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等待检测结果的那周，苏晓在程家厨房发现了更多线索。雕花碗柜最下层藏着本老相册，泛黄的照片里，穿蓝布衫的女人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背景正是现在的仓库。程母摩挲着照片边缘："苏师傅救过程远的命..."
台风季提前到来时，程远正在省城跑手续。苏晓冒雨去加固仓库的挡板，被突然出现的张干事拦住。"小姑娘别白费力气，"男人皮鞋踩在积水上，"这地块马上要建冷库..."他话音未落，林阿婆的扫帚已经招呼过来："滚远点！当年你爹偷苏家配方的事..."
暴雨中，苏晓浑身湿透地蹲在仓库门口。手机突然震动，程远的短信简单得像电报："证批了，合同签了，明早回。"配图是张收据，付款方写着"苏程记食品有限公司"。雨滴砸在屏幕上，模糊了那个特意用楷体加粗的"苏"字。
天蒙蒙亮时，摩托车的轰鸣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程远胡子拉碴地冲进院子，西装外套里还裹着水汽。他掏文件时带出个丝绒盒子，红着脸想藏，却被苏晓抢先打开——是枚用贝壳和银链改造成的戒指，内圈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S&C"。
"等新厂房建好..."程远结结巴巴地说到一半，苏晓已经踮脚吻上来。晨光穿过云层，照在仓库门口那块斑驳的旧招牌上，隐约可见被风雨侵蚀的"苏记"二字。
新厂房落成那天，海风里带着初夏特有的咸腥。程远踩着人字梯安装"苏程记"的铜牌，汗珠顺着下巴滴在螺丝刀上。苏晓在下面扶着梯子，数着他后颈被晒脱皮的细小裂纹。铜牌挂正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鞭炮声——是林阿婆带着渔港的老邻居们来贺喜。
"位置和苏记老铺一模一样。"程母摩挲着门框上新刷的蓝漆，从包袱里取出个相框。照片里穿蓝布衫的女人站在同样的位置，背后是"苏记酱园"的木匾。苏晓接过相框时，玻璃反射的阳光正好晃过程远眼睛，他眯眼的模样和照片角落里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竟有七分相似。
周芸踩着细高跟闯进这怀旧的氛围，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质检报告和首付款到账了！"她挥舞着文件夹，指甲油是新换的樱桃红，"超市要求下周三前交付三百瓶。"程远手里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苏晓迅速心算出需要熬制的海货数量——这意味着他们需要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
第一夜程远就改进了灌装设备。他用渔船上的废旧零件组装出半自动的封口机，油渍从鼻尖蹭到额头的模样活像个大花猫。苏晓端着夜宵过来时，他正用牙齿咬着螺丝调试弹簧，含糊不清地说："试试看。"机器运转的嗡嗡声里，第一瓶标准化生产的海鲜酱顺利封口，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是程远用钢笔工工整整写的——正好是二十年前苏记酱园关张的日子。
凌晨三点，仓库弥漫着海鲜与香料的醇厚气息。苏晓踮脚去够顶层的玻璃瓶，腰间突然多出一双温热的手。程远轻松把她举到合适高度，却在放下来时舍不得松手。他拇指擦过她沾着面粉的脸颊，呼吸突然变得又急又重。窗外渔船探照灯扫过，照亮两人近在咫尺的嘴唇，最后还是周芸在楼下按喇叭催货打破了这微妙的寂静。
天蒙蒙亮时，程母送来熬了一夜的鱼粥。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揭开保温桶，香气让熬夜的年轻人们瞬间清醒。"苏师傅当年..."她话说一半突然咳嗽起来，程远连忙拍背，却从母亲口袋里摸出张泛黄的报纸。1998年的《渔港日报》上，赫然刊登着"苏记传人勇救落水儿童"的新闻，配图里模糊的小男孩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正是程远小时候的模样。
正当苏晓想细看报道时，张干事带着两个穿POLO衫的男人闯了进来。其中梳背头的胖子径直走向程远："小伙子，我们集团愿意出二十万收购你的配方。"他皮鞋踩在程远刚刷好的环氧树脂地面上，留下清晰的鞋印。苏晓注意到张干事手里攥着的规划图上，整个渔港西区都被标成了"冷链物流中心"。
程远擦机器的动作没停，只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不卖。"他声音很轻，却让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苏晓默默站到程远身边，两人肩膀相贴的温度让张干事眼神闪烁。僵持中林阿婆突然举着扫帚冲进来："滚出去！当年你们坑苏家的账还没算！"
午后暴雨来得突然。程远冒雨去码头收最后一批鲜虾，回来时浑身滴水地抱着保温箱。苏晓递毛巾时被他抓住手腕，湿漉漉的掌心贴着她脉搏："其实我..."话被电话铃声打断，周芸在省城兴奋地喊着"连锁酒店也要订货"。
夜里清点库存时，苏晓在装香料的抽屉发现个铁盒。里面除了贝壳戒指，还有张程远手绘的厂房扩建图纸——规划里特意标注了"苏晓的调香室"和"未来儿童房"。她红着脸合上盖子，正撞上程远抱着被褥站在门口。月光从仓库的天窗斜斜照进来，在他脚边画出一块明亮的方格，像为他们未来的家框好了地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