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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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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祺的经纪人做完笔录,由于涉嫌侵犯对方隐私权被罚了五百块钱,被牧寅升送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到了门口才回过神来,一把拽住牧寅升的胳膊:“那邵祺呢?”
“还在调查。”牧寅升听完了做笔录的全程,心底已经出了个结果——这经纪人虽然与邵祺朝夕相处,但并不是很了解他。
所以懒得应付她,匆匆说完就离开了,剩下经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
熊禁做完笔录没有片刻停歇就去了审讯室,半路他收到来自路禾的电话。
“熊哥,查到一份被删除的通讯记录,邵祺在一周内多次和一个从未联系过的陌生号码通话过,最近的一次通话是在三天前,与白落英死亡的时间大致吻合,而且邵祺在19号和22号进行过两次大额转账,收账人和这个陌生号码的主人是同一个人,资料我已经发到您邮箱里了。”
熊禁:“监控呢?有什么新的线索?”
路禾:“警局的同志也在帮忙,目前还没有。”
“继续查。”熊禁说。
路禾:“好。”
挂了电话,熊禁看到微信里有一条季洵半分钟前发来的语音,他顺手点开,脸色铁青的听完后,正好站在审讯室门口。
他没有对季洵抱希望,但他实在没想到季洵能把审讯审成这样,属实让熊禁见识到了一种新的激将法。
熊禁推门而入,邵祺的一句“你什么都不懂别特么乱说!”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毛宁手忙脚乱,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是该捂季洵的嘴还是让玻璃房里的邵祺冷静点别激动,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熊禁低吼道:“闹什么?”
审讯室遽然安静下来,邵祺憋着气坐下,偏头盯着墙角,季洵依旧背对门口,只有毛宁看救星一般看着熊禁。
用口型无奈道:“我拦不住。”
五分钟后,季洵和毛宁被撵去墙边做记录,隔着玻璃,熊禁把一张男人的照片放大展示给邵祺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邵祺瞥扫一眼淡声说道,反应了半秒,又叫住低头滑动手机的熊禁,“你再给我看一下。”
熊禁看了他一会儿,把照片滑回去。
邵祺说:“认识。”
熊禁:“刚刚怎么不说认识?”
“不熟,一时间没认出来。”邵祺说道。
“怎么认识的?”
邵祺撑着下巴:“意外认识的,在我待过的一个剧组打杂。”
熊禁调出两张支出单:“你给他转过帐,一次十万,一次五十万,两次的数额都不小,你们的关系不像是不熟。”
邵祺用指尖点了点脸颊,片刻后说道:“他家里有个住院的老人,父亲还欠了债,我瞧他可怜,送他点钱。反正在你们看来,演员门槛低,天价片酬与收入不成正比,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捐出去一点也算是为自己积德。”
最后一句是咬牙切齿盯着季洵说的。
根据季洵发来的录音来看,熊禁推测季洵应该嘲讽过他的收入。
现在路禾还在外面继续找线索,熊禁没办法确定邵祺说的话是不是实话。
熊禁只能换个方向问:“你说娱乐圈里的妖族很团结,但你的经纪人说,你和白落英之间,资源争夺的很厉害,15日晚上九点20分,你进了一家快捷酒店,目的是找韦树换掉已经确定好的男主角白落英,被拒绝以后,你还花钱雇人跟踪他,你承认吗?”
邵祺泰然处之的笑了声:“我没有,这是诽谤!”
韦树现在在乡下采景,电话关机,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仅凭经纪人的口供确实成不了有力的证据。
熊禁调出当时的监控,由于是现金交易,所以摄像头里拍得清清楚楚。
“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经纪人为了手里的艺人的发展什么都干的,是他背着我擅自做主,然后把锅扔到我身上,我完全不知情。”邵祺嘴硬道。
就在这时,始终冷眼旁边的季洵横插道:“让我猜猜,韦树拒绝了你更换男主演的提议,他的理由是不是你的脸不符合他新剧的形象?”
邵祺此时此刻像个煤气罐,而季洵就是那根火柴,点燃随便在空气里挥一挥,邵祺就能炸开。
“你胡说!”
季洵不听,语调不急不缓,淡淡道:“我不明白你在较什么真,还是说你听不得周围人的建议,谁都有不擅长的领域,扬长避短还需要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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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在辅助调查的同时,路禾也没闲着,拿着照片在大街小巷中流窜,声音都嘶哑了,终于在平和区一家超市里发现了线索。
老板蹲坐在小太阳前烤手,怀里还揣着一只懒洋洋的三花猫,只扫了一眼照片就说见过。
“就前两三天吧,喝的醉醺醺的来买啤酒,买了七八瓶,结账的时候说太便宜不买了,转身就去了对面那家,”老板的目光不经意间从照片上一扫而过,皱眉很快移开,仿佛看多了眼疼,“我不可能认错,就是他!”
干了二十多年的买卖,有说贵的讲价,从来没见过嫌便宜不买了的。
钱多了没处花,侮辱谁呢?
路禾确认般问道:“他之后去了对面那家?”
老板点点头:“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路禾避开这个问题,“您店里有监控吗?”
老板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路禾把员工证拿出来:“办公处查案。”
“办公处?”老板重复了遍,然后一脸惊恐的抱紧怀里的猫,“这个男的是妖族?”
路禾没吭声,把员工证收起来。老板赶紧抱着猫起身,去收银台里摆弄电脑,路禾又在小太阳前面多待了会儿,才跟着老板过去。
监控显示,男人去对面超市买了一袋酒,然后向南去了,路禾把监控拷贝,按照男人离开的方向继续地毯式搜查。
一个小时后,路禾面无表情盯着面前的监控,拨通了熊禁的电话。
“熊哥,所有的监控记录已经发到办公处了,按照警局给的尸检报告上的死亡时间来看,谢彭没有不在场证明,”路禾说,“要将谢彭带回办公处吗?”
熊禁看了眼玻璃房里被气的眼眶通红,唇色却发白的邵祺,低沉道:“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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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发来的资料里,显示了白落英死亡前一天的行程,也就是20号,上午没有出门,下午两点在小区附近的咖啡店坐到晚上五点,然后回家,晚上九点去了宏城公馆,现场昨天已经由警局的同志筛查过了,没有可疑人员,晚上十一点坐上出租车,下车后进入监控死角,然后就没了行踪。巧合的是,当天晚上,有人在白落英的小区见到了谢彭,监控拍到了,并且有明显的躲避行为。从手机记录以及白落英身边人的笔录中可以知道,白落英和谢彭之前并不认识,而且谢彭家不住在那。如果白落英的死亡时间是在21号凌晨,那么19号和22号收到两笔打款的谢彭就是最大嫌疑人。22号当天,谢彭收到第二笔打款后中午出门买酒,买完酒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宏城公馆,当时白落英的尸体已经被发现并送到警局,宏城公馆已经被封锁了,他去这里也非常可疑。”熊禁把所有监控截图投放在大屏上,“现在只差谢彭了,路禾和警察在逮捕谢彭的路上,估计是来不及了。办公处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毛宁说:“牧寅升去催了。”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牧寅升拿着尸检报告回来,边走边说:“我一进门,程博士刚好在打印报告,博士说翼地英犬的尸体腐烂速度要比人族快一个小时左右,但是对这个案子来说,没有太大影响。”
熊禁掏出手机,还剩半个小时,现在只等谢彭出现,就可以确定邵祺到底是不是凶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路禾那边没有任何消息。
熊禁还在反复检查监控,试图从中找到不需要谢彭出场就可以证明的线索。
从昨天接到案子以后熊禁就没休息过,牧寅升憋不住说道:“放了就放了吧,比起找证据还不如让毛宁的小喽啰跟着,反正咱们办公处办案没必要那么讲规矩。”
熊禁头也没抬,会议室里没有回应的声音,只有毛宁用胳膊撞了他一下,示意他这个时候闭嘴别添堵。
不知道过了多久,谁的手机闷闷的震动了一声,毛宁小心翼翼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是微博推荐。
垃圾信息,害妖不浅。
他收起手机,跟抬起头的熊禁对上目光,毛宁下意识说:“不是路禾。”
熊禁低下头,不到半秒又抬起来,脸色一沉:“季洵呢?”
毛宁扭头看向旁边,愣了一下后惊恐道:“他刚刚就在我旁边!什么时候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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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洵回到审讯室,邵祺现在看见他已经产生生理性的恐惧了,就怕他那张唇形漂亮的嘴又唰唰往他身上吐刀子。
“找到我杀人的证据了?”邵祺问。
季洵没理,径直走向隔离室,抬手摁下玻璃房上的开门按钮。
邵祺不解:“你……”
把他关在这里不就是为了防止长尾兔一族的五步闻吗?就算是24小时到了也应该找其他人族来处理吧?
玻璃门缓缓启开一条缝隙,邵祺注意到季洵的下颌骨绷紧,似乎是屏住了呼吸,先前他对季洵的行为感到疑惑,很快他就明白了——季洵以肉眼无法追踪的速度出现在面前,邵祺冷不丁撞进他的眼睛里,锁紧的手铐和固定的座椅让他无法拉开和季洵之间的距离,紧接着一片冰凉在胸口蔓延开,邵祺低下头,看见季洵瘦长的手掌抵住自己,掌心似乎有一个能源源不断的从他体内索取什么的东西。
邵祺动不了,只能被迫承受,没多时,他脸色苍白的躬下腰,额头抵着桌子,全身都在痉挛似的发抖。
抽离的瞬间,有黑雾从邵祺的心口飘出来。
季洵心说早这么做就不必浪费那么多口舌。
之前封装灵力的瓶子是冥界在人族轮回转世前暂时储存灵魂的容器,为了以防万一,季洵拿了两个。
就在他将手指抵在邵祺身上时,后者霍然起身,由于手腕被固定,邵祺没有办法站直,只能以抬着下巴的姿势看季洵。
他的脸上挂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自暴自弃,又夹杂着希翼,邵祺声音有气无力:“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别碰我。”
“……”
季洵难得出现错愕的神情,下意识吸了口气,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忽地窜进鼻腔。
再想着去屏息已经来不及了,邵祺看见他身形一歪,胳膊撑在桌子上稳定自己,讥讽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没有欲望呢!”
季洵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他眼前的景象瞬息万变。
邵祺的身影逐渐模糊,仿佛化成白雾散开。呈现在季洵面前的,是他居住了几千年的庭院。
这应该是他千年前的院子,那时候他还只是四殿下,种族纷争与他无关,除了作诗饮茶,就是带着蚀月和卫州满妖界跑。
院子里种了他们从别处带回来的千奇百怪的植物,季洵故意把两颗形如人族的树一左一右栽在院门口,每次墨乐乐来都会被吓一跳,哭着让他把树挖了。
那两棵树可能是营养过剩,没过一百年就成了院子里的庞然大物,它长得并不规矩,枝条在街道上纵横交错,稍不注意就会被绊倒。
直到某次卫州抱着两摞书从那经过,把下巴摔破了,一贯嘴硬的卫州在接连几天的围观后忍不住了,跑到季洵面前哭诉,季洵忍着笑终于决定让它提前寿终正寝。
可这个决定没有定下多久,他在外出时意外捡回来一条小狼崽,那只小狼喜欢在树下睡觉乘凉,喜欢爬在粗壮的树枝上生闷气,除非它气消了主动出来,否则谁来都没用。
季洵想,如果把树砍了,它就没地方躲了,就这么又养了几十年,直到有年盛夏,院子里繁花似锦,唯独那两棵树从开春以来就光秃秃的,蚀月说这树该是到了年纪,不会再长出新芽了。
“若殿下喜欢,我再去挖两颗回来种着。”
蚀月曾经提过,但季洵却说不用。挖树的那天,院里大半妖族都在,有些频频惋惜说虽然摔过好几次但真挖了还舍不得,季洵当时坐在房梁上看了会儿,然后便去了后院。
他找了几个屋都不见踪迹,最后在侧院的一片玫瑰丛里看见乱摆的狼尾,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小狼,小狼瞥见身侧的人影,将脑袋埋的更深了。
“谁教你这么没规矩的?”季洵负手而立,声音凉凉的。
那时候小狼刚化妖不久,他垂头丧气的从玫瑰丛里钻出来,小小一团跪在地上,瓮声瓮气的问候了一声“殿下。”
身上的袍子被玫瑰刺割破了,隐约看出里面带血的伤口,季洵让他起来,小狼起身后依旧低着脑袋。
季洵用长扇抬起小狼下巴,脸颊和额头都有划伤,头顶还沾了两片玫瑰花花瓣,狼狈的很。他迟迟没有把扇子收回去,就这么一直端详着,小狼别扭的红了脸,咬着嘴唇默默把头转向一边。
小狼:“殿下别看了,丑。”
季洵:“为何躲起来?”
小狼没有说话。
季洵心里明白,所以并不逼问,只是淡淡的说道:“那树老了,留着也只会被虫蛀,不如早早劈成柴火物尽其用。”
“院口空了,我瞧你喜欢那地方,去前院挑些你喜欢的种着吧。”
季洵说完便走,小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倒腾着步子赶紧跟上去。
季洵放慢脚步等他,小狼跟的太急,差点跑到前面,忙不迭瞥了一眼季洵,又收回眼故意落后半步跟着。
“殿下养了那树一百多年,如今挖掉,不难过吗?”
季洵轻笑:“为何难过?妖族只有一生,终究是要得到一切又慢慢失去一切的,你还小,大了就明白了。”
“失去一切……”小狼盯着明明触手可及却总是渐行渐远的背影,伸出胳膊胆大包天的抓紧季洵的衣袍,坚定道,“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殿下的。”
季洵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他坚毅不屈的神情,用扇子不轻不重的敲了下他的头,轻声道:“好。”
可你食言了。
院门口换成了桃树,一阵风吹来,桃花飘零满地,季洵被风迷了眼,再睁开时他呼吸陡然一滞,他明知自己在人界,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可他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快步前往树下。
趴在树下的玄狼听见动静后睁开一只眼,季洵忽然就被钉在原地了。
不是他,他的眼睛不是这样的。
“殿下!”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洵心头一动,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来,指甲紧紧抠着掌心,转过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有个人背着手站在几米开外的位置,一身玄衣衬得他身材高挑,天蓝色腰带跟他星蓝色的瞳孔相得益彰,那是季洵最熟悉的模样。
“殿下!”
就在他恍惚走神的时候,对方已经站在他面前了,记忆中的小狼已经成年,个头到他眉眼的位置,季洵垂眸盯着面前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害怕的不敢认了,嘶哑着嗓音低声唤他:“阿羽?”
“嗯。”
名叫阿羽的人将身后藏了许久的玫瑰戴在季洵的耳边,笑容如沐春风:“殿下比花还漂亮。”
“……阿羽。”
阿羽点点头:“殿下,我在。”
季洵一遍遍叫他名字,确认他的存在。几次后对方不再回应,笑着勾住了季洵僵硬的食指,指腹轻轻摩挲。
“殿下就只是想叫我的名字?”阿羽靠近一步,两人距离暧昧,抬一下下巴就可以接吻的程度。
季洵轻轻皱起眉,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晦涩又痛苦的接受阿羽的暗示,就在他准备有下一步动作时,一声又急又重的“殿下”叫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