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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突破城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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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豫着走到我们跟前,又多看了我们两眼,面色惊恐起来,特意压低了声音道:“诸位好汉饶命!小民靠苦力谋生,哪里认识什么王子,身上更是没几个钱!诸位可怜可怜小民,去别处吧……”
我心里如同丈二和尚,见眼前这名男子约莫个三十岁年纪,浓眉大眼,身体壮实,却居然一副胆小怕事的脸色,是个胆小之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继续。
小白索性直接问:“你可是黑铁?”
那人摇摇头:“小民必铎,祖上三代都住云州,平日里打铁卖铁为生,但也没听说谁给我起了个黑铁的诨名。”
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们这里,只有你这一个铁铺?”
“不不不,城南还有一家,那家比我这规模大些,你们可以去那看看!!”
我们三人却像被人施了定身术,没人动一步。
小白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他一个快步,将那个必铎的双手扣住,又压着他进了屋子。
我与忽日烈连忙跟上。
必铎还在继续求饶,小白怒道:“若我们所得信息非虚,便是你在撒谎,你是忽日辉的人!”
我觉得小白所言不无道理,便在这个必铎家里翻了翻,却任何与朝堂国事有关的信息都没有。
他若是忽日辉的人,我们现在已相当于自投罗网了。
我道:“绑了他,赶紧离开。”
城内突然响起警报声,看来两军局势已经一触即发。
忽日烈问:“接下来如何行事?我们既找不到黑铁,进盛京怕是不太容易。”
我道:“事已至此,我们惟有保证忽日烈王子的安全,待到周军夺了城,再跟随主将一路杀上盛京。”
必铎老实了一些,只是嘴里仍在嘟囔,小白瞪了他一眼,他也有所收敛。
我问:“你还不老实交代?跟着我们,可是凶多吉少。”
他叹气道:“现在两国正打仗,我无处可去,官府也不管我等小民死活了,我还上哪里交代去,大不了认栽,跟着你们交代了……你们要去哪里,盛京?”
“不错。”
“现在,要活着走出这云州城都难,何况要进盛京,若你们想带我上路,不介意我收拾点东西吧。”
必铎满眼叹息,小白却换了副神情道:“这人无论是什么人,都不是好人,我们带着他是个拖累,索性将他杀了,一了百了。回头就跟你们那什么左将军说,他的线人早就死了,让他重新安排一个。”
必铎听言脸色骤变,突然挣脱小白,朝外跑去。
我快速追了出去,却发现他已摔倒在地,他转身向我求饶:“女侠饶命,我与你们远近无仇,你们为何要杀我?”
他嚎啕大哭,眼泪鼻涕都一把流。
其实表里不一的人,究竟是想隐藏什么?
他能突然挣脱小白的束缚,便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铁匠。
“你不用装了,你身手并不差。”我道。
可他为何不干脆逃走呢?
忽日烈与小白也追了出来,忽日烈道:“我不想杀他。”
小白无奈道:“你又是这样。”
“或许吧,但我不认为他一定要死。再者,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危险,你们两位也没有义务管我。谢家救过我两次,已经足够了。”
“你这话说错了,军令如山,所有的军人,都会执行命令。”
“你们并不是军人。”
“我们是。”
必铎抹干了眼泪鼻涕,语气突变,问:“莫非这位就是忽日烈王子殿下?”
小白立马将忽日烈拉到身后,我也警觉起来,随时准备与必铎一战。
“嘘。”必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火光亮起又减弱,脚步声也随之逐渐远去。
是一队士兵。
“今夜士兵来回很频繁,是否云州出了什么事?”必铎问。
他此刻换了副表情,一改胆小如鼠的个性,倒显得精明干练出来。
我用剑指着他,问:“你究竟是何人?”
他满不在乎,独自走去大门边上瞧了瞧,又道:“回屋再说。”
小白也十分警觉,一直将忽日烈护在身后。
必铎进了房,便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他弯下腰去点亮了两根蜡烛,整个屋子里的样子,便清晰起来。
这是一间普通的房子,一张四方桌,几条实木凳,简陋得很。旁边的柜子我们刚才已翻动过,放着些纸张或是小工具而已。
必铎接着说:“刚才,我怀疑你们是忽日辉的人,所以才想蒙混过关。”
“嗯?”
“今日从白天到夜间,云州城内军队动向不断,城外战事恐生变故。我孤身在此,既担心左将军在盛京有危险,也怕有人查到此处,牵连将军。你们突然进屋,我也不愿随意暴露身份。”
“这么说,忽日辉还没有查到你头上。”
“我直接对接左将军,身份已是绝密,知道的人很少。这阵子倒是也有不少人在云州城中搜查,我就也装模作样骗骗他们。”
看来这个人不仅胆子不小,更懂得如何险中求生。
“你怎么突然对我们放下戒心?”我问。
“说不清楚,不过你们,确实不太一样。”
必铎说完走去床边,那是一张简陋的木质床,他撬动了一旁的扶手,床板下便出现了一个暗格。
他从暗格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握在手中,又转身走过来,摊开手掌,我瞧见那东西的模样,是一块圆形的黑铁,黑铁上刻着纹路,像是一个鹰形图腾。
“这是左将军的信物,见此物如见将军,你们可要记住。”
原来这才是黑铁,我们还一直以为,黑铁是一个人。
必铎继续道:“我们带着这东西上盛京,自然会有人接我们进宫,现在的关键反而是,如何离开云州。云州此地,易进难出。说白了,忽日辉不怕你进来,因为他自信能让你困死在这里。”
我道:“这可未必。大周向此地出兵,忽日辉怕是自身难保。”
“大周出兵?你们究竟是何人?”
忽日烈道:“他们是周军的人,护送我入京。”
必铎稍有错愕,而后快速收拾了一个包袱,只道:“你们果然不一样。既然如此,我们便去城东门附近等待机会。”
按周军的脚程,应是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双方会在云州城外激烈交战。
必铎很熟悉云州,由他带着,我们毫不费力就来到了东门。
阿日那此时却正好带人守在东门。
她一身红衣,在黑夜中显得格外亮眼,不过她走路脚步仍有些虚浮,毕竟是受了伤,身体还未恢复。看她的样子,是在与城门守军交代什么。
我们掩身在房屋后面,静静的看她又带着人马离开了此地。
接下来是漫漫的等待,我们四人安静的站着,内心却波涛汹涌。
到天将破晓,城内再次响起了警报声。
是有人吹响了牛角号。这号的声音穿透力十足,经久不绝。周边居民纷纷出门张望,他们有些人神色慌张,却很快就收拾好东西向城门方向逃去。
可城门守军早已做好准备,他们手持长矛与盾牌,将逃过去的居民拦在外围。
必铎神情严肃,他聚精会神观察着什么,而后缓缓道:“城外大批军马到了,激战将一触即发。”
他不慌不忙的取下包袱,拿出一支弩箭,又道:“一会乱起来,我们就混进平民中冲过去。大家可都提起精神,这群守军急起来,谁都能杀。”
逃难的平民越来越多,他们甚至就与我们擦身而过,但无人顾及我们,他们有人嘶吼着,还有人哭泣着,已完全自身难保。
我仿佛听见整座城都在嘶吼,犹如刚睡醒的猛兽,在东方既白之际,告别昨夜的沉睡,以嘶吼的姿态宣告自己的觉醒。
我握紧手中之剑,似乎在等待这个觉醒的猛兽一丝喘息之机,想借着这点喘息之机,脱离他的控制。
想要出城的人越来越多,前方守军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我眼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往外挤兑,我甚至看到城门守军朝他们手无寸铁的平民,射出一箭……
两箭、三箭……
“这……”
我刚要说话,必铎却高呼一声:“走!”
他持弩箭跑在最前,小白也带着忽日烈跟上,我们混在人群里,如同他们一样,只是个普通的难民。
瞬间我们已跑出十丈远。
风急天高,一片凌乱之中,阿日那居然从天而降,她使出长鞭,恰恰要打在忽日烈的身上!小白忙将他推开,这一鞭便打在旁人身上。那被打之人瞬间皮开肉绽,衣服破开,露出殷红的印子。
原来她知道我们会从东城门出,索性在此守株待兔了。
“阿日那!”我怒问:“当年是他将你救回去的,你为何恩将仇报?”
逃难的人群更加惊慌,有人往前,也有人往后,小白死死抓住忽日烈,不让他被这四处乱窜的人群冲散。而我再往前方看去,有的人倒在守军的箭下,也有的人,冲到了城门口,在与士兵厮斗。
人心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平时看似默默无闻的平民百姓,如今都能变成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而那个在襁褓中啼哭的婴儿,如今也成为了杀人如麻的工具。
她在战争中失去父母,便也让别人沦为战争亡魂。
“阿日那!你错了!”我怒吼。
我拔剑与她对峙,此时的她早已不是我的对手。
她奋力跃起躲避我的出剑,却终是没有躲过必铎的箭。
必铎的箭冷且快,如在无人之境,在你丝毫注意不到的地方,突然袭击。
那一箭射中了阿日那的胸口,她的身体向后飞去,我见到她脸上仍然不甘的愤怒,她一身红衣,宛若陨落的朝阳。
她跌落下去,瞬间被人朝淹没了。
“阿日那!”忽日烈狂吼。
小白抓住他,跟着必铎继续往前行进。
我往身后看了一眼,那个红色的身影没有站起,她也死在了战场里。
必铎夺过士兵身上的盾牌,护住自己与忽日烈。
守军溃散,平民的斗争宣告胜利,他们有人举起盾牌,有人拾起长矛,继续往城门推进。
朝阳的光辉穿透云彩,城墙背后的天空也映着朝阳的光辉。
我望向城南方向,那里大周的军士,也在奋力进攻。
那里也如这里一样,流血,死亡,无一幸免。
战争之中,没有赢家,二十年前没有,如今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