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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红衣心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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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界的戾气压制阴力,如此多的灵弥,若是缠斗肯定吃亏,况且,雪至并不想毁了灵界。他思忖片刻,断然决定先找个机会从上空出去。
忽然间,那些灵弥悉数遁入地下,雪至还未来得及反应,三个紫雾环从下方升起,将他箍住。紧接着,脚下紫雾缭绕,似有数百灵弥聚集。
雪至低声喝道:“驱灵!”
一个个蓝色十字萦绕周身,紫雾环霎时化成烟雾散去。雪至顺势掠身腾空,倏忽,下方紫雾聚在一起极速旋转,形成漩涡,旋即,乍然旋转向上,形似漏斗,直插九霄,在穹顶形成宽大的圆锥本体,将他困在其中。
众灵弥席卷雪至身遭,雪至眉峰一压,明眸如利剑,两条蓝色藤蔓从左手心中缠绕,紧接着,三条冰火链乍然腾出,仿若三条身披蓝鳞的游龙,波涛澎湃,继而破海升空,气势恢宏。
“焚煞禁魂!”
随即,几瞬强蓝光乍现,灵弥锥柱如裂帛般被撕开,雪至旋身落地,神色凌峻地盯着沙赤。
沙赤怔忪在原地,他没有料到雪至竟然能一招散去数百灵弥,不禁愕然。
“送魂的!老子就不信,你还能躲过!”
话语刚熄,六个灵弥飓风从雪至四周旋卷而来。雪至眉宇紧簇,本想再召唤一次冰火令,就在这时,七道金色闪电忽地劈落,将一众灵弥驱散,其中一道不偏不倚地劈在沙赤后背上。
沙赤“啊”的一声,陡然跪下。随即,初归站在雪至面前,脸上的银色面具犹如皎洁月光,清冷绝尘,一双蓝眸中星辰款落,熠熠漾漾。
雪至冲出灵弥飓风时,外袍被撕了几道口子,刚才无闲置之,现下见初归在自己面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抬了抬帛锦断裂丝连的衣袖,脸上竟显露出可怜相,明明是来寻初归,结果却变成给灵界送外食,自己差点就成了外卖点心,心中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懑。
初归见雪至苦闷狼狈模样,很是疼惜,恨不得活剐了沙赤。他握紧拳头,甩袖转身,又一道闪电兀自落在沙赤身上。
“我说过的,不得伤他,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初归眉眼含霜,冷冷地道。
沙赤听罢,觳觫地跪俯在地,颤巍巍道:“殿下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他身旁的几个灵刹颤抖着灵体,不敢抬头。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怎么,另一只眼也不想要了,是吗?”
“殿下……属下对殿下忠心无二,求殿下饶了属下!饶了属下吧!……”
沙赤连连作揖求饶,须臾,一紫色灵狐飞旋至他身前,凝成一个妖艳女子模样。
紫霓看了眼沙赤,跪在初归面前道:“紫霓恳求殿下放过沙赤,现下只有他一个以贪念为灵源的灵煞,若殿下留着他,他自是能为殿下效力的,求殿下饶了他吧。”
初归冷笑一声:“为我效力?好啊,沙赤,你手下的贪灵不是多吗,本灵主命你一日内将所有道路两旁种满倥笼,听到了吗?”
沙赤差点把牙咬碎,唯唯诺诺道:“听……听到了……属下立马去种树!”
初归斜睨了眼沙赤,转身笑意绵绵地凝望着雪至,他站在雪至面前,把雪至的手握在掌心:“阿至,我们走。”
待初归和雪至走后,沙赤恐愕地瘫坐在地上,痛苦地咧着嘴,他身后的灵刹急慌慌过来扶他。
沙赤怒吼道:“滚滚滚!都给老子滚去种树!滚!”
“滚……滚滚……大人,小的马上滚!”
沙赤背部两道伤口汩汩黑雾撕扯,他趴在地上,抽搐着嘴角:“幸亏你来的及时,要不然,老子就废了……嘶……白幽呢?”
紫霓身姿如秋水,拂挲着衣袖,缓缓道:“上次生魂被怨灵侵扰,殿下罚他在灵界呆了这么久,凡心难耐,如今老朋友相邀,去人界了,他可比你明事理,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沙赤不解问:“那个叫魂的到底给了灵主什么好处,能让灵主如此对他,金银珍宝?可是,老子记得他挺穷的。”
紫霓讥嘲笑道:“他给殿下的好处,金银珍宝可比不了,他给殿下的东西呀,多一分,便能让人沉醉沦陷,少一分,又能让人寂寞难耐,可是,这世间,谁又能不贪恋这种东西呢。”
紫霓久居花柳之地,见过太多舞凤颠鸾之情,初归对雪至是何情谊,她自是一眼便能看懂。
沙赤挑着一边眉头:“你说的……莫不是……酒?!”
紫霓嫌弃地乜了一眼他:“怪不得殿下厌恶你,就你这蠢相,能凑和活着,就是殿下开恩,我可提醒你,无论你与那位地官大人有多大愁怨,你若是再敢招惹他,殿下定会杀了你,不信的话,你大可继续找死,老娘才不管你!”
她说完,飞身离开。沙赤趴在地上,忿忿道:“美酒算什么!老子要多少有多少!叫魂的,等灵主新鲜劲过了,看老子不弄死你!”
他以为,初归只是对美酒一时新鲜,却不知,雪至笑涡中的佳酿可是初归永远戒不掉的灵源,弱水三千,只取一饮,世间也唯有一人,可以填补胸膛里久久缺失的心跳。
初归带着雪至来到七至殿,见雪至缄默不语,忧心道:“阿至,是不是受伤了?”
他说着,怛然去解雪至衣裳。
雪至忙不迭地握住他的手:“没有,我没有受伤,就是衣服破了……初归,我来找你,是因为恰予。”
随后,雪至对初归简单说了鬼王觞的事。初归听后,微微蹙眉,缄默不语。
自从白灵出现后,所有发生的事情都牵扯送魂将,牵连雪至,初归不想雪至卷入一场设定的阴谋,更不想他为了三界舍了性命。
爱上一个人之前,或许什么都不怕,可以为了道义,为了众生豁出性命,可是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开始害怕不舍,害怕他出事,不舍离开他,自此之后,这条命不在是无私的为了苍生,还会自私的为了一个人。
“初归?你怎么了?”雪至看出初归脸上露出的担忧,忧忡问。
初归闻声,抬眸和煦笑道:“无事,阿至无论想做什么,我都陪着。”
雪至笑涡旋旋,欢喜地张开手臂想抱住初归,结果扫了眼自己破残的外袍,敛了笑容,赧然道:“初归,你有没有可以借我穿的衣服……”
雪至知道初归的衣服,他穿着自是大些许的,但是总比现在破破烂烂的好,于是,羞赧地向初归讨一件衣袍。
初归自上至下细细打量着他,旋即,笑道:“阿至,有一套衣服,你穿着肯定合身。”
雪至奇然,随着初归走过庭廊,来到一处偏殿。
“阿至,那套衣服就在里面,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雪至垂眸,虽然在初归面前根本不用掩饰魂体,但往往越爱一个人,顾虑也越多,雪至想到自己要在初归面前宽衣解带,他还是不由地羞涩腼腆。
“阿至,你去试一下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好。”
殿内素雅沉静,金色星火散在殿堂中,好似流萤漫天,簌簌飘荡。殿中生花木清香,馥郁袭人,亦弥旬不歇。红色地毯从殿门铺至榻上。近殿门处有几缕星朗纱帐,薄如蝉翼,质如霓裳,仿若云瀑倒挂,随风款落。
雪至自殿央穿过两侧帘帐,沿着红色地毯行至阶前。步阶之上也被一层赤红帐幔遮着,深邃迷离,其上一方坐榻,榻后是一道屏风,上面绣画着皑皑白雪高峰,山下一间竹屋,静立在遍野蓝雪花中。
雪至走上步阶,绕过屏障,顿时惊愣在原地。屏风后面是两套衣装,并立挂在衣架上。
那两套衣装都是潋滟的朱殷,红衣缱绻如炽热朝阳坠入眼眸。左边的一套,外袍衣衽和衣袖处镶着银边,镶边上勾勒晴山色花瓣,仿若星落银汉。
右边尺寸稍微小点的衣装,品月丝线勾画柔情藤枝,自正侧,行双肩,蔓衣袖,勾勒出翔鸾纹样,衣袖和衣襟的镶边是亮焰的金色,嫣然如凤腾九霄。
中间银色箱中放着两条红色束腰带,一条带鐍上镶嵌蓝色点星晶石,另一条则是塑有一朵蓝雪花,花枝柔软,舞的栩栩曼妙。
衣装两侧,红色木匣上立着两双鞋靴,绛红面革,黑渡鞋底,鞋履两侧用金银线绣以海云纹,云渺袅袅,颇有行云流水之意。
雪至呆愣地瞅着这两套男装,分明是婚服衣饰。他不明初归的寝殿中为何会有喜服,惴惴不安地选了那套尺寸略小的衣装穿上,然后戴上那条蓝雪花腰带,结果,合体的犹如量身定制。
初归侧身抱臂,倚靠在石柱上,眼中倒映着石路两侧彻夜长燃的枯木灵灯,他盯望须臾,施咒将石路两旁所有的灵灯点亮。这些灵灯是初归将戾气引入枯木,从而形成沙粒灵珠萦绕枯木内外,得以照明,是他为雪至特意准备的。
之前的南斗海底犹如深邃峡谷,黑黢晦暗。初归一个人的时候,从未想过点一盏明灯,不是畏惧光明,只是习惯黑暗,黑暗让站在阳光下的人恐惧,却能保护黑暗中的人。
对于久处黑暗的人,偶尔泄落一道亮光,稍稍伸出手指触碰,都会将他灼伤,倒不如一簇微弱星火,捧在手里,印在心里,即给予光明,又存着温暖。
世间众生,想要的都是那一轮施舍光明的赤阳,初归想要的却只是这一盏灿若繁星的灯火,而雪至就是这簇灯火,他尽力闪着烁辉照亮世间路,即使在众生眼中,他孤冷如星,无人记得他的皎辉,感激他的温度,但总会有一个人,愿意虔诚的仰望苍穹,不为月日,只为这一颗蓝星,也唯有这一个人,愿意捧着这簇灯火,视他为珍宝,为他遮风挡雨,与他并肩迟暮。
许此一生,只此一人,执子之魂,与子同归。
雪至换好衣服,走到殿门时,却把想要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他在门口犹豫踟蹰,像极了红纱遮面的新娘,既盼着夫君掀起红纱,又羞怯夫君见到自己的面容。
雪至背立在殿内,犹豫良久,深吸一口气,蓦然转身。他本想出去,结果一个转身,恰好对上初归眼眸,往后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初归急忙拉住他,把他揽在怀里。两人就这样抱着,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雪至赧然道:“初归……我……我好像穿错鞋了……有点大……”
初归听到后,微微笑着,真不知道雪至是有多紧张,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鞋履不合脚。
“那我们去换一双,好不好?”初归覆在雪至耳边,轻声说着。
“好……嗯?”
雪至起身,初归忽地把他横抱在怀里,稳稳当当地走在红毯铺就的地板上。周围清香袭面,都不及萦怀的一抹清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