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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忤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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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上朝,就连韩渝都觉得陛下比之前要励精图治,别说打瞌睡了,就是腰也能坐直了,腿也不乱抖了,听众臣启奏时也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傅九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着朝服站在阶下,偶尔抬头瞧一瞧龙椅上正襟危坐的沈叔云,沈叔云没理他,忍着瞌睡听政。
“陛下欲封傅将军为永安侯,臣无异议,只是陛下抬傅齐为定远伯,臣认为不妥。”
韩渝年迈,又是大瑛百年基业中独一位伯爵,上朝时皆是坐着的,傅九阖就站在他后面,沈叔云看向韩渝时,也顺带瞧了他。
陛下气定神闲:“哪里不妥?”
韩渝:“陛下,定远侯如今闭门不出,也算得上是解甲归田,功成身退了,倘若单是为着其子立功而顺抬父位,臣怕众数边陲将士心寒。”
傅九阖暗自捏了捏拳头。他傅家往上追溯几代都是满门忠骨,他大哥的血肉之躯至今还埋没在将军坡上,他爹一代枭雄,却生生被蛮人打断了双腿,归隐?身退?闭门不出就是解甲归田吗?那印在骨骼里的屈辱,到头来不过就是文官嘴里的谈资。
“韩公此言差矣,”沈叔云眉眼弯弯,却平生股股寒意,“将军府满门忠烈,定远侯如今稳居将军府,原因是什么,堂下各位应该都比朕清楚,是朝廷愧对将军府。定远侯身残志坚,确实不问世事,这样的人,朕许他一伯爵之位,有何不可?若是连一爵位都给不得,此等翻脸无情,才更让边陲将士心寒吧。”
韩渝咬牙,起身朝沈叔云拜了拜:“老臣愚钝。”
傅九阖看着这老妖精嘎嘣脆的老腰,心想着若是悄悄挪了椅子的位置,摔他个人仰马翻,这老妖精会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
他敢这么想,自然也敢这么干。
只是他正欲伸脚时,额顶适时传来了几声提醒般的轻咳:“殊闲,你觉得如何?”
傅九阖笑的没心没肺:“陛下赏的,臣都喜欢。”
胡子江扶韩渝落座,韩渝没甩他,只恶狠狠递了个眼神,胡子江顿然松开手,只是将椅子扶稳了。
韩渝想不明白,陛下自从登基后无比顺从前朝,即使他与温永蔺政见相佐,也会有太后在侧调和。可如今,他手里握着兵权,腰杆更是比以前要硬,太后不干政,他竟敢抬傅齐压自己一头。
虽说现在朝中有两位伯爵,但只要傅九阖还在,那傅家的荣光便也在,有傅九阖撑腰,傅齐的伯爵之位便在不动声色间高了韩渝一头。
从此刻开始,局势便大有不同了。
韩渝也意识到现在不能再施以最初的手段,他必须得想想办法改变朝局。
下了朝,顾百川和李木孑就在外面侯着,没了兵,他们暂时便是挂着闲差,比姜延还清闲。
傅九阖朝他们吹了一声口哨,轻浮又浪荡。
不少官员都听见了,文官一脸鄙夷,低声颠唇簸舌,说他如何轻浮,如何粗鄙,如何得意忘形。武官半分妒忌半分羡慕,也顺口说了几句。
顾百川梗着脖子轻笑:“呦呵,不一样了呵,当上侯爷了,是时候该请吃饭了吧?”
“吃个屁啊,”傅九阖笑瞪他一眼,“你还没送礼呢,就想蹭我饭,做梦呢吧。”
李木孑不和他们吵,适时插话:“大帅,咱们今日落差,御林军的付长史已经在校场等候多时了。”
“你看看人少君,脑子里都是正事,”傅九阖指了指两个人,“再看看你,饭桶转世吧。”
“傅九阖,我艹你……”顾百川瞧着已经有老顽固转过头来了,立刻放低了声音,低骂:“艹你祖宗。”
待他们走后,不远处当值的锦衣卫才啐了一口,三五成群地骂:“瞧瞧他们那德行,一回来就同咱们抢活干,也配。”
“那是,天下便宜都是他傅氏一家的。”
“算了算了,以后难免要碰头,别给镇抚惹事端。”
许印闻声赶来,边走边说:“都闲着呢?要不给你们轮个差事,忙的脚不沾地?”
众锦衣卫闭了嘴,各忙各的去了。
“许——”
有人在背后叫他。
许印习惯了摸着绣春刀的刀柄,他转身时不慎碰掉了什么东西,随后见那人惊慌失措,自己也跟着一颤,因着重心不稳又往后退了一步,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他心里顿时蒙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凌子瑜瞧着地上被踩碎的扇子,心也跟着碎了一地。
“凌大人?”许印满怀愧疚的笑着,“怎的在这?”
凌子瑜魂被踩碎了,他此刻就像是一具被抽空了的空壳,有一瞬间连呼吸都给忘了。
“凌大人?”许印又叫了一声。
凌子瑜缓缓抬头看他,随后干呕了几下,硬是吐了口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