只红色水性笔把背好的单词勾起来。
桌子上还摆着他那部半新不旧的手机，是许渡偷偷带进来的，不是为了玩游戏——他把这手机的套餐降到最低，这小手机的功能现在仅限于给余照清发短信打电话和当手表。
许渡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六点十分了。
他划开短信，里面有运营商给他发的乱七八糟的消息和余照清给他发的消息。
-注意身体，勿念。
这一条短信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五十几分，许渡已经熄灯睡觉。
许渡起身下楼去买早餐，出门之前给余照清发了个“好”字。
他下楼的时候想起前两天和余照清打电话，余照清说已经找到工作了。
不是什么赚钱的工作，说是在一家饭店里面当服务员，一天上十个小时的班，工资也不算高，一个月两千一，多加班的话能多拿一点。
许渡听着余照清话音里面的疲惫就知道这份工作很辛苦。
……一天上十个小时的班，一个月工资只有两千一，还没有双休……
许渡在食堂窗口那排队，想到这的时候刚好轮到他，热情和蔼的阿姨大着嗓门：“要点什么啊？”
许渡点了碗白粥。
那阿姨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半大小伙子吃那么少啊！”最主要的是，这小伙子也不像饭量少的样子啊。
许渡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除了努力学习节衣缩食，许渡想，我已经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减轻他的负担了。
而另一边，余照清正在租的一间十二平米的小房间里面休息。
租房的位置是城西另一处落魄的区域，有一水溜的自建房。这里离四中和市中心都有一大段距离，但胜在便宜，是一众外地打工人和在大城市里面挣扎求生的普通人落脚的地方。余照清租的这一个小单间，一个月收租金两百六，水费和电费另算。
他昨天上夜班——打工的地方饭店也卖烧烤，下午四五点左右开始准备，上班一直上到凌晨。
今天白天干什么好呢……
余照清想了想，上午要去发传单，如果发得够快，中午还能去一趟市人民医院看看阿姨。
而后余照清又想，饭店那边的工作不能做太久，来钱慢，等到找到工资高一些的工作就直接辞职。
原先余照清是想直接进厂子里面打工的，只是他看的那几个工厂都不缺员工，其他的渠道他又暂时没找到，只能先不上不下的找份工作垫着。
余照清亮了一会儿手机。
-07:02
这个时候，许渡应该在早读了。
余照清起身朝市中心那边赶过去。
十二月的早上，风冷雾重。
隔着几条街，他们一个人站在课桌前面，努力地想要记下那些重要的知识点，一个人在早高峰的车流中为生计而奔波。
没有谁过得比谁轻松。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到十二月末，余照清领到了他第一个月的工资，外加一些闲暇时间的兼职，凑了快有四千块。
明天就是元旦节，也是新历的新年，余照清揣着工资找了个自动存取款机，把钱存进银行卡里面。
马路上多得是行色匆匆的路人，赶着回家或是找朋友一起跨年。
余照清想起来，明天也是许渡的生日。
可惜饭店这边一到节假日都是最忙的时候，余照清注定没有假期。
看来只能等明天早上才能祝他生日快乐了。
余照清看了一眼手机，还没到上班的时间，于是一个人沿着马路往四中那边走过去，沿街碰见了许多附近初中的学生，余照清裹着件黑色高领，逆着人群走过去。
四中今天四点半放学。
许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楼，婉拒了钱延约他去家里吃饭这件事，背着小书包一个人走出去，到拐角处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一回头看见是黎韫玉。
黎韫玉给他递了张名片：“这是我那个会化妆的表姐的电话，她想让照清去她的影楼……其实就是摄影工作室当兼职模特，工资挺高的，也轻松点。”
许渡愣愣地看着黎韫玉。
黎韫玉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许渡的脑门：“想什么呢？！傻了啊！记得拿给他，他要是有时间就过去看看。”
许渡方才如梦初醒：“知、知道了！”
他呼出一口白气：“谢、谢谢你……”
黎韫玉弯着眉毛：“都是朋友客气什么，以后你俩记得请我吃饭就行！”
说完跟条泥鳅似的钻进人群里面溜走了。
许渡将那名片牢牢握在掌心。
他随着人流往校门口走过去，在临近校门口的时候往对面马路一看，一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戴着口罩的青年站在公交站牌下，目光在来来去去的学生里面搜寻。
许渡的心微微一动，想到明天就是元旦了。
余照清是来接他的。
思及此，许渡挣脱出人群的桎梏，朝着那个人影飞奔而去。
余照清的目光还在人群中逡巡，只觉周身好似刮起一阵风，还没反应过来，就猝不及防地被一个人抱了满怀。
许渡的声音响在耳畔：“余照清。”
余照清被冲得趔趄两步，他弯着眼角对许渡笑：“没大没小的。”
松开手后，许渡认真地打量余照清。
余照清瘦了些，手腕处的凸起愈发明显，好似要刺出来一般，他脸上戴着口罩，露出的那双褐色眼睛睫毛很长，许渡知道余照清这是不想让以前的同学认出来他。
他们借着人流的遮掩从校门口离开，走时许渡自然而然地扣住了余照清的手。
余照清愣了一下，但是没有松开。
虽然两个大男人当街牵手略有奇怪……但是和许渡，好像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并不是不可以。
许渡的手比余照清温暖很多，余照清偏头去看许渡，后者垂着眼睫，认真地走路。
许渡变得沉默许多，这是余照清发现的。自从那场车祸以后，许渡整个人都沉了下去，原先爱笑爱闹的那个少年似乎随着那场车祸被掩埋起来，剩下的那部分，变得安静而稳重，连话都很少说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余照清注意到许渡的手蜷缩了一下，紧接着，许渡认真地捧起余照清的手看了看，指着无名指的一处痕迹：“这是什么。”
余照清看着这个还没消退下去的小疤，眉眼好似镀上了一层温润的光。
“你忘了吗？这是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你咬的。”
许渡的眼神晃了晃。
他想起来了，刚见面那天，余照清摸了摸他的头发，他这个幼稚鬼立马炸了毛，恼羞成怒地在余照清手上咬了一口。
许渡忽然感觉脸有点热：“那时候，不懂事。”
余照清笑笑，语气甚至有了难得的促狭：“没事，挺可爱的。”
许渡觉得心里面忽然腾起一团火，烧得他整个人都有点异样。但很快，许渡就把这异样的感觉给压下去了。
他们一起回了余照清租的那个小房间，路上许渡和余照清说了黎韫玉给名片的事情。
12平米的小地方，放张床，放个卫生间已经是差不多了，许渡看见床旁边的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小电锅，还有半把面条。
许渡眼眶慢慢红了。
余照清正忙着把折叠椅子打开让许渡坐，一回头看见许渡眼眶红得不像话，有些疑惑：“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许渡摇摇头：“没有，可能是刚才一路走过来吹太多风了。”
余照清这才稍稍放心，他把折叠椅子递给许渡：“拿着坐，我待会儿要去饭店那边上班，要很晚才下班，你要是饿了就下楼去买点吃的，困了就先睡，别等我。”
许渡很乖巧地点点头。
余照清说完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匆匆出了门。
等余照清走后，许渡先是拿出作业，把该写的全都写了，等到他写完作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许渡并不饿，但他还是鬼使神差的出了门。
他知道余照清在哪个饭店上班，离这个出租屋不远，穿过两条街就能到。
街道上车水马龙，家家户户都很热闹，闪烁的灯光和电视里面传出来的跨年晚会的音乐显得这座城市是那样的热闹。
许渡穿过人行道，在离那个饭店最近的路灯底下站定。
从这里，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饭店和外围的动静。
许渡看见余照清穿着一件围裙，端着各式各样的菜送给食客，偶尔会遇到有人刁难，余照清会不停地给他们鞠躬道歉，有时候则是有人看他长得俊秀，看起来年轻好欺负，酒瓶子一撂要他陪喝酒，要他唱歌……
余照清照单全收，像是没脾气一样。
等到食客走了，他就端着垃圾桶和扫把，一桌一桌的收拾。
许渡站在路灯底下看着，站到双腿发麻。
他知道余照清为什么受到那么多刁难也一声不吭，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余照清不想丢掉。
许渡走上前去。
余照清正在收拾刚才食客走的时候不小心摔碎的一个盘子，他其实喝得有点醉，，眼前有点花。
忽然有一只手从他身后伸过来，帮他一片一片捡起那些碎瓷片。
余照清偏头看过去，声音暗哑，略带惊讶：“小……小渡？你怎么来了……？”
许渡喉结一动，眼神对上了余照清的目光，注意到他被酒熏得泛红的眼尾。
许渡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我下来买点东西吃，”许渡撒了个谎，“刚好路过。”
余照清笑了笑，没揭穿许渡说谎。
虽然这饭店离出租屋不远，可毕竟隔着两条街，能这样路过，许渡也属实是逛得有点宽。
但是，为了许渡的面子，余照清恍恍惚惚想，就不揭穿了。
他们两个人收拾完满地狼藉，时间也准备到十二点，饭店老板大发慈悲给余照清下了班，还把剩下的烧烤塞给了余照清。
余照清拉着许渡去了江边。
“听说今晚会有跨年烟花，”余照清看向许渡，给许渡嘴里面塞了一串羊肉串，语气温和，神情温柔，“快新年了，别愁眉苦脸的，你笑笑。”
许渡配合地笑了笑，心想，醉了酒的余照清人变得活络了点。
江边吹来的冷风吹得余照清打了个喷嚏，许渡心一紧，脱下了外套想套在余照清身上，余照清摆摆手，示意不用。
许渡没管，执意将外套披在了余照清的身上。
放下外套的同时，江心处忽然升起了焰火，巨大的烟花带着轰鸣声在夜空中炸开！
许渡却没听见，他的眼底倒映着余照清的身影，后者目光灼灼，温声说：“小渡，十七岁生日快乐。”
许渡愣神，嘴唇微微颤抖，眼眶通红，说不出话来。
最近发生的事情那样多，那样繁杂，许渡累得什么都想不到，累到自己都忘记了，元旦这天是自己的生日。
但是余照清还记得。
“是不是忘记了，”余照清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关系。”
“我记得。”
“我们小渡，又长大一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chapter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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