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重生正计时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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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
崇尚樾冷嗤。这修士为了杀他也算得上是费尽心思。可事实是云中城在他的庇佑下日益繁荣，百姓无不爱戴。怎么可能是个虚假的幻境？！
“你忘记了，”洛云行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这也是你设下的幻境。”
“不可能！”
崇尚樾面容扭曲。
洛云行接着问：“杏林村的阵法作何用？”
是的，那阵法……阵法……
他想不起来，一时头痛欲裂。锁链攻势弱了不少，崇尚樾只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取了那些年轻男子和女子的命去维系阵法。但那阵法又是何阵法？
他情不自禁在心里发问。
寒霜穿过符锁间隙，径直射向崇尚樾，却——被拦下了。他紧紧握住锁链，身上骤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黑气，冲得洛云行后退数米。
黑气模糊了崇尚樾的面容，他的声音沉重又尖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仿佛同时有千万个人在说话，都是已经化为灰烬的云中城百姓，他冷漠地审视着修士：“你该死了。”
把一切都揭露出来，提醒他想起那些本已丢掉的过往。云中城是如何在妖兽围困下死得干净？铁蹄踏破城门，他的百姓惊惶惨叫着葬身妖兽肚中。
可他从未等来救援，传音灵鹤穿越天际石沉大海，未有一次回信。他在护卫拼死保护下侥幸逃过一劫，却只能跪在满地残骸前怔然。
一夕间一座城覆灭。
后来，他想知道那些近在咫尺的仙门为何不出手援救云中城，于是暗中潜入，但只看见高歌盛宴，推杯换盏的诸多掌门醉倒青楼间。
那些人都是故人。他年少时摆脱不了的故人，成年后逃到云中城，做了城主也摆脱不了。故人、同窗，到底哪个词更适合称呼他们？
……
或许都不适合。
“哦？我们的小阿樾回来了？”
他被发现了踪迹，不甘质问：“云中城在你们心里到底算什么？！”
不是一座城，不是数以千计的生命，就连轻如草芥的谈笑也算不得，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忙着抓回一条称心如意的狗。再没有比阿樾更动人的狗了。
“你瞧，我猜得没错吧，”那个人用折扇勾起他的下颌，“五日内阿樾必会上门，这次赌约是在下赢了。”
他在他们身边又做了十年的狗。
再后来，他堕入魔道、修习禁术，于笼中塌上取了他们的魂魄，一并关进了走马灯里。日复一日、日复一日让其活在恶鬼的撕扯啃咬下。
他漫不经心地坐在藤椅上，那些人跪在他面前用四肢爬行。口诞沾得食盆满是，他们高兴地学狗叫。
已经彻底驯服了他们，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或许他一直惦念着的都是云中城，那是他曾挺直了脊背行走的地方，所以他回了云中城。一片废墟里，有只被夹了腿的狐狸凄楚地叫唤。
断梁复原、城池重建。
他用杏林村去填云中城的幻境。
……
崇尚樾的身形骤然消失，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静谧的空气里有杀意袭来，强烈的黑气裹挟着符锁犹如雷霆，铺天盖地的锁住了洛云行所在地方。
寒霜竖在他身前，他用剑抵着后退数步，但左肩仍留下一道可怖伤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血色与浓烈煞气迸发，温和的假面顷刻间碎掉，眼底一片阴沉。他质问。质问洛云行为何要打破他的幻境，质问那些人为何要见死不救，更早些，他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欺辱他？
已经完全发狂了。
清和怔然，下意识退了几步，但是后背仍抵着冰冷的屏障。那人忽然瞧过来，他心惊胆颤、冷汗涔涔。
这个漂亮的少年在怕他。
原来，他早就活成了让旁人畏惧的模样。这很好，这……很好。
崇尚樾轻轻对洛云行说：“去死吧。”
巨大的符锁像蟒蛇甩起尾巴，重重拍落。尘土四溅，模糊了视线。
很久都没有动静。
洛云行，死了吗？
清和纤长浓密的睫毛垂落，遮挡住了眸子。
城主带着胜利的微笑向少年走过去。没关系，还会有下一个幻境。在那个幻境里一切都将恢复如初。
他想。
陷落的坑洞里，一片霜花从中心结出，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霜花蜿蜒爬满了整个坑。剑鸣清越，寒霜从中射出，一剑化万剑，如急雨从天而降。
崇尚樾身后，那本该咽气的修士站了起来！
银河倒悬，剑气也好似将云层撕成碎片，崇尚樾悚然瞧去：
那人七窍流血，可眼瞳化作两捧鎏金，金焰外溢，而周身森寒冷意不绝。这真得只是个小重山弟子吗？
剑光瞬间淹没一切，可他连重新操控符锁都做不到。死到临头，崇尚樾反倒坦然地笑了笑。万剑归一，在那光里，寒霜即将穿破他的胸腔。却有一遍体鳞伤的人挡在他身前、拥住他缓缓倒下。
是他的小狐狸啊。崇尚樾微微错愕。
城主府的动静那么大，湖九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其实只要一直待在地牢里便好，等这人死了，缚在他身上的铁链枷锁便会立刻化为灰烬。可是湖九拼尽全力从那笼中逃出来了，从前他不曾反抗，现在他反抗了。
只是片刻的潜逃却是为了附在崇尚樾的耳边，恶狠狠地告诉他：“主人，你要与我一起下地狱。”
……
湖九本来可以就个做不通灵智的牲畜，无忧无虑着。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但有个人非要规训狐狸。他捡它回家，给它上药，给它锦衣华服，给它……一个人形。
它本以为这是个好人，后来才知晓是恶魔。他会慢条斯理地惩戒、会温柔地上药，会说：“乖，我在。”
等意识到的时候，湖九早已身陷泥潭。他麻木地听从崇尚樾的命令，像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乖乖做他逗趣的玩物。直到狐狸在杏林村见了清和。
他美得那样无知无觉，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的纯粹与清澈。
所以说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世上除了清和，再无干干净净的灵魂。
湖九嫉妒那修士——那站在清和身边的修士。每一次针锋相对时，洛云行的存在总提醒着自己：他的骨头已经被敲断了，清高对他来说虚无缥缈。可是、却又无比渴望拥有。
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城主。
他作为狐狸的一生，遇到了个不幸的人，于是他的命运也不幸起来。不幸连着不幸，不幸的妖怪守着不幸的主人，不幸的主人守着不幸的云中城。
虚妄的幻境开始崩塌，熊熊烈火自天际而来，带着嚣张气焰焚烧了一切，所有爱恨是助燃的柴薪。等到烧干净，清白的一捧灰烬便会扬在广阔天地间。
那狐狸嘴上说着要同主人一起下地狱的话，却是牢牢抱住了崇尚樾，万剑归一，冷剑一并没入两具躯体，符锁轰然碎裂，漫天黄纸纷扬……最后，一只皮毛雪白的狐狸窝在了城主的心口。
在废墟之上，那个人随意捡起了它。
“小狐狸，和我回家吧。”
*
洛云行摇摇欲坠，有些脱力，清和很怀疑这突然生了双金瞳的诡异修士会不会倒下。
走马灯的主人死了，幻境自然而然彻底消散。四周残垣断壁，荒草丛生。云中城在舆图上早没了，如今更是留不下一点儿痕迹。
洛云行合上了眸子，再睁眼，恢复如初。
“吓到了吗？”
他隔着屏障，问。
清和刚见证了一座城的消失，心里正有些发慌，兀得瞧见杀气未散完全的洛云行正朝自己走来，定定站在了屏障前。
他想到修士对那两人下手时毫不留情的样子，又想到寒霜曾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更重要的是，方才那双奇异的金色眸子，像是活的、流淌着的液体。很可怕。修士怎么能是这样的？洛云行其实也是个妖怪吧。
他生了远离洛云行的心思，但如今画地为牢，出不去。
清和犹犹豫豫，不敢直视他：“你发狂了，我不怪你。”
既有一回发狂便有第二回，继续跟着洛云行若他再发狂还要杀自己如何是好？会不会也用那双金瞳冰冷地看着他，像看着一具尸体。
如此想着，待屏障解开，清和转身就跑，只是跑得急切，鞋子也掉了一只，接着又被地上的石头绊倒，狠狠摔了一跤。
他抱着蹭破的膝盖，哭得惨烈。
洛云行收了剑，他瞧着清和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未曾动。
可是，现在那娇滴滴的少年摔倒了。于是洛云行慢慢走过去，他自然而然地捧起清和的足，将那只掉落的鞋给他穿上了。
破鞋子！
清和推搡、拍打着修士。横冲直撞且委屈巴巴。明明是他一声不吭就要跑的，现在却好像是洛云行害他摔跤。
洛云行任少年胡乱发脾气，他抬手，擦了擦清和脏兮兮的脸颊，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串系了铃铛的红绳，绑在了他的腕上。
“这铃铛平时不会响，以后遇到危险用力摇两下，我听到声音……会来。”
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重生正计时38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