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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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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的借调期终究还是结束了。离别并没有太多伤感，因为城市相隔不远，交通便利，更重要的是，“小众欢喜”的群依旧每天热闹非凡，仿佛她从未离开。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践行大餐，荣拍着胸脯保证她的城市随时欢迎大哥和七弟莅临检查，气氛热烈又带着对未来的笃定。
生活似乎回归了原有的轨道。余茵和小花回到了各自单位正常的上下班节奏，但有些东西，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质地。荣的离开，像抽掉了三人行中那个最活跃的缓冲带，将余茵和小花之间那层薄薄的、名为“兄弟”的纱，映衬得愈发透明，几乎能窥见其下汹涌流动的真实情感。
群里的聊天依旧，只是“大哥”和“七弟”的互动，在荣这个“二哥”不在场的情况下，显得更加直白和无所顾忌。那些波浪线和特定表情包，几乎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密语。但线上的热络，终究无法完全填补那份想要真实触碰的渴望。
尤其是小花。
她发现自己对余茵的想念，与日俱增。不再是模糊的依赖，而是具体到想要看到她沉静的眼睛，听到她平稳的嗓音，甚至只是和她坐在同一个空间里，感受那份令人安心的存在。这种渴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在心里细细密密地痒。
终于，在一个被这种想念折磨得坐立难安的下午，小花鼓起了一股巨大的勇气。她点开余茵的私信窗口，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打出的字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反复多次，才终于将那句邀请发送出去：
「大哥……你今晚加班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她死死盯着屏幕，心脏跳得又快又响，生怕看到拒绝的回复。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找补：如果大哥忙就算了，没事的……
然而，余茵的回复来得很快，平静如常，却瞬间抚平了她所有的不安：
「不加班。好。」
甚至体贴地加了一句：「你想吃什么？我订位置。」
小花几乎是瞬间松了一大口气，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她赶紧回复：「不用订！我知道你单位附近有家日料还不错！我们……去那里？」她小心翼翼地提议，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可以。地址发我，下班见。」余茵的回应总是这样，简洁，却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约定达成，小花却陷入了另一种焦灼。她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收拾自己，在衣柜前徘徊良久，最终选了一条看起来既不会太过刻意，又能衬得她气色很好的连衣裙。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心跳一直维持在一种高速而雀跃的频率。
另一边，余茵放下手机，平静的面容下，心湖也并非毫无波澜。她能感觉到小花发出邀请时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紧张，这让她心底泛起细密的怜惜和一丝被需要的满足。她知道，这只小鹿，正在主动地、一步步地走向她。
下班时间一到，余茵准时出现在了那家日料店门口。店面不大，环境清雅。她一眼就看到了已经坐在靠窗位置的小花。小花也看到了她，眼睛倏地亮了起来，脸上瞬间绽放出混合着紧张和欣喜的笑容，朝她用力挥了挥手。
余茵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小花明显精心打扮过的样子上，停留了两秒，才淡淡开口：“等很久了？”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小花连忙摆手，耳根却悄悄红了。
点餐，上菜。起初，气氛还带着点久违单独见面的生涩。小花努力找着话题，从工作琐事说到最近看的综艺，语速比平时快了些。余茵大多时候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目光却始终温和地落在她身上。
直到清酒上来。
温过的清酒，醇香绵软。小花给自己和余茵都倒了一杯，像是要借这点酒劲壮胆。她端起酒杯，眼睛亮亮地看着余茵：“大哥，我敬你一杯。”
余茵从善如流地端起杯子，与她轻轻一碰。
酒精像是某种催化剂，慢慢蒸腾了那层薄薄的拘谨。小花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不再是那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开始带着更多的个人情绪。
“大哥，其实……今天叫你出来，我鼓了好大的勇气。”她微醺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神有些迷离，却格外认真地看着余茵，“我怕你忙，怕你不想出来……但是，我就是特别想见你。”
这句话，几乎已经触碰到了那层窗户纸的边缘。
余茵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她没有回避小花的视线，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声音低沉而平稳：“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我知道你的勇气，知道你的想念，也知道……我们此刻坐在这里的原因。
小花被她这句话和专注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一股热意直冲头顶，胆子也更大了些。她放下酒杯，双手无意识地绞着餐巾的边缘，声音带着酒后的软糯和一丝豁出去的冲动：
“荣姐回去之后……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在群里聊天……好像也不够。”她抬起眼，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余茵，里面是毫不掩饰的依赖和渴望，“大哥，我好像……越来越习惯有你在身边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终于问出来了。
余茵看着眼前这个因为酒精和勇气而显得格外生动、也格外脆弱的人儿，心底最后一丝冷静的壁垒也轰然倒塌。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酒壶，缓缓地将两人空了的酒杯再次斟满。然后，她抬起眼，目光如同沉静的深海，将小花牢牢地锁在视线中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温柔和笃定：
“没有什么不好。”
她顿了顿，看着小花骤然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因为，我也是。”
这顿日料，像一场心照不宣的仪式。虽然最后谁也没有捅破那层名为“喜欢”的窗户纸，但空气中弥漫的暧昧与确认，比任何直白的言语都更具力量。
吃完饭，时间还不算太晚。两人默契地没有选择打车，而是沿着夜晚的街道，慢慢走向地铁站。晚风带着初夏的微凉，吹拂在脸上，却吹不散彼此之间那种黏稠而温暖的氛围。她们挨得很近，手臂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每一次轻微的接触，都像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漾开一圈圈微澜。
一路话并不多，大多时候是沉默。但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充满了某种安宁的、共享的惬意。仿佛只是这样并肩走着，感受着对方的存在，就已经足够。
在地铁站入口，她们需要乘坐相反方向的线路。
“我到了。”小花停下脚步，有些不舍地看着余茵。
“嗯，路上小心。”余茵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流连。
“到家在群里说一声。”小花补充道，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背包带子。
“好。”
简单的道别后，两人转身走向不同的闸机口。然而，几乎是刚过闸机，手机的提示音就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余茵点开微信，是小花的消息：「大哥，我上地铁了~」
余茵唇角微弯，回复：「嗯，我也上了。」
小花：「今天吃得超级满足！[转圈]」
余茵：「那就好。」
小花：「下次我们再去找别的好吃的！[馋]」
余茵：「好。」
明明才刚刚分开，明明不久后就能在家“见面”，可这段各自在地铁上的时光，却被密集的微信消息填满。从“我这边地铁有点晃”到“你那边人多吗？”，从“刚才那家店的芥末章鱼真不错”到“下周好像要下雨”，话题琐碎得近乎无聊，可两人却乐此不疲，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需要通过这无形的电波，紧紧缠绕在一起。
这种分开后的热聊，成了之后的常态。每一次见面后的当晚，微信对话框都会持续闪烁到深夜，仿佛要将见面时未能尽兴的交流，加倍地弥补回来。
然而，在这份日益甜蜜的靠近背后，余茵也渐渐察觉到小花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有时候，在群里或者私信里，前一秒还活泼地发着波浪线和表情包的小花，会突然沉寂下去，很久都不回复。当余茵忍不住问起时，她往往只会回一个“没事，刚才有点累”或者“发了一会儿呆”。
有一次视频，余茵敏锐地注意到，小花总是下意识地用右手摩挲着左手的手腕，甚至在不经意抬手时，余茵似乎瞥见她左手手腕内侧，有几道淡淡的、已经结痂的粉色划痕。很细，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但余茵的心却猛地一沉。
“你手腕怎么了？”她状似随意地问起，目光却紧紧盯着屏幕里的小花。
小花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将左手缩到身后，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随即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啊？没怎么啊，可能……可能是不小心在哪里划到了吧，我自己都没注意。”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不敢与余茵对视。
这个反应，太过欲盖弥彰。余茵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此刻的逼问只会让小花更加退缩。但她心里的担忧和疑虑，却像藤蔓一样疯长起来。她想起小花偶尔流露出的、与平时阳光开朗形象不符的沉默和低落，想起她说过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待在租的房间里，会觉得空空荡荡。
她隐约触摸到了小花那明亮笑容底下，可能隐藏着的、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那些独自一人时无法排解的抑郁，那些会吞噬人的消极念头，甚至……可能存在的自我伤害。
这个发现让余茵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她的小太阳，并非永远晴朗。她开始更加留意小花的情绪变化，在她突然沉寂时，不再只是简单地问“怎么了”，而是会持续地发一些温暖的表情包，或者分享一些轻松的音乐，用这种不施加压力的方式，告诉她“我在这里”。
她知道了小花不想告诉她这阴暗的一面，她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自尊和那份刚刚萌芽的、脆弱的感情。余茵也配合着这份小心翼翼，没有戳破。但她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她不能任由她的小花，独自在那些看不见的阴霾里挣扎。
她需要更耐心，也需要更坚定地，走到她的身边去，不只是分享快乐，更要拥抱她所有的不堪和脆弱。这份认知，让余茵对小花的情感，在爱恋之外，更添了一层深沉的责任感和保护欲。她的狩猎，早已不再是单纯的吸引和征服，而是想要成为那个人最坚固的港湾，无论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