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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重生正计时28 ...

  •   锋利且鲜红的指甲没入皮肤,清和不喜欢。
      心想:下回可一定要避开了。

      却听老鸨又道:
      “我方才找大夫来看过了,他说你昏迷时间久,是生病了。需要待在房间静养,最近还是不要出去得好。”

      啊?才刚醒,如何就得病了?
      清和猛然攥住了老鸨的衣服,身子不自觉前倾,半悬空挨在了床沿边上,衣领跟着动作松开,骤然现出一片冰肌玉骨,他无知无觉,只焦急地问:“能、能治么?”

      可别是药石无医的急症。

      “自然。不过你需谨遵医嘱。”
      老鸨笑了笑,回握住清和的手,轻轻拍了拍:“现下你见不得风——”
      他道:“为防你忍不住出去,我在屋前挂个锁。”

      是支会,亦是拙劣的囚禁。老鸨心中暗叹一口气:唯有少年才会信以为真——一切都是为了治病。

      这地方装潢精致异常,却也逼仄阴森,尤其是眼前的“救命恩人”。笑起时,眼角皱纹堆叠,层层如浪。真是他救了我吗?
      可瞧着也不似什么好人。还要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清和咬着唇珠,乖巧又怯怯地瞧他:“听你的。”

      那天夜里,“咔哒——”一声,此后这门便一直落了锁。
      失忆的清和被囚在了阁楼里。

      鸣香坊的老鸨什么美人没见过呀?年轻的时候也曾是名动一方的花魁,却没想到有天,他竟会学那些富绅豪士玩金屋藏娇的戏码。
      还要骗骗单纯的少年:生病了就只得待在屋子里了。

      ……

      后面几日老鸨总借口送饭添衣之类的琐事跑来阁楼,有时旁敲侧击清和是否想起过去了,有时不说话,只痴痴地盯着清和瞧,渗人极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清和愈发坚定了一件事情。
      这人定不是个好人!真当清和好骗吗?哪有病不能出门的?况且别的不论,单说他看过来的眼神。凶得像是要把自己连皮带骨地嚼烂吞下去了。
      别是被什么吃人的土匪、强盗绑架了!

      清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当夜趁老鸨走,便立马下床,推开了阁楼的窗子。
      他往下看。
      凄清月华蜿蜒着爬上窗棂,那距离高得令人心惊胆颤。

      跳下去会摔残的吧。
      可是——若不跳,留在这里的话,指不定哪天睡梦里就被杀了。

      清和咬了咬牙,闭着眼睛,摸索着坐到了窗户上。风在耳边猎猎吹过,他深吸一口气,摔进了一片柔软的草地里。残倒没残,就是不曾想脚腕骨疼得厉害。
      扭到了脚。
      真倒霉!清和发脾气,胡乱扯着地上的花草。

      好一会儿,闹够了,才一瘸一拐地起身,往前走。冷风拂面,清和委屈得想落泪。也不知家在何处,可有亲人寻他?
      无人宽慰,他自己擦掉了眼泪。

      人生地不熟,天边倾洒的月光也凄惨得冰凉,清和随便选了条不起眼的路走,忽而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凑近了去瞧,不消多时,脸颊绯红,下意识便捂住了嘴巴。只见草丛里两道人影交叠,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地方亦传来相同的声响。

      哪里是什么强盗窝?分明是个青楼!
      清和害怕得后退好几步,冷不丁撞入个胸膛。坚硬的胸膛。随风飘来浓烈的熏香味道,如同倒刺似的扎进他的皮肤里,拔也拔不出来。

      被发现了。清和眼睛不自觉蓄了泪。
      会不会立刻将他处理了?

      那人拉住了清和的手,将他从昏昏的光处骤然拽入了黑暗,一路扯着他,无言地回了阁楼。

      烛火映照,照得十根红指甲愈发艳丽逼人,老鸨握着清和的脚腕上药,柔声:“怎么跑出来了?”
      他脸色不好。沉沉的,好似很生气,不过假装云淡风轻罢了。

      “摔疼了没?”
      实在虚伪地发问。

      清和蜷了蜷脚趾,不自觉猛烈地颤着眼睫,一想到刚才撞见的画面仍心有余悸:
      “你,他、他们怎么在做那种事情啊!”

      清和实在聪明,有意撇开他逃跑的话题。

      但不免思绪跟着胡乱发散,他兀得惊悚道:
      “你养着我不会也要将我卖掉吧!”

      清和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手脚并用,抗拒着老鸨的靠近。脚腕冷不丁踢到了老鸨的腹部,猛得将他踹倒在地。

      老鸨就那么手撑地,眸子低垂,静了片刻,不知在想什么。
      谁也没说话。

      这情况是清和万万没想到的。他小心翼翼觑了老鸨一眼。
      会不会打我啊?

      有些疼。
      老鸨后知后觉地按着肚子,却低声下气:
      “清和,你与他们不一样。怎可相提并论?”

      明灭烛火映在他涂脂抹粉,白腻如死灰的脸上。老鸨又道:
      “我会好好养着你的。”

      他拾起地上叮当着滚落的瓷瓶,重新给清和上药:“乖,就待在这儿,哪儿也不要去,好不好?”
      清和要逃,老鸨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顺势暴露了真心思。
      ……
      门落锁,窗户也封死了。
      人心险恶,清和被个假模假样的家伙捡回家,便彻底出不去了。
      ……

      “妈妈最近一天要去好几回阁楼,坊里哪位美人能惹得他如此牵肠挂肚,你不好奇吗?”

      躺在床上闷闷不乐的清和隐约听到了交谈声,他忙不迭跑过去,附着耳朵贴上去。
      真有人在说话。
      他用力拍了拍门:“救救我!救救我!”

      “竹枝,你听,是不是有声音啊?”有人幸灾乐祸地笑了下:“真倒霉啊,竟被妈妈瞧上了。”

      竹枝瞥到那屋子上的——锁。
      生怕跑出来么?里面的人一定很不一般吧。
      “簪子不是找到了么?”他拉住了同伴,低声:“还是快些走吧。”

      要走?!怎么可以?谁来救他呀?
      情急之下,清和戳破了窗户纸,正巧和一个人对上了视线。
      屋里一双杏眸好似含了迷蒙水珠,梨花带雨般的可怜。

      不知是谁。竹枝一时想不到鸣香坊的哪个小倌生了这样一双漂亮的眸子。
      他紧了紧衣服,身上鞭痕交错,尚未好全。
      拽着那人的手迟钝地用力,竹枝拉着他缓缓转身,刚过一个拐角,迎面撞上了老鸨。

      “皮痒了是吧,敢背着我跑来这里!”
      老鸨阴沉沉地呵斥。

      同伴撒娇似的扯了扯老鸨的衣袖:
      “对不起,妈妈,我找不着客人给的簪子了,便和竹枝来寻寻。”
      “你瞧。”
      掌心确有一金镶玉的华贵簪子。

      老鸨拂开衣袖,仍是冷声:“滚回前厅去。”

      少见妈妈生气。那人被吓得忙道: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

      竹枝离去前看得分明——
      妈妈手里拿着根细细长长的金链子。

      要锁着屋里的人吗?
      他想。脑子有些昏沉。睁开眼闭上眼不自觉描摹出另一双盛了泪的杏眸。

      老鸨推门而入,却见清和自顾自淌着眼泪。

      “你、你要做什么?!”
      清和环着腿,缩到墙角。那华丽的金链子太亮了。亮得他只能害怕得战栗。

      “莫哭了。”
      老鸨一边宽慰,一边伸手扣住了清和的脚腕。
      伶仃一只脚腕。纤细且柔弱。

      金链子锁住了清和,他厌恶地掰着那玩意儿,娇嫩的皮肤骤然磨红,好在老鸨有先见之明,拿了些布帛过来。可还是不够柔软,他便拆了枕头,取出里头的棉花、羽毛,绕着链子空出的缝隙垫了好几圈。

      清和哭喊着:
      “你走开啊!放我回家!我不想看到你!”
      他着急了,什么恶毒话也能吐出来:“你这个丑东西!”
      也没想着会不会激怒这人了。总归已经被关在青楼了,境遇还会更糟糕吗?

      丑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鸨一怔,手慢慢抚上了双颊。
      是了,他老了。眼尾平添细密皱纹,堆叠着俗气脂粉,笑起来一定很骇人。鸣香坊的客人也不喜这张脸,他们冲着年轻漂亮的花魁一掷千金,至于人老珠黄的妈妈,谁又在意。

      他不过比清和早生了二十五年。但这二十五年的皱纹又该如何从容地跨过去呢?

      清和骂了老鸨几句后便只顾着哭了,哭得那样惨烈。这颗娇珠被他养得黯然失色。

      老鸨抓着金链子,道:“清和啊,我舍不得放你离开。”
      他蹙了蹙双眉,苦笑一声:“你如何才能开心起来?”

      拆解得支离破碎的枕头倏而砸下,羽毛簌簌如落雪,一张楚楚可怜的芙蓉面在那些羽毛里若隐若现。
      清和说:“我想出去看看!”
      哭着求着地:
      “一天也好,你就让我出去瞧瞧吧!”

      “哒哒——”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有个小老鼠在偷听。

      但老鸨没空去管。
      他想着:清和是不是要伺机逃跑?

      他垂眸,只见少年湿哒哒的眼睫团在一块儿,老鸨心软了。第二日,他带着清和去了初见的僻静山林。

      金链子。
      一头锁着清和,一头锁着老鸨。
      他走到那棵杏花树下,欢喜地笑了笑:“我便是在此遇到了你。”

      话落,静了好久,他忽地回头,金锁链的另一端本该锁着个人,可现在,锁链空荡荡地垂在地上,清和不见了。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老鸨捧着那根链子,却见一道平整的断口,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作祟?
      只不过转眼间,他就把清和弄丢了。

      老鸨当即慌慌张张地四处寻清和。
      他在那山头找了很久。找得几近疯癫了,也没找到人。

      或许他们的相遇就是一场虚幻的美梦。
      老鸨失魂落魄地想。

      直到今日,老鸨再度见了清和。是真的,真实发生的!确有一天上掉落杏林村的娇珠被他捡到过。可,现在清和身边多了个年轻且俊美的修士。
      二十五载岁月,他拿什么争?
      ……

      事情发展曲折离奇。莫名出现在荒郊野岭的美人和风韵犹存的老鸨竟也有这么一段拉扯纠葛,但故事的结局却不太好。

      老鸨就着上话,言简意赅道:
      “清和不是杏林村的人,他是我在村外山头捡回来的,那时也失忆了,后来我带他上山找过去的记忆,一回头,清和便不见了,我以为……他被妖怪抓走了。也寻了修士,但个个都是草包,终是无功而返。”

      真相原是如此。

      清和一时怔然,半晌,讷讷:“原来、我没有家啊。”
      却又有些松了口气。
      骗子终归是骗子,还想把我骗入鸣香坊吗?

      那头,老鸨见他如释重负的模样,心里一阵一阵地泛涩发冷,两脚便也跟着软了,几乎站不住。从弄丢清和的那一刻起,这娇珠便再不属于自己了。

      他本可以再度抢夺,像白日那样,但是今夜,老鸨没有。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年华不再。
      二十五年的风霜老鬓正像一座山,亘在他与清和之间,便骤然失了勇气。

      况且,老鸨总会想:那日清和的消失是惩罚,因为他做错了事。擅自囚了一颗娇珠。缘分的线由他自己斩断的。

      现在,清和身边有了一个更高贵无双的修士护着。
      他的记忆停留在此刻便好,把那些不虞的通通忘却。

      眼前还有件紧要事,老鸨强行按住大动心绪,只挪开视线,面色如常,对修士道:
      “事情也说完了,这会儿你总该同我走了吧。”

      “清和。”
      是修士在喊人。
      清和下意识便信赖地瞧去。

      老鸨掌心掐出指甲印子。
      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却见洛云行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递去,眸子沉静:“我在上面覆了灵力,你拿着。”

      他深深看了清和一眼。
      轻声:“若遇到危险,亦可防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重生正计时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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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有榜随榜,无榜周一、三 预收:反派名垂千古后杀了我 月狸以为他是修真界唯一一个穿越者,直到秘境开启,他跑进去捡了只鸟 月狸:敢问阁下大名? 肥啾:沈亦 身份确认,月狸带着沈亦艰难生活 面对宗门天骄:看,那是谢停师兄,主角!为了安享晚年,咱别靠近他 后来,谢停:我是重生的,来找你讨债 月狸:嗯? 沈亦起哄:我是穿越的,也来找你讨债 月狸:嗯?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