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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穆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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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喜欢羽乐公主，大可不必将我当做借口。你想送她什么就送，别说什么给我捎带一份这样的话。]
不过寥寥几字，傅平捏着这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那笔娟秀小字在他眼前飞了起来，活蹦乱跳地舞着，实在让人心烦。
“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喜欢公主！要喜欢也应当是……”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带出些风，惹得烛火摇晃，“这人，实在愚笨。”
他缓缓神，提笔给“愚笨之人”洋洋洒洒写了几张信纸，末了在封皮上提笔凝滞，终究不敢落笔写她的名字，倒害得笔尖一滴墨砸下，染黑了封皮。
他又忙慌地换了张封皮，看着废弃封皮上的那点墨迹，神色凝重。
常桉隔天一早打开窗子时，看到那信还有些惊讶。她昨夜里才写好，傅平今日就回信了，这速度比往常还更快些。
她想着傅平看到她信那刻可能会有的表情，捂着嘴轻笑，“让你嘴硬吧，如今可好，这闹的一场误会我看你该如何收场。”
打开他信件，最上头便是几行笔锋颇重的字。
[我不可能喜欢公主，今日不会，他日也不会。公主虽好，可与我无缘无分，你不要胡乱揣测我的心思。]
常桉噗嗤一笑，眉眼弯弯，拿着信纸的手都笑到发抖。她接着往下看，发现他提到他娘亲很喜欢那些首饰，还刻意托他给她带些吃的。
“酱白菜，酸豆角，还有我最爱的红薯干！仔细想想，真的有许多年没吃过了，尤其是穆姨做的。想想就忍不住了，好想能立刻吃到啊……”她忍不住念叨，吞了吞口水。
宫中自然不缺美食珍馐，可她许是思乡心切，又或是吃不惯太好的，总是会想起家乡，想起桃花镇上的粗陋食物。
她有时会看着满桌子的菜发愣，秋意给她夹了满碗，那堆叠成小山高的美食，她看着却会从心里泛起一丝厌恶。
她并不喜欢吃什么山珍海味，只是想吃她喜欢的东西。
可这一点，如今也很难做到。
食物差异是其中一点，另外她也不想去麻烦御膳房，通常都是御膳房那边给了个什么菜单子，她就删删减减，留下几个菜。然后便有宫女端着菜来，等她吃完又收起盘子走掉。
她坐在梳妆台边，眼看着秋意没来，就起了绾发的心思，折腾了好一番，总算是梳了个不错的发髻。
镜中人梳着个双平髻，在两侧发髻上分别戴着朵淡青色小绒花，辨不出是什么样式。她一身深绿色衣衫，本是有些老气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越发显得她肤白胜雪，娇俏可爱。
她眼神流转，望着镜中人儿竟低笑一声，难得心情好些。
“见过常小姐，在下母亲初来京城，让在下给宫里的人捎带些南边的特产，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常桉望穿秋水，总算等到傅平带兵从殿外路过。她知道傅平肯定不会再托公主转交，果然就见他从队伍里出来，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
傅平一打眼望见常桉的装扮，也着实愣了下。他虽知道常桉好看，但这么娇俏，又亮着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实在抵挡不住，耳朵早偷偷红了。
可他面上装得若无其事，甚至有些暴躁地将那堆特产摆到常桉屋子里。
他清点了一番，确认给她的是精心挑过的，这才扬起笑脸，握紧腰间唐刀，作揖后便转身走了。
动作之潇洒，让常桉没来得及开口的话，尽数吞到肚子里。
她迫不及待翻出那些特产，将红薯干摆到桌子上，其他东西收到小厨房里，翻出个咸菜罐子腌好。而那一袋银子，她小心放到床边，想着下次寻个机会给傅平。
秋意来时便看到她忙个不停，她赶忙上去拉住常桉的手，接过那咸菜坛子，“这些不该是您做的。秋意给您从御膳房里挑了红豆薏米粥，八宝蟹粉酥，甜水酿蛋。您快些去吃吧，这些我来就是。”
“这些可千万不能沾水啊！你可莫要忘了。”
秋意浅笑，用手肘轻推她，“知道了，常小姐就快些去吃罢，冷了可不好吃了。”
常桉三步两回头地去膳厅，习惯性地给秋意分出些膳食留着。
常桉素来不爱吃早膳，幼时在家中也常常因为这事情惹得娘亲唠叨。她先前跟御膳房说过，早膳不用给她准备，也不用来问她。后来秋意非得跟着她，又看不惯她不吃早膳的做派，每日都从御膳房拿了回来，又态度强硬地将她拎起来，按在桌前，似乎她不吃别想走了。
常桉没办法，只能听命，可她终究无法将秋意当成宫女随意使唤，便给她也提前分出一份。
她如今照常分出一份给秋意，忽然有些不安。这不安的心思来得过于奇怪，她咬着瓷勺，望着窗外出神。
可心思没有持续太久，便被后来的秋意打破了。秋意拉着她去院中晒太阳，还非要带她看新开的桂花。
“这桂花今年开得似乎比往常还要慢些，常小姐闻闻可香?”秋意折了一小朵，递到她鼻间。
浓烈的香味呛得常桉神思都不清了，可她只是笑着，由衷赞道：“这桂花虽开得慢了些，却实在好闻。”
她望着院子里四五株高大的桂花树，想着过些日子可以摘下些酿酒，也不知道傅平还喜不喜欢喝。
“一转眼便是大半年过去了，仿佛昨日还是上元灯节呢。”常桉难得感叹一句，由着秋意将那簇桂花插在她发间。
“常小姐将这淡雅桂花衬得更脱俗些呢。”
“你就会贫，惯会说好话的，难怪小公主被你哄得开心，欢喜你欢喜到不行。”常桉轻巧地剜她一眼，也给她折一枝戴到发间，看着秋意微红的脸笑个不停，“我又不是男子，你这么害羞作甚。若是以后出宫去嫁人了，岂不是臊得要躲到泥地里去了。”
“常小姐！”秋意忸怩地说着，又扯着借口跑开，似乎怕被常桉继续调笑。
常桉只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想着与傅平重逢这些日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似乎往常总是缓慢难熬的日子，如今都有了些盼头。
盼着什么呢？
或许是那些类似家书的信函？或许是那些他捎带的美食？又或许，是每日辰时从窗户远远望他一眼，能看到少年人发丝飞扬，英姿勃发的模样？
她也不知道，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
只是她在夜间翻来覆去睡不着时，终究还是爬起身点灯，给他写回信。
[是我愚钝了，那这件事我们便跳过不谈。穆姨送的东西我都尝了，比我脑海里心心念念的味道还要好吃许多，想来是我太思念穆姨了。穆姨来了京城可有什么不适？我这里新得了些极好的人参，你带给穆姨，让她煎水喝。她素来到冬日便嗓子不舒服，我这还有些雪梨，你也一道给穆姨带去。皇宫里便是什么都缺，我也万到不了使银子的地步，穆姨只管戴那些发钗，不用顾虑我。]
她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多是关于穆姨的，借着摇晃烛光，她盯着点点墨字，叹笑着提笔，又加上几句话。
[冬日快到了，你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挑块好料子替你做身大氅，冬日里当值也能暖和些。]
末了，她微红着脸，将信纸封好，又找出早备好的金银首饰，夹在人参雪梨间，并作一个大包袱，用黑色布料裹住。
烛火暗了许多，她没去理会，手中抱着这个黑布包，将它硌在下巴处，估摸着傅平什么时候来。
傅平来时看到这殿内竟然还燃着灯，微不可查地皱着眉，脚步也快了些。他来到窗前，轻轻敲着窗户，没半刻，窗户便打开来，从里头探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
她未着一钗，黑发柔顺地搭在肩上，被烛光照得很温和，笑容都恬淡几分。
傅平看得有些晃神，直到那边递过来一个不小的黑包裹才反应过来。他眉头拧得更凶，快速将东西收到怀里，语气也有些不善，“这么晚还不睡？你是要修仙了？”
常桉只笑，亮出两排皓齿，“我倒是想修仙呢，这不是没机会嘛。”
“这是什么？”傅平有些疑惑，她通常都只回信的。
“是些小东西，你给穆姨捎去……”
“不行，她有我照顾着，你这么挂心作甚。管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傅平只觉得她脸色越发白了，可听羽乐公主说宫里饮食断不会克扣她，他又只觉自己想多了。
常桉苦着脸，眨巴眨巴眼睛，手指着眼下乌黑，娇声道：“傅平，我为了给你这包裹，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很困的。你不收的话我岂不是白等了。”
傅平憋着气跟她僵持，觉得她实在不会爱惜身体，明明幼时就总伤寒染病。
“收着嘛。”
傅平闷声不吭。
他甚至还将黑布袋放在窗台上，常桉佯怒几分，“我都说过了，这是给穆姨的，你也该问过她意见再决定收不收吧？”
傅平看着她黑黑的眼下，又动摇了，但他得再装一会儿，免得她太过得意，往后常熬到这个时辰。
“傅平，快收了走嘛，不然别人来看着了。”常桉放软语气，傅平也顺势而下。
他将黑布袋抱在怀里，只是临走前又反复叮嘱常桉，无非是些保重身体之类的旧话，被常桉哄走了。
隔天一早，常桉是在吵嚷中被惊醒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