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海妖赫拉什 ...
-
海妖是大陆恶名远扬的魔物。
人类编写的百科书籍上介绍说，她们拥有最美妙动听的歌喉、魅惑心神的容颜、缜密智慧的捕食谋略和能将航海者开膛剖腹的利爪尖牙。
哗啦。
“呵呸！”从海面钻出半身的女人举止夸张地虚吐了口唾沫，“西尔芙，你少贼喊捉贼！偷袭？这叫讨债！”
海妖的三叉戟在高空抡完一圈完美抛物线，然后听话地回到了赫拉什手里。
麦子色皮肤的女人随意又帅气地甩了甩粘脸的湿刘海，兵器尖尖直指天空：“有我在，你今天休想再害死哪怕一条鱼！”
“埃莉诺说你这是圈地碰瓷。”西尔芙毫无起伏的声调和赫拉什气到肺快爆炸的怒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赫拉什听完更气了，恨不得转身向祭司走去，付出她能付出的所有来交换一双翅膀，挫挫那头霸道恶龙的威风。
“女巫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佣兵协会官方出具的危险级别榜单榜上名列前茅的海妖如是骂道。
西尔芙冷哼一声，她不擅长言语互喷，更爱动手。
澎湃的魔力凝聚出密密麻麻的细尖冰针，直接以铺天盖地的浩荡阵势刺向赫拉什所处的那小块地方。
龙的螺旋角被人揪心地握了握。
魔物之间的伤害对轰代入脆弱人类的视角来看过于残忍无情，恰好梅洛特整个成长期身边只有被血族吸一口就得找死神报道的普通人类。
普通人类通过语言、文字、唱诗等各式媒介灌输他最基本的观念：
［生命是种宝贵的奇迹。］
彼时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梅洛特就像嗷嗷待哺的幼鸟，伸长脖颈，顺从地把奇迹吞咽入胃。
西尔芙头颅边的角先是被握住，被气愤冲昏脑袋的她暂时无暇顾及梅洛特的感受——平时可能不太走心地解释一句情况，而今沉默寻找着赫拉什的身影。
默许的结果就是，短暂分离后，手掌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
螺旋角被温柔抚摸着。
西尔芙不知道梅洛特到底想干什么，也懒得制止，反正只是有一点痒而已。
“女巫都是很好的人。”梅洛特慎重且缓慢地轻声说，“至少我目前碰到的所有女巫，她们都很好。”
巨龙的怒火瞬间就被轻巧平息了，西尔芙冷静之后仔细一想，某种程度上，梅洛特这话实则更令女巫们毛骨悚然。
想象一下——
赫拉什(气得脸涨红)：女巫没一个好东西！
女巫众(贱嗖嗖地笑)：你呢？你是好东西吗？来，分享点当好东西的经验，我能获得什么好处吗？
梅洛特(真诚温柔腼腆)：女巫都是很好的人。
女巫众(汗毛竖起疯狂搓胳膊)：误会，到底谁给你留的错误印象，开除院籍。
……女巫本人到场的话，看梅洛特才如临大敌吧？好人卡太侮辱女巫了，偏偏面对梅洛特清秀真挚的脸还没办法发作。
赫拉什打又打不到骂又骂不痛被气半死反而只会让她们明爽暗爽三天三夜啊。
西尔芙突然觉得肯定否定梅洛特的说法都不太对。
不过生气的那股冲动情绪确实因此烟消云散了，所以说，比起没一个好东西，西尔芙更愿意违背女巫本人意愿赞同她们都是好人。
“我们先靠岸落地怎么样？”梅洛特见她仍旧一声不吭，以为还生着气，跪坐下来拍了拍龙手感坚韧的脑袋，“飞了那么远的路肯定很累。”
其实按照梅洛特从前的遇事习惯，碰到激烈的冲突，哪怕他身为旁观者都更倾向于选择噤声回避。
但西尔芙不一样。
无论是牵着他飞跃王宫的高墙，还是无意间拽了把游荡森林时陷入虚无茫然的他，都让梅洛特心生一种不容理智抵抗的信赖感。
明明他们没认识多久，但梅洛特相信西尔芙哪怕处于盛怒也不会迁怒于他。
……如果真的迁怒就迁怒吧！
顶多头用力甩把他丢入大海，假如摔他能让西尔芙熄火开心，那就摔吧！
梅洛特做好屏气游泳的准备了。
“哼，我才不累。”巨龙最后扫视了一遍浪涛翻涌的海面，“赫拉什躲得真快。”
估计待会儿抓鱼又会跳出来扔乱七八糟的刀剑砸她。
海妖拦路的小插曲由海空对立谁也打不着谁作为临时结局。
路障不知去向，他们继续前行。
西尔芙为了避人眼目飞得很高，他们误打误撞地拥有了令人终身难忘的绝佳视角。
远观海岸线，人工开凿的斜坡道路、船只络绎不绝的码头与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裸露岩土、向阳而生的茂密植被共同绘制着靓丽风景。
“真漂亮。”梅洛特发自肺腑赞叹道。
西尔芙迎着咸湿的海风滑翔，闻言更认真地向镶嵌着层层建筑群的崖壁张望了几眼。
她跟着女巫们东躲西藏时去了太多地方，欣赏重复的美景对龙来说有点无聊。
所以之前独自来泽亚的很多趟，都是明确海鲜吃到撑的目标直奔市场或抓鱼生啃，她还没好好看过这座远近闻名的海滨城市。
西尔芙轻车熟路地绕到离人群密集处不远的一小片野沙滩，降落，放下梅洛特。
巨龙太显眼了。
再热情好客的旅游城镇见有恶龙盘旋上空也会提起百分之两百的警戒，预防魔物侵袭搞灾害性的破坏。
骑士巡逻，家家门户禁闭，街巷寂静，市场收摊。
其他的就算了，收摊吃不到当地特色食物绝对不行。
况且梅洛特说他们还要先购买一些调味品，比如干辣椒、孜然粉、姜黄粉……西尔芙来的路上点了几样菜，从安全屋带的调料不够齐全。
西尔芙得先变成人型再走路逛集市。
“你在做什么？”梅洛特双脚一接触到沙子就兴奋地朝退潮的浪头追了几步，西尔芙看他忽然弯下腰，边走近边问。
梅洛特直起身子，赤眸亮晶晶地转过来，炫耀般捏着挑拣的战利品往白发少女面前挤：“你看，贝壳。”
“……”西尔芙薄唇浅启，复而闭上。
龙很多时候都搞不明白公主高兴的缘由。
但她莫名不想打破这份像森林里蹦蹦跳跳叼着串小浆果的鸟儿的心情。
梅洛特也并非为难冷脸龙搜肠刮肚讲些惊喜的反应，只是想传递快乐，捡到了漂亮的贝壳，想让喜欢的朋友一起看，仅此而已。
“它叫作心鸟蛤。”梅洛特放下手，裸粉色有着一颗颗圆形斑点的心形贝壳安静躺在他掌心中央，“西尔芙你知道吗？贝壳是和指纹和人一样浪漫的东西。”
西尔芙的视线从心鸟蛤缓缓移到梅洛特脸庞：“……什么？”
“我捡到的是独一无二的孤本。”梅洛特弯弯眼睛，“我要留着当纪念品！”
“好的？”西尔芙暗自疑惑，是需要征求她同意的意思吗？
天色不早了。
森西特出发时，离开极夜的地域磁场，外边天色才微微亮，抵达泽亚整片天空澄红似火，映得万物红彤彤的。
“真开心呀。”梅洛特说。
“那我很高兴你感到开心。”西尔芙低头踩着沙子随口接话道，人形的皮肤太柔软，硌脚的感觉有点奇怪。
“真开心呀！”梅洛特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西尔芙抬眼看看公主的侧脸，梅洛特说想晒晒太阳，所以刚刚满脸心疼地涂了斯宾塞给的隔离霜。
少女唇角弯得自然了，好看了，不僵硬了。
是真的开心了。
夕阳衬得血族苍白肤色也有层朦胧柔和的红晕。
……嗯。
那么开心啊。
下次蹭饭的时候顺便打劫三头扁毛畜牲多薅几支给公主吧。
公主究竟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西尔芙突然很想学着喊喊看，她停住脚步，梅洛特疑惑得“嗯？”了一声也停下，西尔芙长长地吸气——
“真开心呀——！！”
仍然没什么表情变化。
梅洛特噗嗤就捧着肚子笑弯腰。
。感觉被笑话了。
西尔芙不满地握紧拳头，忽得，她感受到了一股存在感极强的注视，难辨敌友，于是迅速往视线投来的大致方向左右寻觅。
海鸥……吃冰淇淋的旅人……小吃推车……
谁？
“怎么了？”梅洛特截然状况外。
“刚刚有人在看我们。”西尔芙收回视线，无所谓地揭过这件事。
反正没人能占到巨龙的便宜。
“走吧，买完调料，我要把这片海域的龙虾全都抓光。”她说。
西尔芙想吃黄油龙虾烩饭和辣味抓海鲜。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海妖赫拉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