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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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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若睡醒过来,迷迷糊糊走到次卧门口,只见房门半掩,又不见了人。
  一下瞌睡清醒,才想起周日上午,云中的高三学生也需要上课。
  昨天方念还说,下午休息再来找她玩,说得像她稀罕被麻烦一样。
  但怎么可能拒绝那家伙呢?林若没好气地啧了下,习惯性完成洗漱后,继续着自己的无聊宅家生活。
  最新发布的那条唱歌视频下,照例有一百来条评论,无非是千篇一律夸赞唱得好听不赖顺耳。
  偶尔蹦出来个新粉求她露面唱歌,被热心的老粉丝提醒说:“雨相姐没打算露面,具体情况去看看人家主页置顶,还请不要发这种话题惹人困扰。”
  林若没有回复评论的习惯,当然也没有给人点赞的习惯,在心里暗暗感谢了,稍稍记住人家id,想着下次人家点什么歌就唱什么歌。
  哦,对,她在某站用的网名是“雨相”,霜字拆两半,有些粉丝也会称呼她为“霜儿”。
  最初看到这样肉麻的称呼,林若本来是拒绝的,可又懒得在置顶里又补充条款,想一想就随他们去。
  也是很久没人这般唤过她了。
  刷了会儿音乐区的视频,林若很喜欢翻唱一些虚拟歌姬的歌,特地找了本家up主要翻唱授权,但她翻唱的一般也都小众。
  某站上的日语翻唱也是大热门,林若为此还学过一段时间的日语,可惜她自己不够有耐心,草草唱两首就没了下文。
  所以唱了两三年,还在五万粉丝上下徘徊,也是有原因的。
  林若自嘲地想,不过不红也有不红的好处,至少粉丝听众都很和谐,她一两个月不上线,也不会有人责怪她的失踪。
  不像学校,这个不管你了,又会来新的人管。
  麻烦,麻烦,麻烦。
  她甚至都为此哼出了调子,拨弄吉他弹了几个和弦,渐渐找出点儿意思,赶忙找出纸笔记录。
  一忙活,就忍不住把纸笔零散铺开来,写谱作词不亦乐乎。
  等到熟悉的门铃声响,林若才回过神看钟表:十二点二十。
  好嘛,林若扔下笔,黑着脸起身去开了门。
  拎着盒吃食的方念明显被她这脸色吓了一跳,拿出一贯的怂包语气问:“姐姐,怎么了?”
  “我刚刚在写东西,被你打断了。”林若冷声道,表情不悦。
  “那……需要我补偿么?”语气照样很怂,可问的问题可不怂。
  林若稍微摸清楚些这人的门道,把门打开了些,“进来,听我完整唱一遍。”
  以前也没事写过歌儿,不过都是自己唱了录着听,也没上传到某站,纯属自娱自乐。
  待到方念扬起笑脸接过话茬:“原来姐姐在写歌儿啊。”
  林若暗叫不妙,也都来不及。
  罢了,懒得收拾一片凌乱狼藉,林若直接把吉他救出事故现场,自顾自坐到纸张没波及到的地方,方念就把手上的东西放茶几,书包都没来得及卸下便弯腰收捡满地的纸笔。
  林若随她去,心里才有了些恶作剧得逞的快意,拨弦徐徐弹起那段写在纸上却回荡于脑海的简单旋律。
  “一个麻烦慢吞吞
  死皮赖脸把你跟
  三言两语没法滚
  无奈只能让她混”
  当然真正的歌词不是这几句,林若只是偶然想起来,调调刚落下,便看方念停了手上的收拾,抱着散落的纸张抿嘴,一副受伤的样子。
  林若的弦错了一个音,忙忙停下来:“怎,怎么了?”
  还用问,肯定被你没轻重地开玩笑,伤了心。
  “若姐,你是在骂我。”方念适时地转眼过来,语调委屈但正常。
  林若莫名就放下心来,外强中干道:“我又没指名道姓,别对号入座。”
  方念倒理直气壮:“反正你就是在骂我,我受到了很严重的精神伤害,你得负责!”
  好嘛好嘛,论厚脸皮这块,林若是不如她亲爱的同桌。
  “我负什么责?”林若恶声恶气地反问。
  “把真正的歌词唱一遍。”方念扬了扬手上的纸张,委屈的眼角弯起如月牙,“我刚刚草草地看了,写得很好。”
  林若这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唉,都这个点儿了,该做饭了。”
  “我买了饭的,姐姐。”方念赶紧说。
  很奇怪,她有时候叫姐姐,有时候又叫若姐,没个定数。
  “不够的话,你唱完咱再做嘛,我会帮忙!”
  真是,左右的退路都被堵了,林若想,都这么多天过来,自己早该习惯。
  而且这次是自己先挑事,行吧,行吧。
  “你坐下,把包放了。”林若目光投向琴弦,耐心地调。
  不多时足音哒哒两下,再抬眼方念已小鹿般灵巧地坐到自己身边,“好期待啊。”
  你少说一两句话不会死人,林若腹诽,叹息自己当初怎么能得出这货少话的结论。
  指尖却也把琴弦拨好,旋律再次汩汩流淌:
  “行空的天马带走时间的泥沙
  永恒时钟的指针是名叫蔷薇的花
  她佯装成玫瑰的模样
  骗走旅者沉甸甸的行囊
  旅者诘问:你在欺骗在撒谎
  蔷薇回答:是你蠢笨与狂妄
  永恒的蔷薇永恒地伪装
  欺骗来无数沉甸甸的行囊
  她说她就是玫瑰,是爱情本来的模样”
  “我愿称这歌词为浪漫讽刺主义。”方念煞有介事地评价道,“不过,姐姐,你没有写完。”
  “没什么好写完的,就到此结束。”林若回答,“我该去做饭了。”
  她抱着吉他起身,方念还捧着她的手稿:“可总有旅者不会被欺骗。”
  “那故事也不会开始了。”林若说。
  “我的意思是,总有旅者不会把蔷薇当成玫瑰。”方念解释道,“总有旅者只会喜欢蔷薇。”
  “这才是,爱情本来的模样。”
  林若回眸挑眉笑道:“看不出来你还蛮懂。”
  “那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方念嘚瑟地扬扬下巴,“姐姐,我帮你做饭,我可会打下手了!”
  林若算是隐约有些懂,她为何会拿方念没办法。
  方念有一套完全能自洽的处事逻辑,看似柔软,实则坚韧。
  找不出可攻击的弱点。
  但林若也不会那么闲,要去找人家的弱点。
  “对了,你几几年的,老叫我姐姐,万一你年纪比我大呢。”
  “我是千禧年的尾巴,肯定比你小。”
  “……那倒是,我九九年的。”
  “哦,大姐姐好。”
  “闭嘴吧你,洗菜会吗?”
  “会会会,除了把菜弄熟,我全部都会!”
  平静生活算是被彻底打破,林若对此无可奈何,只能乐观地劝说自己上天安排最大。
  何况方念除了麻烦点儿,也没有很讨厌。
  一开始,林若便没把她划入讨厌的区间内,找不出原因。
  “若姐,跨年夜那天年级举办元旦晚会哦。”方念兴致勃勃挖着她食盒里的米饭,林若不吃,她便只能自己吃,“大概在下下周,我还想着回家一趟,把手机带来录像。”
  元旦晚会,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要她也去参加?
  林若漫不经心地“哦”了声,示意她在听。
  “就我之后有个休息日不能过来,和你一起吃饭了。”方念继续道。
  不愧是她,什么问题都能抓住清奇的重点。
  “随你,不来我还清闲些。”林若淡淡道。
  “呜呜,若姐,我以为经过那么久的相处,你不会嫌弃我了呢。”方念戏多地单手捂眼。
  林若把侧身把碗端到一边,身体力行地诠释着真正的嫌弃。
  方念“嚎”得更大声,“本来还打算着,跟你处好关系,我下学期能借住你家,不用费心租房子了。”
  这话引起林若注意:“你现在租的地方怎么了?”
  “房东要涨房租,说是开年就涨。”方念颓颓地戳一戳米饭,“我家里本来就不同意我出来租房,说是浪费钱……”
  “哦,所以你接近我,是为找着新住处?”林若知道方念不是这样的人,但嘴里的话总是与心里不一致。
  “啊?没有没有,房东是前两天才通知我的。”方念立马放下筷子解释道,“房子的事情我肯定会自己想法,不会麻烦你!”
  啧,好像把事情搞砸了,林若恹恹地补救道:“你要想住,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若姐,我自己的事情肯定自己处理,大不了涨租我就重新住校。”方念摇头如拨浪鼓,“刚刚跟你开玩笑呢,就是那种你是土豪能不能带我暴富的朋友间的玩笑。”
  “我没说不能。”林若不耐烦道,在方念惊愕的目光里嗫嚅了声音,“昨天你不才说,我们是朋友。”
  “若,若姐。”这倒是把人给吓结巴了,方念吞吞唾沫,“我会给租金的。”
  “闭嘴。”林若恨恨道,“吃你的饭。”
  方念没动筷子,就滴溜溜地用那双圆眼睛瞧她,狐狸一样狡猾,鹿一样无害。
  林若觉得自己被打败,虽然她已经被打败过很多次。
  “想一想啥时候搬过来吧。”她说,有些自我放弃的意味。
  但眼看着人点头如捣蒜,叠声感谢带着独有的颤音,林若的自我放弃里又混杂着一丝丝欢喜。
  哪怕仅有一丝丝,转瞬即逝,但也足够分明地在心间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以后该有好几个月,不用一个人宅在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