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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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力军蹬着三轮板车，板车上载着艾潇和青时。青时正襟危坐，仔细地“端着”神女风筝，生怕一个不小心，把风筝碰坏了。艾潇也很紧张，坐在青时的对角，手里拉着风筝的两条尾巴——那是神女的飘带。
本来是要开车的，但风筝塞不上去，只得蹬车。
老城外有一圈古城墙，再往外，就是褐色的戈壁滩和天边的祁连山了。艾力军先带俩小的去吃老字号的牛肉面，再继续往古城墙蹬，到地方时，古城墙里外已经有不少放风筝的人了。
“青时，你来放。”艾潇把线锤递给青时，自己捉起风筝。以前跟老爸放风筝，都是他来放，他实在拽不上去，老爸才帮忙。现在青时是客人，还没在他们这儿放过呢，他大方，让让青时。
青时接过，眉心却很轻地皱了下。他根本不会。
艾潇：“青时？”
青时摇头，“行，我来，等会儿换你。”
艾潇右手将风筝举高，用力一挥，拖在地上的彩带随风飘起来，他立即起跑，越跑越快，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响。
青时努力回忆别人是怎么让风筝飞起来的，但他见得最多的是人们因为线缠在一起吵架，丢了风筝气急败坏，着实没有值得借鉴的经验。
看他戳在原地，左手线锤右手线，右手轻轻扯了扯线，茫然望向艾潇，艾力军走上前，右手做出握线的样子，往内扣了扣，“这样拉，手腕用力。”
青时登时脸颊发热，他不会放风筝的事被发现了。
艾力军却没有戳穿，耐心地指导，“我们这里风野一些，和你们南方不一样吧？所以你力气也要大一点，不然可能就拉不动。”
说着，艾力军又朝艾潇喊：“小画！慢点！当心摔着！”
艾潇拖着风筝转身，彩带绕着他飞舞，青时远远看着，觉得艾潇和神女好似重合在一起。
“青时！我放了啊！”艾潇大声喊。
青时心里顿时一紧，如果他没能拽好，风筝会掉下去吗？就在艾潇面前掉下去？
“别担心。”艾力军鼓劲道：“双手都抓牢，右手用力往回拉！”
青时盯着远处的风筝，在艾潇喊出“飞啦”时，用尽全力狠狠拉线。
呼——
一股沉沉的风声，神女乘风而起，彩带在云间飞舞。
青时望着风筝，惊讶藏在眼底。它飞得实在是太快了，他甚至有些拽不住。双手被一个沉甸甸的重量拖拽着，稍不留神，线锤就会从他手里挣脱。
艾潇双手平展，以球星庆祝进球的姿势奔跑回来。青时想，风筝得靠卷线，才会回来。
“爸！您这次的风筝做得真好看！”艾潇自豪地朝艾力军喊：“咱们的风筝是这一片儿最漂亮的风筝！”
古城墙上空飞舞着二十多只风筝。戈壁滩辽阔，它们彼此隔得也很远，但又簇拥在同一片晴空下，俯视着同一座城池。
青时极目望去，神女风筝的确是最特别的。他又看向古城墙，突然很想将这一幕拍下来。
“小画，你来放。”青时说。
放风筝本来就是换着来，艾潇爽快道：“好叻！”
青时取出数码相机，一再退后，直至将古城墙、神女风筝、祁连山一并框了进去。可在按键时，他停下了。再次退后，把笑得眯起眼的艾潇也框了进去。
远景很模糊，青时原路返回，来到艾潇身边，拉近镜头，这一张，是艾潇半侧脸的特写。
少年浅麦色的皮肤被阳光照得发光，更亮的是那双笑意明媚的眸子，艾潇仰面望着风筝，一丝一毫的阴影也落不到他脸上。
艾潇转过脸，发现青时在拍自己，半点不扭捏，还赠送一个更开怀的笑。
“小画这孩子，精力旺盛，跑不累似的。”艾力军靠在板车边，看着远处已经小成一个点儿的艾潇，脸上是父亲的慈爱和隐晦的骄傲。
青时正在吃西瓜——安林婕给他们准备了充足的“补给”，水、零食、水果，饿了还有卤牛肉夹馍。
“每次带他出来就一通疯跑，还要拉着我一起跑，幸好今天你在。”艾力军回头，“渴着了吧？”
刚才艾潇非要青时和自己一起追风筝，青时很疑惑，心想风筝在你手上为什么要追？但艾潇飞奔的时候，他也跟上去了。狂跑一气，边跑边喊的后果就是，嗓子冒烟，连吞两块西瓜才舒服了些。
艾力军叹气，“小画，调皮呀。”
青时想到艾潇说被逼着学习，艾力军希望他子承父业，脱口而出：“小画这样挺好的，聪明，将来想做什么都能成。”
艾力军听出点意思，笑道：“小画跟你说过不想做我这行吧？”
青时有些警惕，但一看艾力军，对方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不久前他不会放风筝，艾力军也耐心教他，一句嘲笑的话都没说。
他觉得艾力军是个好人，好父亲。
“没有。”他借艾力军自己的话说：“他就是调皮。”
艾力军哈哈大笑，“其实我和他妈妈，都没想过让他将来一定要做什么。我们只希望他健康平安，普普通通生活，有个能够在社会上立足的本事。”
有关家庭的一切，对青时来说都很陌生，他无法判断艾力军的话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但莫名就愿意去相信。
“我和他妈妈都是小老百姓，没多少钱，也没什么门路，不能像别的家庭那样给他规划前途，安排个工作、出国深造什么的。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艾力军缓缓说：“但为人父母，又始终还是想帮点什么，我是个研究文保的，一辈子都在和壁画打交道，我觉得这工作好，有意义，并且是我最了解的。所以我推荐给小画。”
说着，艾力军有些自嘲地笑笑，“当父亲的哪个不想跟儿子炫耀？我拿得出手的，也就长年累月积累的知识，对历史的认知，所以我老爱跟他讲。”
青时好似听懂了，又好似差一截，“是您的炫耀，不是要求？”
艾力军点点头，“对，是一个父亲的炫耀。”
片刻，青时说：“我明白了。”
艾潇还不知疲惫地奔跑，小点儿时大时小，过了会儿，青时将西瓜皮装进垃圾口袋，准备去找艾潇，又说：“小画也明白。”
艾力军笑道：“当然的。”
艾潇终于累了，看见青时跑来，喊道：“青时青时，替我，我要被拉跑了！”
青时接过线锤，立即被风筝拽得向前踉跄一步。艾潇看他笑话：“你跟竹签似的。”
青时：“你才竹签。”
艾潇：“我天天给你涂药我还不知道？你一点肌肉都没有，电视里说你这种就叫白斩鸡、小白脸、白眼狼！”
青时：“……”怎么还有白眼狼？
艾潇为了展示自己的糙，双手举到青时面前，“看，全是红道子，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青时看着那些被线勒出的红道子，有点不高兴，这笨蛋是真笨啊，非得拽这么用力吗？
“说明你是红斩鸡，红眼狼。”
艾潇一愣，大笑起来，“你才红眼狼！”
两人这回没有撒欢乱跑了，悠悠闲闲地牵着风筝，没头没脑地笑对方。
“我看见你跟我爸聊天了。”艾潇说：“你们说我啥坏话呢？”
青时忽然说：“小画，你高中在哪儿读？”
艾潇果然被他带跑，“啊？高中？我没想好。”
青时：“前几天你还说要好好学习。”
“我是说过。”艾潇正儿八经苦恼起来，“我们垣中虽然有高中部，但很一般，比初中部还一般，考得上市里好高中的都走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考上，不能的话，还不如不上了，读个技校什么的。”
“那就考。”青时问：“你们市也叫小垣吧？小垣县小垣市。”
艾潇笑：“你了解得还真清楚。”
青时：“考吗？”
艾潇双手抱着后脑，“本来不想的，你这么一说，就有点想考了。”
“小画，你认真的话，肯定考得上。”青时转头看艾潇。
艾潇眨巴眼，“青时，你突然好正经，让我来捏捏！”
青时不懂为什么正经就要被捏脸，躲开艾潇，手松了一下，差点没抓住线锤。
两人都吓一跳，四只手同时握住线锤。
艾潇：“我靠，好险，吓死我了！”
青时：“你还说它不会飞走。”
“但它就是没飞走啊！”艾潇这才松开手，让青时一个人拿线锤，“我在，我保证！”
手上的拉力非常强，天空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欲将风筝从青时手中抢走。
青时说：“你又不是风筝，你怎么保证？”
艾潇被绕晕了，“你们城里人怎么胡搅蛮缠？我就是可以保证，你刚才拉不住，我不是帮你拉住了吗？”
青时看见他脸上晶晶发亮的汗水，还有因为着急而微红的眼睛，“行吧，信你。”
艾潇：“你真麻烦。”
下午，放过了瘾，准备收风筝回家了。艾潇管放不管收，喊艾力军来帮忙。青时却对收风筝更感兴趣，与艾力军合力把神女拉回来。
风力太大，神女有些损伤，艾力军说回去修补一下还能放。
回程路上，艾潇累得不想动，硬要青时给他当枕头。青时自己也困，还是让艾潇靠了。
艾潇累归累，嘴巴却不停，想一出是一出，“青时，你是不是还没记我们家的电话？”
青时手机里有艾力军的手机号，但没有存旅社的。
“你现在记一下，前天就说记，忘了，我这记性……”艾潇说：“你带手机了吗？”
青时手机一直放背包里的，但很少开机。艾潇非要这时候记，他只得拿出来，开机后还没记下旅社的号码，就接连跳出数条信息和未接提示。
[你不在家里？]
[去哪里了？开机后立即给我来个电话。]
青时眼里因艾潇而起的笑意渐渐淡下去，直至变得冰冷。艾潇也看见信息了，晃晃他，“青时，怎么了？”
青时摇摇头，让艾潇说号码，输入后再次关了机。
“没什么，有人突然想展示一下父爱而已。 ”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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