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棺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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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庄外一片死寂。
千辛万苦从破佛像肚子里的暗道爬向后院，诸葛白拼命逃跑的动作忽然一顿——
等等！
他是不是忘了问天歌吃没吃秘药？！
但身后人影幢幢、刀剑烛火，诸葛大夫的医德岌岌可危，他犹豫了仅仅一瞬，就忙不迭地继续连滚带爬往外跑。
事已至此，他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天歌那么夸他那个宝贝弟弟，他弟总不能就因为哥哥假死就把哥哥给弄死了。
嗯，天歌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
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楚天歌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强忍着四周几乎无处不在的那股阴冷尸气，控制着自己进入龟息。
这是他唯一练得比兰陵更好的武功。
多用在水下行军暗度陈仓。
他的呼吸渐渐平缓消失。
只是没过几息，头顶的棺材盖就是一空，明亮的烛火霎时倾泻入棺。
楚天歌忍不住心尖一颤。
不过，这种情况在诸葛白来不及打回棺钉的时候，他也预料到了。
所以，楚天歌还能沉得住气。
但——
“太平，你该当何罪？！”
下一刻，一只温热的手掌就缓缓抚上了楚天歌的脸颊。
它抚得很轻很柔。
如果忽略这是在抚摸一具“尸体”，还是兄长的“尸体”的话，楚天歌甚至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毕竟，这阴庄里实在是冷得可以。
而楚天歌的身子向来破败。
他确实怕冷。
楚天歌能察觉太平乖乖地凑到了棺材近前，向兰陵请罪。
“太平擅离职守，请陛下责罚。”
楚天歌登时松了一口气。
太平确实没有暴露他进入这阴庄的事。
只要太平不暴露，兰陵这几日忙于收拢处置剩下流散在江南平原的北胡铁浮屠，几乎从来都没主动去看过“嫂嫂”。
想来这些政务战事，也还能再困上他一段时日。
但兰陵的手掌心轻轻紧紧地贴着楚天歌的脸颊，楚天歌甚至能感觉到这逆弟微快的有力心跳。
“你因为谁擅离职守？”兰陵微妙一顿，“燕夫人，还是——”
“兄长。”
几乎是在“兄长”两个字在耳畔响起的瞬间，楚天歌当场心跳骤停。
他差点破防。
兰陵这个混账东西什么时候贴得离自己那么近的？！
可惜楚天歌不敢睁眼。
他正在装死，他什么都看不见。
话说回来，诸葛白硬缝缝补补缝出来的那具“尸体”，也会被兰陵这个混账东西摸来摸去吗？
楚天歌忍不住有点庆幸自己的身体破败，装一具尸体都不用多少伪装掩饰。
再加上龟息之术，可以说只要兰陵这个混账东西不拿刀给他剖了，楚天歌就是毫无破绽。
他应该不会……
“唰——”
长刀离鞘。
冰冷的金铁铮鸣。
转瞬间，长刀雪亮的尖刃就轻飘飘地蹭过了楚天歌的下颌，蜻蜓点水般碾过死寂分明的喉结。
楚天歌：？！
“兄长……”
幽深的，黯然的，有如钝刀子剜骨割肉的暗哑嗓音。
那柄长刀的刀刃斜刺入楚天歌颈后如云散乱的墨发中，但凡兰陵这个混账东西多使一分劲，楚天歌的后脑勺都得秃一块。
强烈的求生本能驱使着楚天歌睁眼睁眼赶紧睁眼，跑逃跑马上逃离身侧致命的危险。
但他最终还是强压下了这种最原始的冲动。
果然，三息之后，兰陵就收刀归鞘。
他的视线却依然停留在楚天歌的脸上，流露出隐约的迷茫：“……假的？”
楚天歌顿时在心底默念：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你快放过我去睡觉干正事，随便干什么都行！
可这是兰陵。
这逆弟丝毫没有体会到楚天歌心底的念叨，他甚至还将整个上半身都探进了这座鲜红的棺木之中，手指缓缓插进楚天歌的鬓发，拨开一切阻挡着兄长面容的碎发。
“兄长，你的那位师兄对你可真不上心。”
楚天歌：“……”
“兄长，你的头发都乱了。”
楚天歌：“……”
“兄长……”
慢悠悠的，透着诡谲莫测的气息，近在咫尺。
楚天歌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仿佛起了鸡皮疙瘩，明明这逆弟已收了刀，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依然命悬一线。
而下一个瞬间，他的鼻尖就是一热。
兰陵的气息喷吐在他的鼻骨左右，来来回回，蹭得楚天歌的眼睫毛止不住战栗。
这个混账东西好像是在……
“兄长，你好香。”
楚天歌藏在阴影中的小指完全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
哪有弟弟这么说兄长的？！
你香！你才香！你全身上下都香！
幸好兰陵沉迷嗅闻他身上的味道，不停地变换位置，从额前漫过鼻尖到喉结，自左耳一路吹翻浓密的眼睫到右耳，细致得简直有些变态。
楚天歌：“……”
这但凡他今日不是一具“尸体”，兰陵这会儿都得挨他的巴掌！
但他如今确实是一具“尸体”。
楚天歌只能强忍着要暴起揍弟弟一顿的冲动。
只不过……
兰陵这个混账东西的气息开始向下。
楚天歌的锁骨骤然被湿热裹挟。
他差点惊呼出声。
弟弟拨开了他的衣襟，胸前苍白不见天日的肌理登时一凉，幸亏楚天歌拼命压住了胸口那跳得几乎快蹦出来的心脏。
他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而这种很不妙的感觉才涌上心头，楚天歌就觉自己的腰带一紧，又一松。
楚天歌：？！？！？！
兰陵毫无征兆地停手。
他的指掌近乎病态地反复摩挲着楚天歌的脸颊耳垂，指尖薄茧忽然重重地碾了一下兄长冰凉柔软的耳垂，碾得它发红。
楚天歌：不好！
可是兰陵似乎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他只是如梦初醒地收手，上半身终于脱离兄长的棺材，合上了被掀开的棺材盖。
楚天歌的世界登时一片漆黑。
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刚刚真的好危险！
幸亏他天生欲望淡薄，而且反应极快，要不然就被兰陵摸来摸去乱摸的那几下，他都得起反应！
但死人又怎么会有反应？！
他没事又为什么要装死？！
楚天歌想想都觉得头疼。
这让他怎么跟兰陵解释？！
他勉强松懈下来，侧耳细听棺外的动静，要是兰陵走了，他也许可以出来活动活动，换个地方躺着。
这棺材里不久之前可是还摆着一具正儿八经的“尸体”。
这么一想，楚天歌就不由得后背发痒，很想沐浴更衣。
要是有能偷偷溜出去洗干净，再将这棺木换个干净的就好了。
只不过这也就想想了，楚天歌心知肚明，自己跟兰陵的身边都不干净，要是被人察觉异常，自己暴露事小，到时候连累诸葛白一家老小全都没命——楚天歌心里绝对过意不去。
他跟诸葛白那家伙，可是过命的兄弟交情。
咦？
楚天歌好像听见了诸葛白的声音。
“不不、不行的，陛下，我是大夫，不是神仙啊！”
诸葛白这回是真哭了。
抽抽嗒嗒的。
楚天歌都忍不住屏住全部的呼吸细细偷听。
但他的偷听都还没听两句，头顶的棺材盖就再一次被打开了。
兰陵的话音冷冷地从上方传来。
“不行？”
诸葛白努力抹眼泪：“真不行的，陛下，人死不能复生啊！”
兰陵连头都没回，静静凝望着棺材内安静苍白的兄长：“朕知道你们诸葛村的方位。”
这就是用全家来威胁诸葛白了。
诸葛白愣了一瞬：“……也、也不行，臣是大夫啊！”
反正他全家都已经被抓了，去诸葛村连只狗都别想抓到。
楚天歌也觉得兰陵威胁不了诸葛白。
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这大半夜的，兰陵非得要将诸葛白抓来，让他看一具“尸体”。
但应该都不是要干什么好事。
楚天歌的衣领缓缓收拢。
他本就一身的素色粗麻孝衣，穿在身上装“尸体”竟然也不显得突兀，只是那两叶衣襟很粗糙，配合着兰陵轻重不稳的动作，更蹭得他胸口受不了。
就在楚天歌觉得自己快要暴露的边缘，胸口的那两叶衣襟终于好好合紧。
兰陵像是认命一般地双手捧住兄长冰冷苍白的脸。
“兄长真的死了？”
他问的很轻，也不像是想要答案。
但诸葛白还是慌乱地肯定。
结果就收到了这位阴晴不定的少帝给他下的最后命令。
“朕闻有剖腹取心之术，可保人死后尸身百年不腐不朽，你——”
诸葛白头皮都炸了。
剖腹？取心？！
这可是活生生的楚天歌哎！
“唰！”
兰陵又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诸葛白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医闹常客兄弟两，他这辈子的脑子都没这一刻转得快。
“陛下！等等！莫要伤及先帝龙体！臣有一块祖传的药佩！可保尸骸……嗯……三年不腐！陛下！”
说三年应该也够了吧？
楚天歌也是这么想的。
至于自己肯定是装不了三年那么久的，反正七日后等诸葛白查清究竟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他就想个办法弄具尸体来合着这具棺材一块儿烧了。
兰陵总不至于连块灰都能认得出来是不是他……吧？
但楚天歌万万没想到——
诸葛白的祖传玉佩一挂在脖颈，兰陵就伸手毫不犹豫地将他抱出了棺材。
“兄长，这儿冷。”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棺中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