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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真假参半 ...

  •   苏凌霄这么轻易就认输了?
      风毓并不相信,怀疑对方是在骗自己放松警惕。他虽然面上平静,却在心里小心提防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苏凌霄再不善战也是一介大妖,而且还有可能和彼世有联系,实力恐怕深不可测,若是放松了警惕,到头来自己怕是要把命搭上。

      然而苏凌霄像是没注意到他的戒备,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坐下,给自己对面放了一个茶杯,边倒茶边说:“风毓,在此之前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可是久闻你大名。”

      风毓坐下,不知道对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端起茶杯道:“当年我亲手弑兄,可谓是恶名远扬了,之后也一直被当成不伦不类的污秽之物,被所有人唾弃,所以莫说‘大名’,‘风毓’二字已经是走狗的代名词了。”

      苏凌霄给自己续上茶水,注视着缓缓流出的浅绿色清液,声音凌凌如玉:“你何必妄自菲薄,龙族伪善,惩罚你之后又故意将你释放以显示其宽宏大量,但妖怪中族群众多,其中不乏智者看穿了龙族的实质,龙族诞生‘太子’是迟早的事,那个称谓只不过是他们用来给自己造势、争权夺力的工具罢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杀掉乌泠其实是掐断了‘太子’的命脉,在这个概念深入人心之前挫了一把龙族的锐气。只可惜看清这一点的妖怪并不多,大多数是只当你是SURVEILLANCE的走狗,亲手葬送了能让妖怪和人类分庭抗礼的英雄,又将妖怪之后走的下坡路怪罪到你的头上。”

      风毓眉头一皱,不知道苏凌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你想说什么?”
      自己当年真的没想那么多,乌泠吃了花望,所以他就杀了乌泠。这个逻辑简单又粗暴,完全就是他当时极悲极怒下的第一反应。
      可是如今苏凌霄说的甚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怎么会如此了解这件事?他到底在这件事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没什么,”苏凌霄抿了一口茶水,“有感而发而已。乘黄当年被灭族,不过是因为算出了乌泠会死于非命,不然区区一群小妖在没有助力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暗算一族大妖?……依我看,妖怪的没落只是时间问题,自相残杀的妖怪怎么能和拧成一股绳的人类抗衡?”
      说完他又将眼神瞟向门口,不紧不慢地说:“小子,偷听够了吗?你是不是应该进来了?”

      风毓吃了一惊,他这才注意到门口确实有气息存在,由于他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很多,刚才压根没有察觉。

      卫忍冬推门进来,头发上融化的雪水暗示着他已经从外面进来有一会了,毕竟雪已经停了,但是温度还是很低,能把雪都融化……想来他已经在屋外有一段时间了。

      风毓对于他的突然出现诧异了一秒,但见对方进来还是站了起来,语气十分担心,还有几分责备:“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肯定着凉了。”
      说完就下意识地给对方暖起了手,果然卫忍冬的体温一如既往的低,让人怀疑血液是不是已经不流通了。

      卫忍冬脸上的毛细血管因为一冷一热的刺激而扩张,青白的底色上透着不自然的酡红,恐怕是要发烧了。
      他的声音有点发虚,想挣脱风毓的手,有点恼羞成怒的架势:“我……大过年的太闲了。”

      风毓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现在根本没什么力,卫忍冬若是真想挣脱是肯定可以的。
      “那确实。”风毓的心情刚放松了一点,却又马上紧张了起来,之前他和苏凌霄的对话恐怕都被卫忍冬听了去,不知他究竟会作何反应。

      “那个……”卫忍冬犹豫着开口,“其实我最近一直都会梦到花望以前的事。”

      风毓之前早有猜测,但真的听到还是吃了一惊。卫忍冬梦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如今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用深邃的目光看着卫忍冬。

      卫忍冬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对花望的了解也不是很全面,他的想法我并不知道,只是大概了解了你们几个人的关系而已……”

      风毓很敏感地抓住了这段话的关键词,不禁愣住了,诧异道:“什么?他的想法你不知道?”
      他刚刚还以为卫忍冬的本质就是花望,但是现在又觉得不是了。他的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是在为花望的死亡而再次哀痛,还是在为卫忍冬拥有独立的灵魂而替他欣喜,亦或是在为自己不知是否背叛了爱情而感到惭愧。

      “我还知道了卫家和花望的关系……”卫忍冬把自己的梦境告诉了风毓,“……本质上卫家是花望留给自己的后路。”

      “……”风毓听罢说不出话来。他的内心深处受到了震动,耳朵隐隐嗡鸣。

      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
      他觉得自己忽然不认识花望了。
      花望当年究竟有多少事是瞒着自己的?他到底下了多大一盘棋?而自己,也只是他的一颗棋子吗?花望没后台没背景,究竟是怎么走到哪个位置上的?到底是什么人在提供资源给他?

      风毓有些呆滞地低头看向卫忍冬,后者安静地站在自己对面,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氤氲着薄薄的悲哀。风毓明白,卫忍冬刚刚被否定了存在的意义:他的生命不是为了承载自己的精神,而是为了容纳一个应当逝去的鬼魂。

      下一秒,在风毓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将卫忍冬揽进了怀里。后者顺从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像一只了无生气的漂亮人偶。

      他努力按下心中的不安,试探着问:“……那,我以后叫你阿望可以吗?”

      卫忍冬颤抖了一下,然后认命一般说:“可以,随你喜欢。”

      风毓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难言滋味,同时那股违和感越来越明显。

      首先,虽然花望有很多事瞒着他,但他还是相信花望不会做出牺牲别人的一生来为自己服务这样残忍的事。花望的整个人生都在人和妖之间踽踽独行,骨子里对生命是敬畏的,他不可能做出这样自私自利的偷生之事。
      第二,卫忍冬的表现也很奇怪,他就像是专门跑过来告诉自己“他其实就是花望”这件事的。他似乎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其实生来就是一个器皿的事实,甘愿让一个亡灵鸠占鹊巢,毫不犹豫地继承了一个死人的身份。
      这绝对不正常,以卫忍冬的性格,肯定是会先隐瞒这件事,然后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花望,如果是的话,定然会反抗到底,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会将此事告诉自己。

      风毓越想越确定,最后坚信花望和卫忍冬不是自己现在看到的那样,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眼前的就是事实。

      风毓假意和眼前的人拥抱,怀疑自己是又一次中了苏凌霄的圈套,便用余光寻找他。苏凌霄果然是从卫忍冬进来之后就离开了房间,现在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难道这也是幻术?

      风毓大吃一惊,他从未见过这样幻术套幻术的情况,而且第二个明显要比第一个更真实,自己几乎感觉不到任何不真实感。
      可就算是察觉到了这又是苏凌霄的幻术,他又能怎么办呢?摆脱第一个幻术所损耗的精力比他预想的要多得多,而眼前的幻术明显比前一个还要高明,想必破解也要困难得多。

      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自己无力再战,屠既又失联了……苏凌霄以前能和他们中的一个勉强五五开,但现在却占了绝对的优势,这样夸张的实力提升只能说明他和彼世有密切的联系。

      在上一个幻境中,风毓找到了那个破绽,也就是“花望”的反常之处,才破解了幻术。那是不是说明……只要他找到卫忍冬身上的反常,这个幻境也能不攻自破?

      他好像恍惚中明白了点什么,这两个幻境的重点好像有所不同,一个重心在他,一个重心在卫忍冬。
      他安抚地回抱怀卫忍冬,但语气竟然有几分严厉:“怪不得你最近总是一副很累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学习累的,原来是一直在做梦啊……你倒是早告诉我啊。”

      卫忍冬没想到风毓会这么说,这完全和他设想的不一样,他甚至从里面听出了几分责备的意思,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你想多了,也想岔了,你跟花望有联系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绝对不是他的容器,你就是你自己。”

      风毓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松开怀抱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认真道:“我知道你对人防备心很重,这是件好事,说明你知道保护自己,但我是值得信赖的,是你的监护人,所以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切莫独自烦恼。”

      风毓已经很久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这些话其实已经憋在他心里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和卫忍冬说。毕竟他们两个的关系真的很微妙,这话很容易让人感觉好像是一个很心机的老妖怪趁虚而入。
      可现在是在幻境里,他一心只想破解幻术,想到了便做了,并没有考虑太多,毕竟眼前的卫忍冬又不是真的。

      这时,风毓听到苏凌霄的声音在自己的脑中响起:“啊呀,忘记告诉你了,这幻术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它的真假参半。”
      “恰好卫忍冬,就是真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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