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挣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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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姜俎从口袋拿出一张照片，是陈列在初度特殊包间的那张。他拜托进入初度调查的李岁聿找到了，然后又上传到鹿鸣AI加急修复，最后成功还原。
他把防水照片挂到美人梅上，雨水打落不少花瓣，偶尔划过孩子的脸，孩子却仍笑。
“定余笑得真好看……”
难以再说下去，如果孩子还在，一定也会像陈却一样不愿看到自己的。
他狼狈起身，走出公墓园。
段榆景撑着伞站在车边，平日俊丽灵动的脸此刻挂着陌生的沉稳肃穆，见姜俎来了也不再奉承，仿佛奖金于他已是过眼云烟。
“少爷，董事长让我接您过去。”连语气都是公事公办。
姜俎跟他上车，“带青柠了吗？”
“今天雨急，还没来得及买。”
“以后都不用买了。”
段榆景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怔了下。
姜俎看在眼里，扭头看着窗外，“你已经拥有智能实验室的所有权限，工作之余到那帮忙吧。”
段榆景错愕地扭头看他，脸上终于恢复了点往日的光彩，“少爷你不是……”
不是讨厌AI实体化吗？
智能实验室虽成立多年，却因姜俎的反对一直都只有旨酒的实体。可连这唯一的实体，也在初度挡子弹而完全损毁。
按理说姜俎应该乐于看到这样的局面，为什么突然来了个大转弯？
姜俎看着雨幕，“我不支持AI实体化，就是怕无数个段榆景钟情于旨酒。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可我也是错的，就像Alpha本不该被Beta吸引，却依旧沉溺其中。几年过去，我不得不承认，你和陈却的坚持是对的，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旨酒真的能够完全理解你。”
“谢谢少爷！”他终于又灵动起来。
“不过你待在实验室的这段时间，奖金为零。”
唰——
车子猛停，段榆景扭头火药味极强。
那个爱财如命的秘书又回来了，姜俎头疼地边平放靠椅边说，“实验室那边会根据你的在职时间另发工资。”
长腿跨到后座区域，降下挡板眼不见为净。
段榆景哪管那么多，马上追加几声中气十足的“谢谢老板”，然后启动车子。
抵达JT大楼时雨已经彻底停了，姜俎已经换了身衣服，敲开姜溟廉的办公室。
他没料到易庸培也在，眸色沉了沉。
易庸培看到他却很开心，像是O泽就要昭告天下什么大事一样。
姜溟廉扫了眼他还湿润的发，也不拐弯抹角，点开平板递给他。
哪怕屏幕里清清楚楚拍到了几年前殴打楚泽桉后离开的陈却的脸，姜俎依旧面无波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陈却并不相识。
易庸培不打算让姜家父子糊弄过去，直言道，“在我的印象里，陈二公子并不会这么野蛮。”
O泽掌握了陈却受47号暴戾因子影响的直接证据，也在拐着弯说姜俎身上携带该因子。
姜俎放下平板，“我知道易会长今天来，是为了给我爸爸一个面子。AB不当法的推行应该也势在必得，但是您知道吗？陈却并不是Beta。”
易庸培的脸有些挂不住，这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姜溟廉微震，却还稳得住。
姜俎并不打算就此停下，“不管您让陈却以什么身份被公开，他是Omega这一点永远不会再被改变。反倒是易决，他还好吗？”
哪怕陈确拿到了穷奇公司的交椅，仍没有放过易决，易庸培失去他的下落已不是一天两天。
易庸培突然笑了两声，粗粝的嗓音在室内荡了一圈，“姜董事长，你这儿子果真不一般。不过姜俎，你要知道我今天来，代表的是O泽。”
姜俎：“正因为您的身后是O泽，我也才这么奉劝您。如果您非要一意孤行，拿这个视频来推行AB不当法，那么陈却Omega身份公开的那一刻，包括易决在内的所有Omega，社会地位将会打回原形。我想您可以不在乎易决，甚至欣慰他能成为您奔向更高远政途的垫脚石，但不可能不在乎被O泽反噬。”
“姜俎！”看他说得太过，姜溟廉低吼了声，然后看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易庸培，“犬子话糙，望易会长海涵。”
两人本就是表面关系，易庸培破罐子破摔，“话糙理不糙，姜董事长，我本是来好言相劝，既然你们这么不识好歹，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起身就要走。
姜俎开口：“在您看来，易决就只能是保障O泽箭步发展的工具吗？”
易庸培顿了一下，又恢复毫不在意的样，“我怎么对我的孩子，还轮不到你评头论足——”
“可他很在乎您，参与葛尚泇和陈确的计划是他被爱冲昏了头脑。可在第一时间得知真相后，他不也按照您的吩咐将计就计了吗？”
易庸培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姜俎，他的眼里不再有慈祥温和，而是阴鸷的肃杀。姜俎拿到了一年前他是“Beta侵害Omega事件”背后的主要推手的证据，现在是在威胁他。
姜溟廉也是一怔，一年前的真相他早于姜俎知道，没想到居然是不全面的。他知道易庸培的老狐狸秉性，但一直以为易庸培不屑于玩这种手段。
看来，无论是看年轻一辈还是同辈，他也有失策的时候。
姜俎继续说：“所以一件抵一件，相安无事不是更好？易会长，您觉得呢？”
易庸培哪还敢造作，但被毛头小子反将一军，他哪丢得起面子，“姜俎，你身上的47号暴戾因子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就算今天你阻止了我，也还有明天、后天。只要O泽还存在，AB不当法就一定会推行。”
姜俎轻笑了声：“易会长，其实刚才进来我就很好奇了，您怎么会知道我身上有47号？是不是因为您的麾下有一个科研室，正致力于研究Alpha暴戾因子47号？”
易庸培脸色大变，他没料到姜俎最后说的会是这么一件事。自从创立O泽，他就像一个不知满足的赌徒，把亲生儿子赌到侵犯时间不够，还要在上面的眼皮底下创立独属于O泽的科研室。
过去一年诸事沉沉浮浮，O泽的科研室都没有泄露任何破绽，哪怕是鹿鸣AI名声大噪，他也提过科研室工作人员禁止使用……
易庸培猛地一顿，他忘了鹿鸣AI并不是在热度飙升时才存在，而是一直都存在。
“你擅自创建科研室？易庸培，你是不是疯了！”
得知真相的姜溟廉远比预料中还要生气，上面之所以禁止民办科研室，不是为了把人才充公，而是为了有些人钻法律的空子物化人类，把他们当成科研室的实验品，制造出骇人听闻的药剂。
大概半年前，军方在边境逮捕一群高知犯罪分子。陆展元甚至单独和他见面，把其中一段几十秒的视频交给了他，是陈却在广场被拍到的视频。
之后陆展元又拿出几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破烂不堪，但因有各类试剂而勉强被称之为科研室的地方。朽烂的科研桌上有一个即将妊娠但被肚皮被剥开的Omega，犯罪分子正在提取皮下组织。
陆展元说：“他们看中的并不是视频里Omega的脸或是信息素，而是遍布在他肚子上如同藤蔓的那些妊娠纹。他们想制造出来，为了一道全新的肥肠菜。”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易庸培恰好是其中一个，他还知道这就是上面明令禁止民办科研室的根本原因——人类不能被物化，就像Omega也有生存权。
一旦姜俎把O泽科研室曝光，他这些年的心血将付之东流，但他仍好奇，“就为了一个陈却，你宁愿看着它存在这么久？”
正常人早就检举告发一条龙了吧。
姜俎：“从我今天说出来的刹那，它就已经不复存在。所以，您再也无法威胁我。就算我体内真的含有47号暴戾因子，制裁我的也不该是您。”
易庸培输得一败涂地，走时一句话也没说。但姜俎知道，AB不当法将永远不会再被提及。
姜溟廉沉默地看着巨幅国画，他怎么也没想到易庸培居然敢私下开科研室，更没料到姜俎居然侵犯全球十多亿鹿鸣AI用户的隐私权。
他还没能完全消化，姜俎的啜泣声就不停冲撞而来。他扭头，发现的孩子真的变了很多，以前那么骄傲倔强一个人，现在却无助地垂着头。
“爸爸，我杀死了我的孩子……”
“定余他……很疼……”
“我的孩子很疼……是我杀了他……”
他抱住再也不抵触他的姜俎，其实很生气，可更多是气自己知道的太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离自己的孩子越来越有远，连他需要自己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