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重生正计时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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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鸣香坊后，竹枝便茶饭不思，我本去好言相劝，让他认清形势——不曾想——撞见竹枝在吃人心啊！”
“可怜那两个憨厚老实仆从，一命呜呼！”
将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收好，老鸨三言两语讲明白了事情经过，捎带揣测了些许：
“我是万万没想到竹枝竟为妖怪！怎么可能呢？往常也没什么迹象，该不会让妖怪附身了吧！”
他擦了擦眼角，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扯了修士的臂膀就往鸣香坊跑：“你快同我去除妖吧！”
但洛云行不紧不慢：“既说他在吃人心时被你撞到了——”
修士顿了顿：“你又如何跑出来的？”
这叫什么话啊？！他能跑出来还不对了是么？
老鸨撇撇嘴：“我跑得快呀！”
其实有些预感是竹枝故意放他一命，许就是为了让自己去找……修士？
怎能呀？平白无故地，妖怪不避着他们，反倒主动寻上门作甚？
老鸨按捺住四处发散的思绪，眼前这修士也没有细究他的话，反道：
“烦请先将清和的卖身契拿出来。”
对哦，卖身契！清和眼睫乱颤，拽住洛云行的手也不由用了点儿力气。
老鸨闯进来后，他只顾着害怕了，忘记了还有这回事，幸好洛云行聪明，时时刻刻惦念着自己的事情。
不过承认卖身契的存在才不是说清和非少爷了，只是为以防万一问的！
清和心里死活不愿意承认鸣香坊是他的家。
少爷有少爷的归宿。
卖、卖身契？！
好啊，好你个浓眉大眼的修士！马脚露出来了吧！
老鸨探身瞧了瞧清和，可曾经朝夕相处的人现在对他正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失忆了也本能地厌恶着鸣香坊和……他吗？
清和被看得又往洛云行身后缩了缩身子。极惶恐的。仿佛下一秒老鸨就要蛮不讲理地抓人似的。
“那东西我怎会随身带着？”老鸨面色难堪地抬了下唇，勉强地勾出个笑：“你除了妖我再予你也不迟。”
事前承诺事后给，万一反悔怎么办？这人一瞧便是个精明狡猾的，着实让人难以相信。
“不行不行，你先交出来！”
清和当即一边挥手，一边觑着洛云行的神色，唯恐修士傻傻信了。
娇滴滴的嗓音散在空气里，不免显得有些自私凉薄。
多一分钟耗在客栈，指不定外头就多死一个人呢。清和全然没想到。不过就是想到了又如何？他不在意。没有人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了。
“洛云行。”
清和哀哀求求地瞧修士。
他总是能屈能伸，娇痴又聪明着。方才还和只狗嬉戏玩闹了一下午，现在便能用委屈巴巴的目光去逗个……洛云行。
“嗯。”
修士应声，好似很赞成清和的话。
没有卖身契就不去捉妖啦？这算个什么修士？！
你们不最讲究除魔卫道、济世救人那一套了吗？拿清和的卖身契当筹码？哪家修士这么干？
老鸨想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但他深知杏林村的其他修士都是草包，掳人的怪物和采花大盗一个也没抓到，鸣香坊的小倌招得倒勤快。
若放任竹枝作乱，恐怕今夜鸣香坊都不太平了。
可清和——他本是我的娇珠，若非意外又怎会走丢？
屋内一时僵持。
清和恨恨瞪着他，这视线莫名让老鸨心慌。他想到弄丢少年那日，同样的眼神，但只是一转身，清和便不见了。后来，他恍恍惚惚好些天，总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才让缘分那根绳断了。
老鸨迟疑不决，半晌，才妥协了般，低低回道：“没有卖身契。”
清和没有卖身契。
这话何意？
清和愣住了，只盯着老鸨抹成白面墙似的脸颊。这人唇脂亦涂抹得夸张，说话时就像张开了血盆大口。
没有卖身契便意味着清和不是鸣香坊的人啊。果是骗子吗？清和绞着手指。
怎么这么坏呀？骗少爷有什么好处吗？
但老鸨确实是认识清和的，名字也能叫出。洛云行很快反应过来，随即问：“亲人呢？”
仿佛尽职尽责地为清和分担：
“他的亲人在何处？”
清和情不自禁迈出一步，跟着修士发问：“是啊，我的爹娘在何处啊？”
有点儿期盼地瞧他，像回到初见时的模样了。天真纯然地信赖着自己。
只是，他借着这份信赖把清和关起来了。
失忆了……也好。
老鸨沉默了片刻，比刚才更久了些，然后才深吸了口气，做足了准备，道：“我不知道，清和是我捡回来的。”
是了，是捡回来的珍宝。
那天，闲来无事，老鸨跑去山上埋酒，冥冥中注定了一般，他合该遇到清和。
是缘分。不可解的缘分。
当时绿柳成荫、杏花如雨，他远远便瞧见树下躺着一人。一动不动，安静地仿佛是具尸体。
“哎呀，哪里来得死人？真晦气！”
老鸨一想到先前在此地也埋过酒，当即便要将坛子挖出来。遂急步靠近了。
不期然撞上一张雪白芙蓉面。清纯又秾丽。生得实在漂亮，叫人只能全心全意、呆呆痴痴地注视着他。
那少年素面红唇，纤长眼睫蜷曲，随风而颤，恰似脆弱的蝶翼，有一股比酒香更纯粹的甜蜜果子气味儿幽幽地裹上他鼻尖。
不知道睁开眸子又该如何？
仅是安安静静地躺在树下便已经美极了。美得近乎虚幻。
老鸨揉了揉眼睛，这许是杏雨微落时做得一场绮丽的梦。他又掐掐胳膊。
世上真会存在这么个人吗？就是妖怪，也情愿剖开自己的心肺叫他吃了。
老鸨屏住呼吸，少年衣襟处堆满了零落的杏花，如同被簇拥着的珍珠——一颗娇珠。
让人不敢惊扰半分。
他凑过去，指尖抖了抖，万分小心地抵着那少年的鼻翼。暗自庆幸：还有气息。
若这少年在他眼前消失，恐怕会跟着心死吧。
只不过，怎么躺在这里了？也不像小憩，得是昏迷吧。
这么美丽的人昏迷在荒郊野岭，要是他没发现，叫山里的豺狼虎豹吃了可如何是好？！
这场相遇是天注定。他合该要捡了娇珠。
如此想着，老鸨悄悄把那少年背了回去。
他将人安置在了鸣香坊的阁楼里，至于那些秘密鞭子器具等物全都藏了起来。
老鸨呆呆瞧着少年一整天，时而想他怎么还没醒，时而想开口第一句话要说些什么，时而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妆容花了否。
太入神了，以至于连仆从喊他都没有应声。
日落昏黄时，这美丽如妖邪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斜倚着床，清透的杏眸不安地扫过四周和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陌生人。
“这是哪儿？”
怯生生的语气。有点儿惶恐，有点儿不安。
他醒了，却失忆了。真可怜啊。
“这是我家。”
老鸨怜惜地倒了杯水递过去，自然而然地温声：“还记得你的名字么？”
少年低头，想了想。
没有迟疑地回答：“清和。”
是唯一有印象的名字。像一个印记。牢牢的镌刻在脑海里。
“谢谢你。”
清和刚醒，手没有力气抬起来去捧着水杯，只得就着那人的手抿水。乖巧极了，仿佛一只刚出生没多久便迷路的白毛兔子。
他仰面，可怜又可爱的无助询问：“我怎么在这里呀？”
老鸨露出个友好的笑：“你晕倒在了山上，夜里时有野狼出没——”
“幸而我遇到你时是白天，才能安全地把你带回来。”
几句话说明了状况，清和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感激：“是你救了我啊！”
“是的。”
老鸨的指甲贴着手里的水杯，不留半分空隙，绝对不会掉下来砸到清和。
明明只是因着私心把人搬到阁楼里，却好像予了清和天大的恩情般。
这骗子一做，便忍不住做得更过分。
“既然失忆了，不如先住在我家吧。”
老鸨看着那张懵懂纯稚的脸，说：“等想起来了，再走。”
心里其实希望清和一辈子也记不起过往，如此便可长长久久地待在这儿。
“这不好吧？”
确实无地可去。
漆黑的睫毛颤动，那双水汪汪的杏眸忽而抬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瞧着老鸨。
“会打扰到你的家人吗？”
怕打扰为何还要用这般楚楚可怜的视线瞧他，好似将他视作主心骨般。
可老鸨什么也没发觉，只以为少年天生如此，失忆了也会为旁人考虑。他一辈子沉浮在勾栏院里，哪曾见过如此良善柔软的人呢？但想再多都是借口，他只不过见色起意、耽于美色罢了，故而还要骗上一骗，最好将人永远留在鸣香坊。
“不会。”
老鸨掏出绢帕好心好意着预备替清和擦擦沾了水渍的唇角。
一股浓烈的脂粉熏香气儿猛冲上鼻子，眼前这人拎着帕子的手艳丽得咄咄逼人。
清和的脸颊自顾自被五根鲜红指甲仔细托住了。
他忽地有些不喜——这人亦或是这骤然显得阴森森的阁楼。
老鸨说：“我没有什么家人和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重生正计时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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