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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chapter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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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渡的确考砸了。
但余照清实在是没有想到，许渡的分数能跟滑铁卢似的，比最后一次模考低了快九十分。
成绩出来的那一天，余照清紧绷着身体，坐在许渡后面看许渡查成绩。
网络有点卡，他们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许渡脸色差得像是刚从太平间里面推出来，简直不是活人能有的。余照清担忧地朝许渡身边靠了靠，手正要伸过去的时候，手机界面跳转成功，转到了招生考试院的成绩界面。
许渡考了四百九十二。
余照清准备脱口而出的“没事”卡在了喉咙那里。
今年理科的一本线是522线。
许渡距离这一条线足足有三十分的距离……
小出租屋中顿时陷入了一阵死寂。
许渡的心在此刻在胸腔中砰砰跳动着，一下一下的撞着他的肋骨，让他有一股绞痛的感觉，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成绩出来之前，他每一刻都在想这件事情，甚至已经有了预料和准备。
但是在成绩出来的时候，许渡还是觉得两眼发黑。
他努力了整整一年，最后得到的这个结果让他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这一年来的拼命是为了什么。
那些挑灯夜读的日子就在昨天，沉默着和许渡对望。
他曾经计划得很好。
只要把成绩提上去，努力跨过高考这道坎，这样他会有一个长长的假期，这个假期他可以像余照清以前，穿梭在城市里面为李美芝赚取医疗费，在上大学之后，有助学贷款，有奖助学金，他可以努力去申请，除此之外他也可以做兼职，让余照清能够安心地过完一个高三。
然后一切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许渡这样对自己说。
他在这一年里面战胜了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纷繁复杂的公式、层出不穷的习题……乃至于孙浩杰的父母，许嘉鸿这些人对他的干扰……
但是在最后，他却没能战胜自己。
如影随形的压力担在许渡身上，他不断告诉自己要拿下这最重要的一环，但是最后却输掉了。
我辜负的不仅仅是我自己。许渡想。
而此刻余照清站在在许渡的身后，许渡感觉有一道目光，清澈而又关切地落在他的脊背上。这道让许渡觉得自己无所遁形，整个身子都要被烧穿。
余照清不会怪我，许渡十分明白这一点。
果然，余照清的声音在许渡身后响起来，他的声音甚至有一丝紧张：“小渡。”
许渡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说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余照清带着暖和温度的手指覆盖在他的手上，许渡的心晃了晃，眼眶倏然红了。
“这不是你的水平。”
顿了顿，余照清轻声下了这个定论。
这当然不是许渡的水平，如果许渡正常发挥，怎么着也应该能捞一个还可以的一本院校，但如今这个分数，一本院校是够不上了，好的二本也够呛，就算能进去，估计也很难选到好的专业——毕竟一些二本院校的好专业，分数直逼一本线。
许渡：“我知道，但我也没有办法了。”
又是一阵死寂，许渡在这样的死寂里面觉得自己被扼住了咽喉，喘不过气来。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打破了这该死的寂静。
余照清拿起电话，来电是黎韫玉，他想了想，出去到楼道接起了这个电话。
余照清一走，出租屋里面更加寂静，许渡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拿出专业选择的书出来翻看，刚翻看了一页，他手机也响起来了，来电人是钱延。
许渡面无表情地盯了手机屏幕一会儿，在电话快要挂掉的时候接起了电话。
电话对面是钱延兴高采烈的声音：“渡哥，你查成绩了吗！我考了540！你考得怎么样？”
许渡沉默了一会儿。
同龄人的喜悦在这一刻来得不是时候。
许渡告诉自己应该为钱延开心。
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在高考里面考出一个不错的分数，不论此刻自己的分数有多糟糕，至少都要对朋友说一声恭喜，许渡对自己说。
可是钱延在模考的时候，距离自主划定的线都差十来分，现在却高出了快二十分。
许渡在这一刻，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嫉妒，感到了不甘心，但很快，他就将自己乱七八糟的念头强行压下来了。
“恭喜。”
许渡听见自己略有僵硬的声音。
那边钱延还在说，但在许渡的耳朵里，这些字符已经变成了一堆嘈杂的白噪音，如同飞蚊一般徘徊不去 。
门外，余照清正在和黎韫玉打电话。
黎韫玉：“你弟弟这分差得也太多了吧！”
余照清摸着口袋的烟：“是差了很多。”
两个人隔着电话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黎韫玉说：“考虑复读吗？”
“高考可以说是一个人一生里面一个转折点了，”黎韫玉叹气，“按他原来的成绩，考个不错的大学其实绰绰有余，虽然211之类的可能不行，但他现在这个成绩，报学校得够呛。”
“但是，”黎韫玉想了想，又说，“复读风险也挺大的，我一表哥复读了还掉了二十来分……。”
“况且，”黎韫玉说出了关键，“他要是复读，你就得再等一年了。”
余照清眼皮垂下，敛去眼底的情绪。
余照清说：“是这样的。”
但是余照清知道对于自己来说，再等一年意味着什么。
离开学校一年，尽管他仍然保持着闲暇时读书做题的习惯，甚至还兼职家教，但远离学校太久，没有那样强度的学习，就算他以前有着那样的成绩，在时间的消磨下，他也会退步……一年尚且如此，如果是两年，即便他有着很好的基础，很大程度上也考不出以前那样高的分数了。
现在大学生离开学校三个月就能把高中学的知识忘得差不多，余照清自诩自己也不是什么智商奇高的人，他只是个普通人罢了，靠着努力和一些天分考出成绩……那样长的时间不回到学校，他也不知道自己肚子里面还剩多少墨水。
而且他的学籍也只保留两年，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了。
如果让许渡再读一年，他势必要继续支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而余照清其实还没有拿到高中毕业证，没有高中学历，如果两年过后，他的学籍被吊销，他没有办法以社会考生的名义进入到高考考场，到时候怎么办？重读三年吗？
而且，再来一年，许渡就一定能考好吗？
余照清不知道。
他不是预言家，也不会夜观星象，判定不了未来的事情。
但是，如果就此盖棺定论，让许渡报一个能报上的学校吗？去做一个注定会让他后悔的选择吗？
在一片静默中，余照清在短时间内有了自己的决断。
这不该是许渡应得的结局。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许渡能够更好。
那一边黎韫玉唉声叹气，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挂掉了电话，余照清推开门进去，许渡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支橙红色的荧光笔，正在那本厚厚的专业报考参考书上面划着。余照清看见许渡的手指死死按着笔身，指甲盖青白。
“小渡。”余照清深吸一口气唤道。许渡抬起头来看着他。
余照清的面容仍然是那样的好看，许渡看着他削瘦的下巴和单薄的身形，又一次感觉到了余照清这一年多来到底有多拼命。
但余照清的表情仍然是那样的温和，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没有什么改变。
他甚至笑了一下，虽然笑得有些勉强。
空气里流动着不安的分子，许渡隐隐猜到余照清要说什么。他抿直了自己颜色浅淡的唇，黝黑的眼睛定定看着余照清的眼睛，喉结动了动，神情从略有慌乱，逐渐地镇定下来。
他应了一声：“嗯，我在。”
他想从容地说一句“什么事”，但事到如今，从嗓子里面发出来的声音，干涩而又无力，像是被划破的风箱。
余照清的目光没有从许渡身上移开半分。
“许渡。”余照清说正事的时候总是喜欢联名带姓地叫许渡的名字。
小出租屋里面没有空调，也没有大风扇，只有一个手持风扇在床边嗡嗡转着，聊胜于无地传递着盛夏时节空气里面燥热的风。
三十多度的高温里面，许渡看着余照清，等着余照清把话说完，他在等待中觉得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心脏低沉而缓慢地跳动着，他无端地觉得冷。
余照清说:“复读吧。”
很平常的语气，就像在说我们今天吃面条吧，不吃饭了。
许渡蹭地一下从床上蹦起来！
他手上的书“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把书角砸出了一个凹陷。
许渡料想到了余照清会这么说，但是当余照清真的开口的时候，他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余照清能想到的，许渡也能想到。
他偏着头，声音很小，语气却近乎质问:“余照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照清张了张嘴，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