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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诉衷肠(上) ...

  •   楚天歌:“……”

      这是阴庄,哪有不冷的?

      但他开不了口,他只能紧闭双眼任由兰陵这个逆弟,任由他将自己抱出棺材,简直就像是在抱个从前楚天歌亲手给弟弟做过的兄长布偶。

      楚天歌强迫自己放松身体。

      死人,是不会身体僵硬的。

      特别是死了快两个月的死人。

      事实上,若不是他亲自上阵伪装,真正的尸首确实应该像诸葛白缝缝补补出来的那具尸体一样,烂得稀碎。

      几乎是想到棺材里躺过的那具碎尸的瞬间,楚天歌就默默地往弟弟怀里凑了凑。

      比起躺棺材,他果然还是被这个混账弟弟抱出来要更好。

      唯一的问题是,兰陵真的被他糊弄过去了吗?

      楚天歌心有怀疑。

      只不过转念一想,他就大概有了些数。

      兰陵如今才刚过了十八生辰,从前上战场碍于身份,即便是让他斩了人头,也不会给他长期接触那些尸首的机会,楚天歌治军极严,自有一套作战的流程。

      弟弟自然是不会知道尸体放了两个月究竟会是什么光景。

      更何况还是如今连“两脚干粮”都没动用过的兰陵。

      楚天歌放心地纵容了弟弟抱着自己。

      特别诸葛白还很贴心地在他即将被抱出阴庄的时候,硬着头皮向兰陵发问:“陛下要将先帝带往何处?”

      兰陵竟也回答了。

      “自然是为兄长沐浴更衣。”

      “兄长素性好洁……”

      楚天歌心想:沐浴更衣好啊,他早就受不了这棺材里的味道了!

      等等,谁给我沐浴更衣?!

      ……

      冰室之内,一片透骨的寒意。

      楚天歌被摆放在巨大的冰鉴上,整个人已经将兰陵那个混账逆弟骂了八百遍。

      捎带着就连胆敢附和兰陵那个混账东西的诸葛白都未能幸免。

      楚天歌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这混账逆弟究竟是什么时候又从什么地方拉的这么一块冰鉴。要不是如今已开了春,再往后都是不冻人的天气,他是真的遭不住兰陵这么折腾。

      太、太冷了。

      但向来怕冷的楚天歌眼下似乎又觉得还好。

      毕竟,其实从兰陵将他抱起的那一刻起,他就觉自丹田升腾起一股热意,酥酥的,暖暖的,就连自己身后躺着冰鉴,都不嫌冷了。

      难道诸葛白这祖传的玉佩还有暖身的功效?

      楚天歌想不通。

      他打算等兰陵这个混账东西离远些,他再找机会问问诸葛白。

      一阵熟悉的衣袂翩跹摩挲声。

      应当是兰陵又回到了冰鉴之前。

      他好像坐下了。

      还放了一个透着热意的水盆在身旁。

      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弟,楚天歌自然是要多熟悉就有多熟悉,从前兰陵就最爱依偎着他读书,就连他批阅文书奏折,这个弟弟也黏人得厉害,非得要贴着他坐,就算没办法贴着他坐,兰陵也会乖乖的眼巴巴坐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每每楚天歌抬头,就能瞧见乖巧的弟弟。

      思及此处,楚天歌心底的骂骂咧咧都少了两句“混蛋”,多了几分为人兄长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兰陵对嫂嫂上心这事,真不能怪弟弟,毕竟,他本相这张脸长得实在是祸水。

      更何况……更何况……

      楚天歌还没“更何况”个所以然出来,就闻到了半空中的酒气。

      那酒气极重。

      在意识到兰陵这个逆弟可能把恰好在此地附近的酒庄都给抄了个干净的瞬间,楚天歌已经凭本事听出了四五声酒坛口黄泥被拍碎的闷响。

      咕嘟咕嘟……

      啪!

      咕嘟咕嘟……

      啪!

      ……

      楚天歌:“……”

      逆弟,你干嘛?!

      他不能理解兰陵的行为。

      心底就跟有个猫儿在不停抓挠似的,楚天歌忍不住就想睁眼,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他强行克制住了这种危险的冲动。

      兰陵自幼习武,五感远超常人。

      楚天歌这个时候但凡乱动一下,那都是诈尸,把兰陵吓一跳都是小事,只怕这混账东西要提刀将他给活活碎尸万段了。

      而且,死了两个月的人与活人的眼睛,是绝对不一样的。

      楚天歌一直忍一直忍,一直忍到一双热得发烫的手握住了他的左手。

      逆弟未曾用力。

      想来是诸葛白那个家伙不要命地追着兰陵,一遍又一遍提醒他不能对尸体使劲,若是用力一个不小心破了皮就会瞬间烂得只剩下尸水的缘故。

      “兄长。”

      楚天歌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一片毛茸茸热乎乎的。

      好像是被兰陵按在了他的头顶。

      只是在这逆弟的头顶并没有停留多久,他的手就被拉着往下,往下……楚天歌甚至能感知到逆弟那双修长浓密的羽睫,它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简直要将他生生洞穿。

      但没关系,楚天歌早就习惯被弟弟这么盯着了。

      然而他的脑海里堪堪浮现这一个念头,就觉掌心一串彻骨的湿热。

      “陵儿好想你啊……”

      滚烫的泪水沿着楚天歌的虎口滑落,啪嗒一声,砸在冰鉴之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窟窿。

      楚天歌的心瞬间条件反射软得一塌糊涂。

      奈何他现在是个“尸体”。

      还是烂了两月快烂透了连尸都不敢诈的“尸体”。

      而且这一刻的温情只维持了短短的两息,两息之后,楚天歌的指根就是一麻。

      他惊的眼睫都颤动了。

      这、这……粗糙滚烫的舌苔裹挟着粘稠的酒气,尖端灵巧地舔舐指掌间微微鼓起的薄茧,就连破皮之处都没放过。

      伤疤处新生的嫩肉本就敏感。

      楚天歌麻了。

      他的腰身紧绷,下颌绷得比腰身更紧。

      混账东西!你是狗吗?!

      就算是狗也没有……唔……没有这么放肆的!

      有一瞬间楚天歌是真的快忍不下去,要跳起来一拳暴揍这逆弟了。

      可是——

      “陵儿都快要忘掉兄长的样貌了。”

      兰陵控诉的声音里是明晃晃的哭腔。

      这哭腔跟在嫂嫂面前的压抑故作深沉又不同,是忘我的失控的,完全发自肺腑的。

      楚天歌甚至还能从自己被舔得粘嗒嗒湿乎乎的掌心里,感知到兰陵五脏六腑的温热,热得他心慌乱跳。

      不、不太对劲。

      但楚天歌无法分辨出究竟是什么不对具体到底哪里有错。

      他只能被动承受。

      毕竟他现在可是一具“尸体”啊!

      “兄长,哥……哥你看看我……”兰陵的眼眶里泪水不停地打转,宛若高悬明月下的一汪深潭,深得简直好似楚天歌只要敢睁眼,他就会立刻被那瞧不见的疯狂暗流卷得粉身碎骨,“我再也不想控制不住自己,去喊那个心怀鬼胎的嫂嫂,喊他做哥了……”

      楚天歌:“……”

      小兔崽子!你那是喊哥吗?!

      我都不想诈尸起来揭穿你!!!

      可下一刻,他被舔得湿漉漉微微发热的指尖就划过了逆弟滚动的喉结。

      好烫!

      “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楚天歌:“……”

      如果我死了,那肯定是听不见的,但我还没——楚天歌的掌心被重重地按在那上,热度刹那就洞穿了他的掌心,刻进他的骨髓。

      好、好大。

      “兄长,你答应了我的,要亲自陪我过十八的生辰的……骗子……兄长是大骗子……说好的我这里长得跟兄长一般大了,兄长就为我成亲……我都比兄长更大……”

      楚天歌的指尖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他只能苦苦硬压自己缩手的冲动,任凭逆弟一路捉着自己的手往下。

      他这辈子从来都没这么如卧针毡过。

      他紧闭着双眼,根本想象不出自己正在触碰什么。

      但他很清楚,自己掌心指尖正被迫握着的,一定是兰陵这个混账东西身体的某一处!

      在直接接触到逆弟温度的瞬间,楚天歌甚至连骂这个混账弟弟在乱比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忘记了骂,脑海当中一片空白。

      什、什么东西?!

      而兰陵紧随其后的话语更是震得楚天歌脑瓜子都嗡嗡作响起来。

      逆弟又热又软的薄唇轻轻地贴着他的耳骨,说:“哥。你要是不愿意,就捏死我。”

      顿了顿,楚天歌甚至隐隐听见了发自兰陵胸腔微微震颤,那种要命的发疯一般的低笑。

      “兄长素性好洁,臣弟既然将兄长弄脏了,自当侍奉兄长清理。”

      楚天歌:啊?

      他都差点没转过弯来。

      但他心底的那声“啊”都还没“啊”完,唇上便是一片裹挟要命的湿热柔软。

      楚天歌根本来不及防备,就被强行舔开了温凉苍白的唇齿。

      逆弟湿热粗糙的舌头顿时长驱直入。

      膝盖硬生生抵开兄长的双腿。

      楚天歌:啊?!

      他直觉自己的脑海当中毫无征兆轰的一声,就什么都不剩了,一片废墟。

      而那本沉寂许久的香艳叔嫂话本也终于再次翻开——

      【……他如被逼到囚笼最底的荆棘刺上的野兽发泄般撕咬着逃跑的嫂嫂,嫂嫂的身体很软,从骨子里透出仿佛被兄长弄到最深弄得他承受不住弄得他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盛满兄长的味道气息……要是真的,享用嫂嫂和兄长是一样的就好了……不,我这种脏东西怎么能亵渎兄长呢?】

      楚天歌:“……”

      这对吗?!

      不对吧!

      说好的叔嫂话本呢?!

      兰陵你这个混账东西怎么能对兄长——唔?!

      还是兄长的“尸体”做——唔唔唔?!

      畜牲!!!

      逆弟热得发烫指尖如灵蛇一般游进了楚天歌的衣襟之内,这畜牲纵然不敢使力,可他那微微起皮的硬茧根本控制不住,胡作非为地碾过了兄长分明的胸膛。

      他曾经故作可怜乖巧地依偎过无数次这个地方,兄长令人安心的沉稳心跳都仿佛还在耳畔。

      可他永远也听不见了。

      兄长已经死了。

      也好。

      兰陵甚至有些偏执病态地笑了起来,要是兄长没死,他怎么敢这么对兄长倾诉自己的心底那些不可告人的肮脏隐秘。

      就算他真的不慎对兄长吐露了心声,兄长大概也只会狠狠揍自己一顿,绝不会如眼下这般柔弱无骨地被自己肆意摆弄亵渎。活着的兄长是高贵的,是光辉的,是所有人心目中江南的永世普照大地的骄阳,是江南至高无上的君王,也是他绝不敢触碰摘取的。

      死去的兄长就不一样了。

      死去的兄长会永远陪着他,也只能永远陪着他一个人,他可以独占兄长的全部。

      不必再从嫂嫂那里寻求虚无缥缈得简直可怜的慰藉。

      只是陌兰陵笑着笑着,完全不受控制划过眼尾的泪水就打湿了兄长冰冷苍白的胸襟。

      “哗啦!”

      即将崩溃的楚天歌就听身旁不远的水盆被撞翻。

      紧随其后一声恍惚幼犬无辜挨打的呜咽。

      “对不起,哥……”

      眼泪比冲垮堤坝的洪水更甚,楚天歌暴露的喉结颈侧锁骨胸膛简直像是下了一场七月流火中炽热的倾盆大雨。

      “我这样的畜牲,你当然永远也不可能喜欢。怎么会有畜牲对自己的兄长都能产生那种冲动呢?人又不是畜牲……兄长我知错了……我、我乖乖的……你睁开眼看看我……哥……呜……”

      这一刻的楚天歌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话本中仅靠文字根本无法描述出的执魔癫狂。

      但比坠入那名为伦常暗无天日的彻骨冰寒地狱拷问之前,楚天歌的心先被兰陵颠三倒四的丧心病狂给冲撞得粉碎。

      “哥……他们都想害我……”

      “你说满朝文武都是忠臣,可他们一个个都想着法子结党营私互相攻讦……”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能配种的坐在皇位上的畜牲,他们只想强迫我迎娶世家女,生下新的年幼柔弱只能依靠他们的太子……”

      兰陵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哑。

      “哥哥,你跟我一样啊……”

      “你只能相信我……”

      “而我……也只有你……”

      楚天歌被揪着衣襟,颈侧的青筋几乎都要藏不住跳出来作呕。

      过去他曾经历过的每一次虚与委蛇都在这一刻伴随着兰陵呓语般的呢喃侵袭裹挟他的躯壳,肢解他的魂魄。

      但就在他快控制不住自己被弄崩溃的前一刻,兰陵忽然停下了一切动作。

      他定定地看向楚天歌身下异样的反应,执魔冷厉的眉眼霎时平缓,仿佛清醒。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楚天歌做梦都梦不出来的疯狂字句。

      “兄长,你既然娶了男妻——”

      “那也能接受我的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诉衷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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