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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真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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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叔云不杀季如锦，是季如锦最不理解，却也自觉是在情理之中的抉择。
这世间最讲究的就是血债血偿。
就算沈叔云今日杀了季子湘，不论季如锦对自己做了什么沈叔云都能保证他不会死，他要的就是让季氏后代跪在将军府忏悔，无论原谅与否，他都要跪在这里，替元和帝，以及蝇营狗苟之辈赎罪。
季子湘心如死水，他与季如锦遥遥望着，都看到了对方脖颈上缠绕着的数万幽魂。
逃不脱的，跪在这里，他们就是罪人。
国之将乱，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沈叔云大病初愈，此刻口干舌燥，面上浅浅浮着一层疲色。他看一眼立在门侧的沉双，沉双心领神会，抬手放了锦衣卫进来，说:“宁王殿下以下犯上，企图弑君，自今日起押入诏狱，由锦衣卫指挥使亲审，无陛下御令，私自探视者，杀无赦。”
“哥……”季子湘低声唤了句，声音小到谁也听不见。他看季如锦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生的欲望，像是被按在水池里久久不得喘息。
季如锦亲眼看着季子湘被锦衣卫带走，动作还算有礼，没伤到他。
他瘫坐在地上，手脚早就在东宫铁墙里磨得没了力气，只剩下一双眼望穿秋水。
沈叔云:“送太子回东宫。”
“沈叔云，”季如锦缓缓抬起头，眼里的恨意只剩了些残火，即使飓风扫过，也再也翻不起火浪，“你，真的是，生错了时候。”
倘若身处乱世，他必然是天生的枭主。
……
宁王殿下企图弑君未遂，自朝中传开后便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太子尚在，追随季氏的朝臣依旧拥簇着内心那点残存的希望，他们刻意夸大其词，竟打起了“复国”的名号，暗中教唆翰林院学生对沈叔云同室操戈口诛笔伐。
蒲澜与贺岚率内阁众臣商讨了半日，终是没落下个章程。
贺岚案下尽是揉成一团的纸，墨汁印在他的手指上，已经被手汗淡去了些许。他双手抱头，无措地说:“这帮混账，见风就是雨，正血统立真龙的文章铺天盖地，就差贴着脸让陛下瞧，陛下能忍到现在，当真是海纳百川。”
“陛下是温阁老亲口承认的皇帝，纵是当初太后不顾朝臣反对坚持陛下登基，阁老也曾据理力争，但陛下所为，恰是阁老祈愿。阁老之死与陛下无关，却叫他们编撰成了是陛下逼死了阁老。如今东宫东山再起的希望渺茫，他们不会无端挑衅君威。”
说到这，两人齐齐叹了一声。
归根到底，还是陛下背后缺张盾，没有这张根深蒂固的铁盾，陛下的帝位永远名不正言不顺。
贺岚:“前线也不知怎样了?”
蒲澜知道贺岚这是将目光放在了永安侯傅九阖身上，但是，朝中人人皆知，傅九阖与颖川心生嫌隙，纵是躯体愿归附颖川，那心也在西北牵挂着，何况傅九阖躯体上也不愿归附。
“大帅，大帅……”蒲澜欲言又止，硬是说不出什么。
大瑛名将无数，随便挑一个都能做沈叔云的盾，但蒲澜与贺岚都心中有数，能镇得住天下文人的仅仅只有永安侯傅九阖。
在事实上，他不是唯一的选择，但在结果上，他却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最好的选择也无济于事，颖川永远欠着将军府一个道歉，想要傅九阖主动俯首称臣，简直比登天还难，文人有骚雅傲骨，武将亦有铮铮铁骨。
难呐。
季子湘入诏狱后，无沈叔云之令，沉双没让任何人碰他。在诏狱这种地方，季子湘依旧穿的干净，整齐素静，除了几日没晒着太阳，少了些生气外，倒也和在外面没什么两样。
“那就委屈黄老，屈尊来诏狱照顾他了。”沈叔云正裁剪着一株盆栽，“孩子不省心，劳烦的是长辈，他若敢对黄老不敬，让锦衣卫不必客气。”
沉双想不通，问:“陛下是怎么知道黄老正等着您传召?”
沈叔云让沉双将季子湘押入诏狱，当着季如锦的面放下狠话，却又迟迟不下令严审，沉双便知晓了沈叔云的意思，连夜赶去龙景山，却等到了黄天恩的一句“静候多时”。
“黄老知晓我的意思，也懂子湘的心，他知道我留季如锦是为了日后之便，但横在这其中的是一条跨不过的沟壑。”沈叔云放下剪子，“倘若那是真的落回，我可能早就折在将军府了。”
沉双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叫倘若那是真的落回，难不成……”
“季如锦还在我手里，子湘不可能在龙景山安然度日，他每日的抓心挠肝，救兄心切都被黄老看在眼里，他老人家便顺其自然，推波助澜，将子湘送到了我这。”
“这……”沉双恍然大悟，“黄老真乃泰山北斗。”
“凌子瑜的师傅，差不了。”
“可是，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盆栽被轻轻放在檐下，沈叔云负手望着远端的子午门:“我将子湘托付给黄老，他弄丢了人，怎么说也要来请罪，然而，黄老至今都不曾现身。”
原来如此。
“许印呢？”沈叔云这才想起来，“凌子瑜也该回来了。”
沉双少有的尴尬:“真里有假，假里掺真，那一出当真是要吓死我，情急之下忘了黄老，让许印去请凌子瑜的亲姐姐了。”他对上了沈叔云疑惑的目光，立刻找补:“已经派人去追了，不过，说不定他能在路上碰见凌子瑜，两个人也许一起回来呢。”
“快点吧。”沈叔云念着，“就要入夏了。”
……
颖川的“真龙”风波里，沈叔云睡的不踏实，自从那夜梦见了解红楼，哪怕寝殿里温如沐风，沈叔云也冷得如坠冰窟。
陛下连着几日都精神不济，刘宜城照顾的上心，给私下有来往的朝臣都打了招呼，在朝上不提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这日沈叔云一如既往的上朝，余清在说完春耕一事后，沈叔云压下睡意，已经有了退朝的意思。
“陛下，臣有要事要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