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重生正计时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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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疾奔，湖九支撑不住人形，化作一只白毛狐狸，而他身后的修士不紧不慢地追赶，寒霜划过，湖九的尾巴断了。
狐狸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那冷剑却迟迟没有落下，像是自负的修士对妖怪的残忍戏弄。每一回都只伤他一处又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湖九忽而发问：“为何不杀我？”
狐狸断尾，自保也保不了，仅余满目狼狈。
湖九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修士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呢！明明有实力一剑抹了他脖子，却三番两次、有意无意地放他走。可跑又跑不掉，何不给个痛快？
洛云行面色平静，只回答：“不急。”
不急什么？放长线钓大鱼么？
能让修士如此，只能说明自己身上存在价值。而湖九恰恰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几个神思间，还有什么猜不到？桃花眸婉转，他晏晏一笑，有点儿试探，更多得是肯定：“是你解决了那蜘蛛吧。”
若非十里坡没动静，湖九也不会想到跑去人面蛛的巢穴一趟。
死透了。尸体都发臭了。
真可怜。
不知是在可怜蜘蛛还是可怜自己，湖九将那尸体销毁得干净。
身世悲惨、终日与红纱白骨相伴的怪物，说到底也不过是主人捡回去的一条狗而已。指哪打哪儿，捡些残羹冷炙吃吃便已是天大的恩惠。
湖九深深地看向洛云行，明知故问：：你想找谁？”
主子救不救狗还指不定呢。
洛云行轻淡地扫了一眼他，避而不答，可也没否认，只道：“清和不是你能招惹的。”
好似在提醒湖九背上的伤。他满心期待一个拥抱，而那个凡人是如何厌恶地、狠狠地，将匕首没入他的身体。
“郎君说得对。”
修士风光霁月、欣身玉立，真真是举世无双的贵公子模样。
没由来叫人……嫉妒和憎恶。
湖九莫名笑了笑，人面倏而取代了狐狸脸，他现在的妖力也只够维持一瞬，可就在那短暂的一瞬间，湖九眼尾飞扬着翘起，尽显妩媚。
“我是见色起意，你又算什么？”
“清高——便连狗也不配当。”
声音轻轻散在空气里，满是憎恶。
曾经有人把这句话送给湖九，现在他转赠给洛云行。
寒霜抵着妖怪的皮肉，修士仿佛生气了。月华飘渺，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枝投射到地面，积水空明、交错如藻荇。
静立着的洛云行眸子乌沉沉。不透光，好似幽潭。
密林树叶微颤，洛云行垂眸，视线落到狐狸身后，剑尖沿着湖九的脖颈擦出血痕，一张符纸怆然撞向寒霜，冷剑长长地嗡鸣。
穿黑色斗篷的蒙面人忽地现身，先是冷冷瞥了一眼变作原形的湖九，随后站在他与洛云行之间。
轻慢地斥道：“废物。”
“主人。”
狐狸低低呜咽着。如同一只亟待拯救的落水狗。
“阁下大名？”
蒙面人将注意力放到眼前，嗓音带笑，仿佛被修士搅乱了好事根本不值一提。
“小重山-洛云行。”
洛云行微眯了下眸子，手执寒霜，神色冷然。
降妖除魔标配冷漠无情的一张脸，外加个小重山弟子身份，倒符合对修士的刻板印象。
可即便豢养的两条狗一死一伤，蒙面人也没把洛云行放到心上。
只是个单枪匹马的修士，掀不起大浪。而两条狗实力不如他，自然无话可说。
“你脾气不太好。”
黑衣人陈述事实般，信步闲庭般接了几下凌厉剑招，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家养的狗乱咬人，在下还是带走，省得惹人心烦不是么。”
他来了。
湖九在那人身后垂了眸子。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儿求生念头还没听到声响便碎了，倒真希望修士一剑抹了脖子。
……
谁的脖子都好。
黑衣人说话客客气气，能料想到面巾下当是张温文尔雅的脸。只是行为就没有那么彬彬有礼了。
难以计数的符纸缠绕在黑衣人的身侧，倏而化作两道泛血色的锁链，像蛇似的灵活，寒霜与其相碰，迸出泠泠白光。
洛云行踏风而动、身轻如燕，避开了从背后袭击来的铁链，心里估量：
是个不容小觑的符修。
——
而那头，黑衣人亦兴致盎然：是个不容小觑的修士。
*
接二连三受惊，清和攥着把匕首，脱力似的坐到了床上。云移月升，时间安静流淌，唯有蜡烛燃烧时而断裂的声音。
噼里啪啦，红烛点泪，夜风过境。背僵硬得厉害，清和与屋子里不幸身亡的店小二面面相觑。
也不知到哪个时辰了，匕首上的血已经完全干涸了，脏兮兮地粘在刃面。
清和瞧着那匕首，感到一阵难言的焦躁。
什么嘛？洛云行是不是故意的？三言两语打发了他，不说轻声细语的宽慰，反倒过分得把他独自一人留在客栈，和个尸体共处一室。
也不担心清和会不会害怕，只顾着除妖。
修士总这样的么？
要改。把清和放在第一位才是最重要的。娇滴滴的凡人吃不得半分苦，早在心里偷偷记下了。
清和握着那匕首，松开，又握住。百无聊赖数次，忽地听到动静，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猛看向门口。
是洛云行啊。
等真见了洛云行，清和便只剩下委屈了，却要隐忍着不发，坐在床沿，凶狠地问道：“已经杀了？”
修士面色平静，毫无愧疚道：“尚未。”
忙前忙后一整晚，就这结果？清和不敢置信地瞪着眸子。
洛云行背系剑，身上还带着肃杀凌冽的冷意，这贵公子一下从高山流水变为凄霜寒雪。
修士实话实说：“被一黑衣人救走了。”
眼皮上下微阖，视线扫过清和。
那凡人根本不好奇黑衣人的身份，只一心一意地批评洛云行。起身跺脚，娇娇得嗔怪：“你也太没用了！”
丝毫没有被修士的冷煞气息吓走。明明方才屋子里也进来个同样的湖九，他那时惊惶着高举匕首，如今却极为信赖地贴近修士。
也许在清和心中，洛云行和妖怪是不同的。确切些，从他在蜘蛛洞穴里救下清和一命开始，就到底和旁人有些不同了。
“你，你流血了。”
清和眼尖，冷不丁瞥到洛云行下颌有一道细长的痕迹，他踮起脚，指了指那脖子上的血痕，一时讷讷。
闻声，修士垂眸，抬手蹭了下。拉长的血渍不规则地没入指腹。
打狗还得看主子。那黑衣人自是要还回去。
“无碍。”
洛云行神色自若，那股子冷意却悄然退散了。
——
修士无碍，凡人却有碍了。
清和忽而觉得头脑发昏，视线一阵一阵的模糊，他有点儿站不住，时刻揣着的匕首叮当坠地，可能就要摔倒了，倒之前，手在半空胡乱挥舞，或许是想要抓住洛云行的衣服，但是抓空了。
眼帘里有两个洛云行，摇摇欲坠着晃荡。
清和凶巴巴地仰着脸：“你别动啦！”
洛云行站在原地不曾动过，但在清和摔下去前，伸手抓住了他。手扯着臂膀，顺力一拉，娇软的少年整个人都摔进了洛云行的怀里。
大概磕到额头了，皮肤很快便红了一块，水汪汪的眼睛斜睨着修士。
也就几秒钟的功夫，显然清和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挺翘纤长的睫毛半遮半掩杏眸，瞧着清纯且无辜的模样，实在娇弱得似朵花。
洛云行拦腰横抱起清和，他惊呼。修士几步便将人搁到了床上，随后卷着他的裤腿往上撩开，从踝骨蜿蜒而出的红线纵横交错，犹如一张网，缚住了枝头纯洁无瑕的花。死透了的怪物无时无刻不在宣示主权，企图将那朵花占为己有。
“毒、毒发了？”
清和缓了缓，一边害怕得咬着唇揣测，一边还要看洛云行的脸色来判断是现在马上立刻死了，还是过几天再死。
到了这紧要关头他居然有些习惯了。比起抽咽，他还能分出半分心神胡思乱想：
人人都要清和的命。妖怪要，老天也要。像自己这样美丽的人难道不该长长久久地存在于世吗？
没个定论。
却见洛云行点头：
“嗯。今日忧思过重，诱使蛛丝毒素复发。”
看来连心里想也不被允许了。
清和环住双腿，失魂落魄地将脸颊埋在膝盖上，像一颗安静的小蘑菇。
多稀奇呐。少爷脾性的人竟能坦然面对中毒这事儿了。
“我——”
——
好吧。坦然是错觉。
清和微仰着头，小声地问：
“你会救我吗？”
这是不问也既定的事实。修士从不会见死不救。清和明明知道，但他只是想要从洛云行嘴里听到一句保证。
洛云行将他有些要掉进眼睛里的发丝掠到耳后，安抚道：
“我明日去城主府将草药寻来，你在杏林村等着，可好？”
谁料这话比中毒更能激起清和心绪起伏。
“不要，洛云行！”
柔弱可怜的凡人缠着修士，余光一瞥而过小二的尸体，他哽咽着：“我没有家，我只有你了……洛云行，你带我走吧！”
清和急切地握住洛云行的手，亲密凄惶的告诉修士身边只有他了，仿佛要跟着他私奔，浪迹天涯般，便这么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托付给了一个修士。
“好……啊。”
洛云行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眸子敛着。最后落下的语气词轻慢地掠过清和的耳朵，他欣喜地瞧去，纯然欢心雀跃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重生正计时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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