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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夜闯云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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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骑着快马一路呼啸,方惟领着大军在我们后方。
北戎在羌洞关吃了败仗,云州一定会严防死守,说不定也有不少探子聚集于羌洞关,正密切关注着我军动向。
我们还要再快一点。
终于,我们先于大军来到云州城外,这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城门紧闭,城楼之上,驻守的士兵也是挺拔直立,戒备森严。
他们不曾歪动一下脑袋,站在城门之上仿佛一尊雕塑。
小白幽幽道:“这么高的城楼,要是硬闯,非被人射成箭靶子不成。”
忽日烈带着昏迷的阿日那共骑另一匹马,他盯着云州,只道:“麻烦两位。”
“倒是没什么麻烦,是死是活,我们试一试就是了。”
几人便继续策马前行,临了城门三十丈远,我们已被守城的士兵盯上。
我眼见弓箭手做好了架势,随时都能致我们于死地。
“我们是阿日那公主的人,特意护送阿日那公主回城的!”
楼上的人有些怀疑,我继续道:“公主受伤了,还不开门?”
有几名士兵交头接耳了一阵子,我们则静静的待在马上等,连粗气也不敢出,只时刻注意着城墙上的变化。
忽日烈此时也很镇定,他稍微易了些容,可以瞒过一些对他不太熟悉的士兵。
接着,有一小队士兵从城中出来,他们迅速将我们围了起来。
领队来到我们跟前,逼我们下马。他打量着我们,也打量着阿日那。
看神情,他已经确认了阿日那的身份。
突然间,他举起大刀对向忽日烈,问道:“公主为何受伤?”
我道:“周贼命人严查丰城,公主被人出卖,落到他们手里。”
“你们又是何人?”
“我们一直追随公主,从安阳到丰城,我们是公主的得力手下。”
小白也道:“事不宜迟,公主受了内伤,还不快让我们进城给公主疗伤?”
领队微微咪了咪眼,内心明显有所打算。
他将我们带入城内,并领了一队人伴我们左右。这些人他虽未挑明着说,我也知道是用来监视我们的。
云州城内的风貌已与大周的城池有所区别,虽然城内仍多是木质建筑,但风格已截然不同。这里的建筑规矩方正,不似安阳或丰城,有不少工人随心所致的设计。
忽日烈将阿日那背在身上,我与小白则走在他两侧。我们前后左右,便都是北戎的士兵。
此时已是深夜,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而这位领队,又想要带我们去何处?
突然间,身后有小兵急呼:“穆雷,穆雷!”
领队听声便停了下来。
只见小兵气喘吁吁跑过来,道:“探子来报,周军异动,向我们这边来了!”
领队几乎下意识的盯了我们一眼,严声命令道:“你们几人带他们去医馆,公主醒来前把人看好了,你们几人,随我来!”
有三人便领了命,随这个名叫穆雷的人回了城门方向。
我心中暗喜,方惟他们出发的时机,刚刚好。
剩下五个人继续带我们前行,行在灯火昏暗的城中。
是时候要脱身了。
我与小白相看一眼,互相之间已心领神会。
我一手置于阿日那后背,准备使力将阿日那抛出去,小白则握住了忽日烈的左肩,准备随时拉他离开。
小兵带我们向左拐进一条小道,趁此机会,我左手便抓住了阿日那的衣襟,却就是在此时,阿日那反手使出一招将我的手推开,正要去擒忽日烈。
幸亏小白反应及时,他已抓住忽日烈的手臂将他带出,阿日那扑了个空,我也拔出剑来,朝她刺去。
她一个翻身,便躲了过去,来到了正一脸茫然的北戎士兵身旁。
她喝道:“这几人均是周军细作,给我拿下!”
士兵们反应倒还算迅速,立刻向我们发起进攻。
虽然要护住忽日烈的安危,但这五个北戎士兵仍不是我与小白道对手,阿日那有伤在身,见状不妙,便也连忙逃走。
可云州毕竟是他们的地盘,我们也不好继续追逐,况且四周有士兵正在城中集结,我们只能趁着夜黑,快速离开了那条小道,朝着城内更深处奔去。
我不禁有些后怕,若是阿日那早些醒来,我们的处境则会更加凶险,若是在城门口她就将此事告诉云州守军,我们此时,不是成为阶下囚,便是已万箭穿心而死。
可是奇怪,按齐泰的说法,他给阿日那下的药足以让她昏睡整晚。
我们拐进了一条小巷,这里空间狭窄,一方油灯燃在头顶,照亮这局促的一方天地。
我不禁问道:“齐泰的药出了问题?”
其实我是担心齐泰这个人出问题。
小白与忽日烈也停下脚步。
忽日烈却道:“对不起,是我。”
“嗯?”
“阿日那本已受了伤,我不忍那药继续伤害她,便减了些份量。”
小白瞬间来了脾气,他抓住忽日烈的衣领,怒问:“你知不知道稍有差池,我们都会死!”
“对不起。我算过份量,以为已经足够了。”忽日烈的脸在油灯照射下显得有些扭曲,他很痛苦。
我叹了一口气:“阿日那本是刺客,身体底子好,怕是对于这些毒药有一定的忍受力,你冒然做此举动,真是枉费我们真心助你。”
“对不起。”忽日烈继续道。
他此刻只能道歉。
“阿日那屡次想杀你,为何你还不忍对付她?”
忽日烈摇了摇头:“其实阿日那也不易。我曾说过,二十年前,我去过战场。那时,我也来了云州。”
忽日烈的语气飘渺哀愁,他继续道:“那时云州城内,阿日那的父母被周军所杀,她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她的母亲将她护在胸口才使她躲过一劫。天意指引,我发现了她,并将她带了回去,恳求父王收养她。其实我本不想告诉她这些往事,可我弟弟忽日辉却不这么想,他们两人走得亲近,阿日那许多想法都被他影响,我发现时为时已晚,阿日那心中已然充满了对你们大周的仇恨。可你们说,我会愿意当日的战场遗孤去做一个杀手吗?我如何能亲手至她于不义?”
我沉默不语,原来阿日那一直把周军视作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小白却冷声道:“你妇人之仁!胸怀仁义与优柔寡断,差之毫厘,缪之千里,在你想清楚这点之前,恐怕都没资格接过老汗王的衣钵。”
不错,为君者,恐怕没有两全其美,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而已。忽日烈确需明白这一点。
他木然看着小白,也沉默了。
可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我问:“我们先去找黑铁,你可知如何寻他?”
忽日烈道:“木同告诉我,此人应在城东的一间铁铺之中。”
忽日烈告诉我们,黑铁是北戎朝廷安在云州的一个线人,平时开了间铁器铺,以打铸铁器为生,暗中则会把自己收到的有关信息上报朝廷的左将军达内。
达内目前带兵驻守盛京,既是为了护卫汗王,也是为了北戎保留与忽日辉的军队针锋相对的能力。
我们一行人绕着城东转了一圈,发现城东所在范围,只有一间铁铺。
事情居然出奇的顺利。
可一直以来经验告诉我,不能轻易相信这种表象。
木同此人对忽日烈忠心耿耿,断不会胡言。可他也说过,北戎境内,忽日辉的势力遍布各地,更是让他与忽日烈寸步难行,木同这才不得已带着忽日烈去了大周。
若是这么轻易便能找到黑铁,他也不至于逃亡大周。
既然如此,这位黑铁附近,是否也同时存在了忽日辉的眼线,又或者,这位黑铁自己已经处于忽日辉的控制之下。
我想,若是换了木同此时陪在忽日烈身边,他又会孤身去试探一次。
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阿日那回到军中,一定会带人前来搜捕我们,云州已不是久留之地。
寅时巡逻的兵从旁边的街上跑过,我们几个挤在狭小的夹缝中,借助着一点黑夜的暗来生存。
我道:“我去铁器铺试试,小白你带着王子在此处等我。以半个时辰为限,我若没有回来,你就带着王子另谋出路。”
小白却道:“不行,我从来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
“可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命令必须执行。”
“我与你同去,忽日烈一人在此等待便是。”
“这怎么行,木同与方惟相信我们,才让我们护送他。”
忽日烈道:“两位不必为难,我们一同去即可。”
“可是万一有诈……”
“不错,木同当日与我行在北戎,便是时刻为我着想,处处小心,事事谨慎。在丰城时也是,他独自一人试探尹正,身受重伤又差点被周军所擒,若非遇到谢姑娘,恐怕也自身难保。可要想尽快抵达盛京,有些险非冒不可,否则再有踟躇,情况也并不会因此改变。诸位放心,就算落入日辉手里,短时间内他还不会杀我。实在不行,只能请方将军尽力一攻了……”
“你……”
“若一定要我来做出决定,这便是我权衡之后的答案,不知白少侠意下如何?”
小白嘴角上扬,道:“对自己倒还挺看得开。”
事不宜迟,我们去敲响了铁器铺的门。
这是一间极其普通的铁器铺,连个招牌都没有。透过木门看去,院子里亮着一盏孤灯,我瞧见院棚下零星摆着些铁器,有刀枪,也有锄头锤子,实在是平平无奇。
我们又叩响门扉,里间却仍无人应答。
我与小白索性带起忽日烈,三人一同翻墙而入。
我道:“我们奉忽日烈王子之命,特来寻找一名叫黑铁的匠人,还请阁下现身!”
屋内仍没有人回应,倒是片刻后,里屋的门被人打开了。
有一男子睡眼惺忪,披着件外衣,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他揉了揉眼睛,看见了我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