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四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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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额图道：“是，奴才以为，明珠素来行为有法，不是贪污腐败之人，骤然受贿，怕是背后另有缘故。”
余国柱等人心里一跳。
这索额图果然是不怀好意，哪里是想帮明珠说话，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你说另有缘故，什么缘故？”
康熙盯着索额图，脸上露出思索神色，“莫非你想说明珠是为了某个人才贪的？”
“奴才不敢妄言。”
索额图还不傻，“此事不如问郭大人。”
凌普也期待中带着激动地看向郭琇。
“好，郭琇，你说，明珠贪污是为了谁？”康熙指着郭琇，问道。
郭琇感觉大事不妙，他看了石河一眼，石河不动声色微微摇头，郭绣立刻道：“皇上，微臣不知，微臣只知明珠、余国柱一干人等贪污，不得纵容，倘若放纵他们，只怕难以杀鸡儆猴！”
索额图跟凌普一群人都错愕地看向郭琇。
康熙看看他们，心中了然，“户部尚书、刑部尚书……”
“奴才在！”科尔坤二人出列。
康熙点了点明珠一党，“明珠罢官去职，余国柱革去顶戴，抄没两家家产，彻查买官之事！”
“是！”科尔坤答应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
大阿哥那边，一直心不在焉。
等瞧见小太监回来，这才又找了借口出来，“怎么样？明相没出事吧？”
小太监看了看大阿哥，欲言又止。
大阿哥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道：“明相毕竟是老臣，就算犯了些错，皇阿玛也不至于太过责罚他吧？！”
“大阿哥，奴才只知道明相、余大人都被罢官抄家了，皇上还要彻查这事。”
小太监斟酌着字词，“只怕这次没这么简单完事。”
大阿哥脑子里嗡地一下，瓦釜雷鸣一般。
彻查，那不就是要连根拔起吗？
明珠这几年没少提拔自己人，往常这是好事，可碰上明珠被罢官，皇上还要彻查，这就成了彻底的坏事。
恐怕，只要是明党一派，都难免受到牵连。
大阿哥担心的不只是那些拥护自己的大臣，也担心惠妃娘家人。
晌午的时候，大阿哥魂不守舍，不过吃几口饭就放下东西，带着八阿哥出去了。
他们一走，三阿哥等人立刻过来找胤祐，“七弟，知道吗，出大事了！”
胤祐看了看那些先生，他们也在嘀咕，没顾及这边，便小声道：“什么事？”
“明相他们被皇阿玛革职抄家，你这都不知道？”三阿哥嫌弃地看了胤祐一眼，“你怎么消息一点儿不灵通，早上大哥坐在那里，跟屁股下面有刺一样，都坐不住！我一看就知道有事，让人去打听，结果真打听出事了。”
“听说光是明珠的管家，都有万贯家财呢。”
五阿哥不无羡慕地说道，“可真是有钱！”
“现在有钱，不还得被抄了。”三阿哥不以为然，“要我说，明珠倒霉就倒霉在治家不严，我听说郭大人就是利用他家仆扯出明珠来的，这叫什么，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胤祐唇角微微抽搐。
这话用在这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不、不可能！”
惠妃几乎要昏厥过去，“皇上一向器重明珠，这次怎会这么不留情面？贪污卖官算什么罪，这事谁不做，他索额图难道不做？凌普难道不做？”
卫常在怕外面人听见，忙走过去握着惠妃的手，“娘娘，低声些，这事不能叫外人知道，若是被人听见了，不定火上浇油、落井下石。”
惠妃定了定心神，手捂着胸口，怔怔道：“对，你说的是，这会子咱们不能乱。”
可话是这么说，火烧到自己头上了，还能不乱吗？
惠妃心里不安，握紧卫常在的手，“这要是彻查，岂能不查到我娘家几个哥哥头上，还有你娘家也是，这可怎么办？”
卫常在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娘娘，这回还真是老天保佑咱们，皇上安排彻查此事的人正好是大福晋的阿玛。”
大福晋？
惠妃眼睛骤然亮起，抬头看向卫常在，“你的意思是……”
“嫔妾想啊，这胳膊肘折了也得往袖子里折，大福晋怎么说也是科尔坤的女儿，咱们这回碰到这种事，大福晋若是能去求他阿玛放过咱们两个娘家，这事就能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如此一来，大家都过得去，岂能不好？”
卫常在温声细气，分析的有条有理，惠妃果然心动了，但又犹豫，“大福晋的性子固执，只怕说动不了她。”
卫常在心里急得不行。
什么固执。
不就是惠妃自己要脸面，不愿意跟儿媳妇低声下气，可这会子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她劝道：“娘娘，大福晋再固执，您是她婆婆，只要您给她一点儿好脸色，她能说不嘛？再说，她嫁给大阿哥，你娘家也是她的长辈，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帮忙才是。”
惠妃本就是有些犹豫，见卫常在说的在理，加上实在是担心家里几个哥哥出事，便咬牙答应。
谁知道，大福晋那边听了惠妃跟卫常在的意思，眼皮垂着，任凭惠妃、卫常在怎么说，都不答应。
惠妃怒极了，拍了下桌子，“本宫好不容易求你一次，你怎地这么冷心冷肺，这等小事也不肯帮！”
大福晋撩起裙子跪下，“妃母，不是儿臣不肯帮，是儿臣知道家父性子公正，皇阿玛既让阿玛去查这事，便绝不会有容情的可能，即便是儿臣求上门，也不过是自讨没趣，只怕还是自投罗网，因此，倒不如不去的强！”
大福晋说的是实话，可架不住惠妃、卫常在两人狗急跳墙，根本听不进去。
胤祐下了学，跟五阿哥两人边走边商量着晚膳吃什么，就瞧见前面大福晋。
“大嫂。”五阿哥跟胤祐都见了礼。
大福晋瞧见他们，却露出些许慌乱神色，微微颔了颔首，便带着人急匆匆离开。
饶是五阿哥这等粗心大意的人，也咦了一声，回头看，“怪了，大嫂今日怎地这等行色匆匆？”
胤祐的眼神在大福晋的脚上扫过，眼里掠过思索神色，因为先天腿疾，胤祐对人的脚步是很敏感的，大福晋走路的姿势明显有些别扭。
他脑子一转，便把事情猜的七七八八，这个皇宫里能为难大福晋的人，除了惠妃还有谁。
不过，这事，胤祐不好提。
一个是他的身份，他一个小叔子，去说人家婆媳矛盾，手伸得太长了。
另一个，这几日大阿哥正在火气上，看他尤其不爽，自己去多嘴，不是找事吗？
说白了，这宫里过得惨的实在太多了，胤祐若是各个都要帮，哪里帮的过来。
小刑子却是个聪明的，回去后就低声对胤祐道：“奴才瞧大福晋身边几个宫女，脸上都有心疼不忿的神色，只怕是惠妃给了大福晋气受了。”
胤祐好笑地看向他，“你倒是机灵，都留意到她们身上去了。这事你可别往外说，说出去对大福晋反而不好。”
小刑子笑道：“奴才可不傻，大福晋也是可怜，她这人真是不错，奴才听说她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很好，跟大阿哥感情也好，谁想，惠妃娘娘不喜欢她呢。”
胤祐心里暗道，兴许就正是因为大福晋什么都好，惠妃才不喜欢她。
惠妃出身低微，不过是个包衣，大福晋出身却好，更要命的是大阿哥还喜欢这个媳妇，惠妃这个婆婆，心里能好受才怪了。
胤祐本以为大福晋接下来会吃不少苦头，可过几日，却听说皇贵妃叫大福晋去侍疾。
“皇妃母，药熬好了。”
大福晋端着药进来，瞧见皇贵妃在看账簿，便将托盘摆到高架上，双手托着药碗出来。
皇贵妃笑道：“这种粗活让宫女们做就是了。本宫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本宫理理这些账簿。”
“儿臣？”大福晋脸上露出诧异神色，她攥着帕子，“儿臣从未管过这些账簿，这如何能当大用？只怕耽误了您的事。”
“有什么，谁也不是一生来就会的。”
皇贵妃笑了下，眉眼温柔如三月春水，“你看着，若是有不懂的便问本宫。本宫这些事实在忙活不过来，你可千万别推辞。”
“是。”
大福晋犹豫一瞬，答应下来。
连着几日，皇贵妃每日都叫她过去帮忙，但做的活计无非就是看账簿，帮忙管理后宫。
大福晋头一天兴许还不明白，几日下来，哪里还不知道，皇贵妃这是在帮她。
翠云等人伺候大福晋换衣裳，都不禁为大福晋高兴，“皇贵妃娘娘真是好人，福晋这几日不必去延禧宫，气色都好多了。”
大福晋低声道：“不许胡说，延禧宫那边到底是长辈。”
翠云吐吐舌头，不无惋惜：“要是皇贵妃娘娘身体再好点儿就好，奴才瞧着她每日都要吃药，实在可怜得很。”
四阿哥也正为此事发愁。
他听说皇贵妃身子又不好，特地求了康熙，下了课来见皇贵妃，瞧见皇贵妃比以前瘦削，手腕上的玉镯挂在，空空荡荡的，直接落到手腕处。
“皇额娘这些日子又操些没用的心了！”
皇贵妃无奈，嗔恼地点了下四阿哥的额头，“什么话，什么叫没用的心。本宫的身体素来如此，跟旁人无关。”
四阿哥哼了一声，“额娘别当我不知道，惠妃娘娘为难大福晋，您这几日不是忙着做好人，帮她解围吗？您啊，就是太心善，老是帮别人操心，这病才没好。要我的意思，这些究竟都是旁人，您顾好您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他说着，吩咐花影取来太医最近开的药方看了看，在瞧见上面的药物剂量又减轻的时候，四阿哥神色微变，说话都停顿了下来。
“怎么样，这回的药方开的如何？小大夫？”
皇贵妃笑着打趣问道。
花影也笑道：“自从知道四阿哥会看药方后，那些太医开方子可不敢胡来了，奴才闻着，最近的药都没那么苦了。”
四阿哥勉强笑道：“这方子还算不错，我带回去好好看看，额娘，你听我的话，可不许再操心了，其他事到底是别人家事，咱们管好咱们自己，成不成！”
四阿哥说到最后，话语里带着几分祈求。
皇贵妃素来心软，何况又疼儿子，便道：“好，好，额娘都答应你，额娘再也不管别人的事了。”
四阿哥这才放心，他又看了皇贵妃这些时日的膳饮，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可眼眸却暗下来。
离开长春宫，四阿哥一路沉默寡言，并且越走越快，黄昏的甬道上，四阿哥越跑越快，像是要把什么甩掉。
苏培盛等人不敢则声。
其他人小声问道：“苏公公，这可怎么办？”
苏培盛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还怎么办，赶紧跟上！”
四阿哥跑得满头是汗，却没回自己院子，而是进了胤祐的院子。
他进来的时候浑身凌乱，脸被风刮的通红，眼眶周围也是红红的。
胤祐吓了一跳，知道他去长春宫，忙问苏培盛，“四哥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悄悄摇头，见四阿哥撑着膝盖，喘着粗气，似乎有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心里一惊，隐约猜到什么，带着其他人下去，对胤祐拱了拱手，用口型说了皇贵妃。
胤祐愣了愣，摆摆手让小刑子他们下去，自己端了茶给四阿哥，“四哥，你这怎么了，有什么不妨说出来，咱们兄弟俩也好有个人商量。”
四阿哥把手里的药方递给胤祐。
胤祐并不懂药理，看了看药方，不解地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没入衣领，“太医们已经在开太平方，他们、他们怕皇额娘在他们手上出事。”
胤祐虽不懂药理，可却懂人性，只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明白。
这是皇贵妃的病没得治了，太医们都不敢开别的药，就只能开太平方，所谓的太平方就是吃不死人的药方，无论什么人，吃了都没事，当然，也没什么效果。
“怎么会？”他的心在这一瞬仿佛被什么重重砸了下，酸麻酸麻的，手中的药方也仿佛重如千斤。
皇贵妃明明这么年轻，怎么会就要药石无医了？
“这会不会是咱们多想了？”
胤祐抬起头来，对四阿哥道：“咱们别自己吓自己，兴许只是太医院临时找了个庸医。”
四阿哥微微摇头，没说话，他捂着脸，外面的月光很皎洁，落在他单薄的身上。
在这一瞬间，胤祐仿佛听见了他的哭声，又或许是他幻想。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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