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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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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施几乎整日不离寝枕。
自己如今这个多余又尴尬的身份，除了身下这张床榻，怕是每一分每一寸都不再属于她。每天无不活在战战兢兢之中，生怕下一刻就会有人闯进殿门，将这方寝枕之地也夺走。
外面一群虎视眈眈的人，一旦出去怕是会猛虎扑食。但有了楚琼那一日的“光顾”，他们亦是不敢真的踏进来。
殿外殿内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和平。
“药来了。”
侍女将药盅远远放在地上，等着她自己来拿，看向班施的眼神充满鄙夷和轻慢。
男宫人一律处死，楚琼只留下了以前的侍女，她们照旧可以在陵王宫里伺候，但是在这个王宫里的女人，就没有一个不恨班施的。
确切的说，她们更恨朱岐。但朱岐暴虐成性，即使他死去，对他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仍没有消退，朱岐死了，她们便将这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还活着的班施身上。
班施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病，只不过那日又饿又渴，外加受到了惊吓，这才倒了。她看了一眼地上那一日三次一变未变的药盅，走了过去。
生病是最好的伪装，可以最大的降低她的存在感，也可以让她借着这段日子好好地思考一下今后的每一步。
再者，她很清楚，这是那个男人命人端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
关心吗？还是对待阿猫阿狗一般的怜悯？
按他的性子，把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感觉才更符合他的冷酷。班施捧起药碗，默默想着，手腕倏然一痛，滚烫的药汁浇在了手上，随即啪地一声，药碗摔在了地上，应声而裂。
还来不及痛呼，随即一只脚狠狠碾在了她发红的手背，慢慢地碾。侍女居高临下看她，笑的礼貌又恶毒。
“——娘娘，请喝药。”
。
班施将银针放在烛台上，慢慢地一下下烧着，再轻轻挑开手背上一个个燎起的泡。
有人叩了叩殿门，“我可以进来吗？”
柳美人纤纤的身形出现在殿门口，“娘娘，妹妹来看你了。”
班施收起银针，目光里不自觉带了一丝警惕。
殿门口的女子面容姣好，生的灵巧秀丽，有一种婉约风流之美，此刻正笑盈盈地看着她，“姐姐莫怕，我是以前朱岐身边的柳美人。”
班施想了一想，对这张面孔仍很是陌生。不过想来朱岐生前姬妾众多，她不认识也是正常。
趁着她犹豫的当口，柳美人已经一声不响进了殿，走近她身边，轻轻坐下，笑意盈盈，也不说话，就只默默打量着她。
以前班施是主，柳美人是妾，平时连同席而坐的资格都没有，但此时此刻，她可以肆意妄为地坐在她的对面，打量她，琢磨她，算计她。
如今近看，这张过于美丽的一张脸确实有着让人神魂颠倒的资格，看来朱岐以前的泼天宠爱不是没有道理的。
柳美人看着看着，心下又酸又涩，不过又一想如今同为亡国奴，谁又比谁高贵。她虽然时常怨天尤人，但这几天待在文思谦身边无风无浪，一张脸较之班施可谓是春光满面，再看班施虽然容貌美丽，脸色却是苍白的很，想来没少在这里吃苦头。
柳美人面上一笑，心中终于畅快了几分，“怕姐姐宫中寂寞，妹妹特意前来给姐姐解闷，希望姐姐身体早日康复。”
以前在陵王宫，班施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如今终于有机会平起平坐，柳美人一边说着话，一双眼睛一边不住地往班施身上扫，视线在她淤青的手腕、发红起泡的一只手上游移。
看来确实没少吃苦头，柳美人心中暗喜，情不自禁笑在了脸上，“姐姐一个人待在这里，一定很无趣吧，以后妹妹时常过来看看姐姐，姐姐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班施静静看她。
她以前没有任何关系亲近的“姐妹”，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这人是真的来看望她的。
能够绞尽脑汁来这里看她的人，应该是和侍女一样恨她入骨，专门来看她笑话的。至于身份，也许已经成了萧国人了。
而且能够自由出入后宫，应该还是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的枕边人。
落难之时绝对不要得罪这种人，关键时候非但不会助你，还会一脚将你狠狠踩死。这么想着，班施冷淡的面色褪去，扬起一抹和善的笑，“我从前与妹妹多有疏远，如今落魄至此，妹妹竟还能想到来这里看我，姐姐心中感激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说完之后，双手一抬，轻轻握住了柳美人的手，面色说不出的感激真挚。
柳美人倒是怔了一怔。
以前隔着高台朝朱岐和班施行礼的时候，她只能远远看到那一方美艳倨傲的身影，一直以为班施是个不好接近的主儿，没想到竟是如此平易近人。
柔柔的声音又响起，班施又道，“妹妹，陵国已灭，你我如今皆为俘虏，昨日还是荣华富贵，此刻却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待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仰人鼻息地苟活着。”
她没有松开柳美人的手，模样楚楚可怜，一言一句说的极为卑微又恳切，“陵国亡了，但我们还活着，你也知道女人在这乱世之中有多艰难，如今绝境之际，我想我们姐妹们更应该同气连枝才是。”
“你说对吗？妹妹。”
柳美人一怔。有那么一瞬间，她对自己心中生出的幸灾乐祸惭愧了几分，但也仅仅是一瞬。
她不禁心中有些复杂，有受宠若惊，也有痛快。
高高在上又如何，如今还不是沦为囚奴，对她低眉顺眼。何况自己有文思谦傍身，说不定如今还要高她一等。
是了。柳美人想起宴会上被楚琼斩去一双手的李美人。
她曾之后去看望过李美人一次，心高气傲的李美人如今失去了一双手，被囚|禁了起来，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她就是意欲勾引楚琼，换来下场何等惨烈。所以，就算班施被楚琼关在了这里，柳美人也是不信外面的那些谣传的，以班施以前对朱岐那种狐媚的手段来看，她只会比李美人更甚，想必楚琼亦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她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柳美人心中畅快，笑容愈发的大。
“姐姐说的没错。”她回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要好好拧成一股绳才是，有什么需要妹妹的地方，妹妹自当尽力而为。”
都是成了精的狐狸，班施听她的虚情假意，心中冷冷。该说的场面话也说了，此时也再无浪费时间的必要，她佯作叹口气，话锋一转，“妹妹的好意我铭记于心，但我这里并非什么福地，妹妹以后还是不必冒险前来看我了。”
柳美人疑惑道，“为何？”
班施佯作一幅难以启齿的样子，眼角发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垂泪，终于掩面而泣。
一个长期屈于她之下的女人，若看到她如今还顺风顺水，心中便只剩下嫉妒，但若一直仰视的那个人轰然倒塌，混的远远连她不如，任是天大的恨意，也要减去三分。
班施从不在乎将伤口剖给别人看，只要结果是对自己好。此时倒是很感谢侍女刚刚烫给她的伤痕，如此的明显，如此的唬人。
柳美人看到班施手上那骇人的烫伤，心里果然舒服了，笑道，“姐姐不必伤心！妹妹如今幸得将军庇佑，可以常随将军出入王宫，外面的侍卫毕竟也要看将军的几分颜面，萧王殿下也并非严苛之人，也不是不可通融。姐姐的委屈，以后可以冰消雾散了。”
她不作她想，几句话将文思谦卖了个干干净净。
将军？什么将军？
班施暗暗回忆，似乎没有见过这号人，照柳美人这一说，此人地位颇高，应该还是跟楚琼颇为亲近之人。
楚琼……班施不禁又想起了那一张不通人情的冷脸，还有男人那几句毫无感情的嘲讽。
这几日，楚琼都没有再来过这里。
他知道柳美人来这里的事吗？自己那日是不是确实说的不妥？班施心中百感交集，但无论再怎么胡思乱想，自己如今只能在这里被动地等待着。
他日后还会过来吗？
她希望他能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