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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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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统考的间隙,方念和隔壁班的好友邱光浩月,约了一顿午饭。
主要是这些日子她大张旗鼓地设计,想让林若回归课堂,惹得好友很是好奇:
“你跟你同桌啥时候要好到这地步了?”
“这不是要不要好的问题。”方念严肃正经地回答,“是我作为方念这个人,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
“哦。”皓月点一点头,“听不懂。”
“不懂你点什么头。”方念无语。
“安啦安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皓月不逗她,反而给她挑了筷鱼香肉丝进碗里,“无非是不愿你看重的人平白离开,这个看重与要不要好没关系。”
“欸,皓月你到底还是皓月。”方念满意地赞许道。
“但对方是林若哦。”皓月话锋一转,“你知道我脾气,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
“嗯呐,你继续说。”方念来吃饭前就预感到有这茬,毕竟皓月是皓月。
“我不知道你对她有多少了解,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她和你其他看重的人不太一样。”皓月稍稍地叹了口气,“你可以说这是我对她的误解,但很多误解,也是她的行事风格造成的。”
“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相处,而且没什么可记挂于心的样子。两年多前那件震惊全校的斗殴事件,我因为就在五班的缘故,离风暴中心还算近,知道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事情。”
话已至此,方念依旧神色不变,甚至还坦然地再添了一筷肉丝。
皓月便继续有条不紊道:“她对老师全然没有尊敬,如果当时老陆老王只一昧地推卸责任,那她的厌恶无可厚非。但我们这俩班主任都在尽可能地维护她,哪怕她撺掇群架一事已然板上钉钉。”
“特别这事儿老陆本就不用管的,只是说看在老王的份上。”
“我可以理解她有自己的原因,对老师观感不好,但是两位老师为她奔波到把影响最小化,她还是无所谓甚至厌烦,当时和老陆的争吵让我们一层楼的都知道。”
“所以哪怕现在分过班,班上同学换走一波,可我们这些‘元老’,对她意见很大。怎么说,老陆在这件事上无可指摘,我们平时调侃他也就算了,可真没有人不尊敬他。”
“出于我个人私心,其实并不希望你与林若深交,甚至之前你跟我说你莫名在意这个同桌时,我就隐隐有些不舒服。”皓月坦然而抱歉地笑笑,“当然,我也没道理管你交际的事情,再好的朋友也需有一定边界感。”
“只是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怨我怪我,我也一并受着,绝不还嘴。”
“月亮啊,你真是……”方念吸吸鼻子,仿佛前两日的发热还有后遗症,“我知道你担心我,从你的角度看,若姐是不怎么像个好人。”
何止不像个好人,简直都不能算好人。
校霸,打群架,大会通报批评,还顶撞人家五班本可置身事外但仍然尽心尽力的老师。
“也怪我之前迟钝,没顾及你的感受。”
跟人动不动感慨,虽然我同桌冷若冰霜,还日常见不到人,但她依旧有温柔的一面。
皓月没在她面前露出惊恐脸,都算是人家脾气修养好。
“不过你放心,”方念把筷子搁置好,挺胸抬头道,“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处理好此事。”
“我可是无所不能的方念。”
中二地补充最后一句话,让好友眼见着放松下来。
“无所不能的方念啊,这回数学争取考个一百二?”皓月轻巧地转移了话题。
方念瞬间苦了脸:“不提数学我们还是好姐妹。”
“没事儿,我数学也一般,姐妹。”皓月也跟着沉沉地叹口气。
“所以你说我们文科生干嘛要学数学?”方念灵魂发问。
“小心你被女王大人暗杀。”皓月郑重其事道。
“姐姐,我今天想和你睡一屋。”
反正都被冠以得寸进尺之名,方念干脆就把这名头贯彻到底。
林若斜着眼瞧她,很好,成功引起了人家的注意力。
“睡一屋可以开卧谈会嘛。”方念讨好地笑道。
“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么?”林若警惕地问道。
“卧谈能拉进心与心的距离。”方念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以前住校的时候,得空就跟室友卧谈。”
“那你和你室友的距离有多近?”林若却拐了话头,问了个角度清奇的问题。
这下倒把方念问住了,讪讪地如实回答:“点头之交。”
林若又冷笑了下,起身拎走了吉他,往书房的方向走。
方念怂,没跟上去。
自顾自抬头望天花板,心里复盘着这些天来自己的一系列操作。
感冒发烧纯属意外,不过似乎也起到了意外的作用;林若比她想象中更心软。
也更会照顾人。
说起来认识若姐那么久,确实没听她提过父母家人;而厚着脸皮来人家家里蹭了几次饭,也没见着林若家长。
要知道今天是周六,周六晚上连她们这种苦逼高三生都有不用上晚自习的权利,看来林若她父母也是真的忙吧。
所以才能独立得那么行云流水,方念拍一拍沙发垫子,坐直了身体。
林若放好吉他出来,若无其事地问:“想看电视么?”
方念自然点头如捣蒜,不看白不看。
林若调的是中央台的电影频道,这会儿播着印度的一亲子励志片:《摔跤吧,爸爸》。
老王还在课堂上无意间提到过,大抵是当父亲后,对这一类型的影片颇有感触。
嗯,老王也是有个闺女,成天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电脑桌面都是闺女的照片,还全班征集闺女的小名。
奈何班上都是群损人,直言老师您家闺女不如就叫“卷卷”吧。
卷卷是云山县的特色食物,类似于外地的煎饼果子,一张饼皮卷万物,校门口就有卖的,老王在做《经济生活》一书的复习,时常用校门口的卷卷做案例,让人不得不为之调侃。
但老王爱闺女之深,哪怕是小名都不愿将就,最后定为“可可”,就此散会。
到现在本班甚至五班的都说,卷卷哪里不如可可,卷卷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老王是个很好的父亲,虽说他才三十出头,初为人父,但方念觉得他比自己长这么大以来见到的男性长辈,都靠谱许多。
许多。
和电影里这位一心逼迫女儿摔跤的父亲一样,嗯,或许还要更好些吧。
毕竟那位印度父亲还因为风俗和自己事业传承,一心想生男孩,老王和师母都说,只要可可一个孩子,愿意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女儿。
好到都让方念为之恍惚,这是真实存在的家庭,真实存在的父亲么?
但老王都做了她快两年的老师,平日里的行为举止,她都看在眼里,知道他是切切实实的好父亲。
唉,不能因为自己爹不咋样就否认人家的优秀嘛。方念如是劝告自己,电影里那曾经一心求子的父亲,最终仍是为了女儿的成材付诸极大的努力,甚至最后能坦然地夸奖女儿的努力和达成的成绩。
先抑后扬,这种励志催泪片就喜欢搞套路。
方念虽然容易掉眼泪,但还是没有那么容易掉眼泪。
但林若碰了碰她胳膊,无奈又好笑地给她抵了抽纸:“想哭就哭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方念结果抽纸抹眼泪:“你之前还说我哭得难看。”
“我说了吗?”林若疑惑反问。
方念蛮不讲理地点点头:“就是说了。”
“那行吧,我改一改说辞,虽然你的确哭着很烦,”林若故意顿了顿,“但有时候能哭出来是件好事。”
“若姐,”方念瓮声瓮气说,“你这样说话,好像老婆婆。”
“你是不找打就皮痒么?”林若白了她一眼。
“可能有点。”方念笑,眼睛前方还有眼泪织成的雾气,所以看不分明林若的不爽,但也真真觉得她脾气不错。
不过林若也真没有因电影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她最大的情绪波动还是因为方念嘴贱。
“这时候还需要你给我个安慰的抱抱。”方念秉承着嘴贱的精髓,即做事做绝。
果不其然挨了一下敲,雾气里身形飘渺的林若变得真实。
且带有一定疼痛。
方念这会儿眼泪是彻底止住,笑得更为开怀,甚至要倒在靠枕上。
她真倒下去,抓着枕头的一角,坦然地趴着与林若对视,仿佛某种野生白狐狸。
方念最是清楚不过自己的狡猾:“若姐,我们有点像朋友了。”
林若本来扬起的手,到底没落上方念的脑袋瓜子。
“你这么说,”林若的手落在自己鬓边,将那飘出来的碎发别到耳后,“我也没打算和你卧谈。”
“没事,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方念豪爽说道,抬手象征性地挥一挥,于林若的视角,像只摇头晃脑的乌龟。
方念赶紧顶着那不友善的视线坐起身,“我看看电影放到哪儿了。”
哦,早就开始打广告。
林若抬起遥控板,关掉了电视:“十一点半,该睡了。”
哦,看电影可真耗费时间呢。
“嗯呐,若姐晚……”方念习惯性地道晚安,却被林若打断。
“先去刷牙洗脸,再说这有的没的。”
有的没的什么时候说不都一样,方念心说,为避免挨敲,没敢念出声。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她瞥见林若耳廓通红。
所以说,若姐才不是什么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