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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派出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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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巍从三家不同银行的账户分批取现，将八十捆钞票用几层蛇皮袋子装起来。他把最外面的一个袋子磨旧、用美工刀划几个洞，再撒上去一些土灰，让这个袋子看起来像是装修工地外常见的废料。
做完这些，他将袋子拖进后备箱，在深夜驱车向城郊出发。
这座繁华的城市似乎永远都没有沉睡的时候，即便夜晚的城郊，奔腾的车流也未曾停息过。
陶巍绕过前方标红的堵塞路段，走了另外一条更偏僻、更狭窄、更黑暗的小路。路面状况不佳，四周人烟稀少，连路灯都没有那么亮了。
在颠簸的车厢里，蛇皮袋和里面沉甸甸的现金也跟着路面的凹凸不平而震颤。
终于，陶巍的车速在一个建筑工地附近慢了下来。
他绕着那片工地转了好几圈，冷汗也在他的额头上打圈。
慢慢地，黑色的轿车停下。
陶巍坐在驾驶位上，几乎感受不到自己冰凉的手。他停住了很久，才终于推开车门。
蛇皮袋被放在建筑垃圾的附近。尽管蛇皮袋已经尽力做旧了，但和真正的垃圾相比，还是显得有那么一些生涩的、未被使用过的“新”。
陶巍驱动自己有些麻痹的手关上车门，甚至因为动作太轻、手心汗湿太滑，试了两次才把车门完全关好，这才驱车离开。
荒无人烟的工地好像就此寂静下来，再没有任何动静。
那长久的安静实在是难熬，像是难以下咽的药卡在喉间。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戴着口罩、用帽子和墨镜遮掩面容的男人出现在工地附近。
他先是在附近闲逛，随后在建筑垃圾前方停下脚步。略略左右张望后，他撞状似无意地蹲下，手伸向了那个明显不属于这些垃圾的蛇皮袋。
“不许动！警察，把东西放下，举起手放在脑后蹲在旁边！”
霎时间，强烈的手电光打在那人脸上。
数名便衣警察从工地的角落冲出来，举着手/枪、电/击/枪和手电筒将那人团团围住。他们中有些人的耳后和帽檐上别了执法记录仪，将这一切忠实地记录下来。
男人还想挣扎逃跑，却被两个警官配合着按倒在地。
“你大半夜来这干什么的？”警官将人拎起来，让他在旁边蹲好，问询道。
男人并不好好听从警察的指挥，坐在地上嘴硬，“你们抓我干什么？我就来这散步。”
“散步？大半夜跑荒郊野岭散步？”警察问他，“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男人说：“我不知道，我就是想顺手捡个破烂，看能不能卖钱。”
警察也不理会他的狡辩，直接拿刀割开了束着袋口的绳，露出里面的票子。
“捡破烂？拿建筑工地的建材也是盗窃！再说你捡的是‘破烂’吗，钱哪来的？”
这是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警方几轮的询问之下，男人终于破防。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监视着那个死基佬的动向，他怎么可能报警！”
……
派出所大厅。
即使是深夜。派出所前台的电话铃也在不断鸣响。
“您有新的警情，请尽快处理。”
与外卖平台订单提示相似的女声提示音响起，提醒派出所内的警察们，有一份新的“抓了么订单”需要查收，在荒谬之中加剧了紧张感的侵袭。
此时，陶垣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瑟瑟发抖。
他已经在大厅里坐了大半宿了。
这是他头一回知道，夜晚的喧闹，竟然如此的无常和可怕。
仅仅是短短的这几个小时，他看到了太多以前存在于自己视觉盲区的事物。他像是一只祖上第六代都足不出户的宠物猫，明明不具备野外生存的能力，却被骤然丢进了原始森林。
夜市打架斗殴者头破血流地被扭送过来，还在不住的谩骂；明显精神状态异常的人做出诡异的表情和危险的举动；黑衣蒙着头、背后戴着手铐的人被好几位民警围在中间、带入审讯室。
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着实吓到了陶垣。
他还不小心被卷入了一场意外，刚刚被警察救出来，现在还惊魂未定。
老人故意碰瓷儿在大厅晕倒，许多家属大打出手，连坐在旁边与他们的无关群众也被这样的纷争波及到，好在警察发现情况不对后及时阻拦。
不然，陶垣那小水蜜桃似的脸估计得落疤。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走。
作为报警人和重要的证人，他需要接受警察的问询，也想亲眼看到私家侦探被抓获。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陶垣以报警人的身份到了这里。
此前，他已经解锁了老爹的手机，用自己的手机录下了私家侦探敲诈勒索老爹的证据。
“我是报警人，陶垣，身份证号……”他报了自己的身份证号，“这是我父亲陶巍的手机，他的账号个人信息界面在这里，这是一个实名制账号，已经认证过人脸和身份证。”
视频中，一片黑暗的背景下，陶垣的手指微微发抖。他点开应用中名为“个人信息与权限”的项目，选择“个人信息浏览与导出”。
新弹出的界面包含了陶巍的头像、名字、账号绑定手机等信息。
随后，陶垣退出这个界面，点开了私家侦探与老爹的聊天记录。
陶垣从最初的消息开始向下翻，完整播放了对方发过来的每一条语音和视频，并在陶巍的手机相册里找到了通话录屏等证据，证明对方确实存在敲诈勒索的行为。
这是一套完整的存证操作。
警方在确认真实性之后，立即追踪了陶巍的轿车，并在约定交付地点周围部署，顺利的抓获了犯罪嫌疑人。
结束了对陶垣的简单问询之后，警局通知陶巍和另外一位当事人管仕嘉前往警局问话，并让陶巍这个监护人在谈话结束后把未成年的儿子送回家。
这年头警察叔叔也是有KPI的，这种涉案金额巨大的敲诈勒索案件绝对是他们工作当中的重点。
管仕嘉很快结束了问话，坐到了陶垣身边。
但陶垣显然还没有缓过劲儿来。他低头藏起呆滞的双眼，缩在椅子里机械地咀嚼。
派出所里的女民警看着这个未成年的小帅哥大半夜孤零零地坐在大厅里好生可怜，还给他买了面包和饮料让他垫垫肚子、压压惊。
“报警这事儿，你干得太漂亮了。”管仕嘉见了陶垣这幅的可怜模样，忍不住揽着对方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在一夜之间成长到了这种地步，能够如此机敏地用最有效、最合法的方式处理这般棘手的事件。
“真的，好多大人都很难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你真的很厉害。”管仕嘉也是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
不料，陶垣却摇摇头。
“不是我。”他说，“其实我爸应该一开始就准备好要报警了的。”
他记得老爹在和管仕嘉通话时说过“我这边除了需要保存的证据已经删掉了所有的相关文件，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的，请你相信我”这样的话。
那句“需要保存的证据”提醒了陶垣。
“我爸没有直接报警是因为他的通讯是在对方监视之下的，所以他行动受限。但我是个‘小孩’，哪怕私家侦探知道我的存在也不会防着我。”
他扭头看向管仕嘉，问：“抓到了吗？那个人会……被法律制裁吗？”
管仕嘉点点头，“放心，嫌疑人已经落网，我们的隐私信息还有部分视频会做为证据存档，但不会有传播出去的风险，你尽管放心。”
终于，陶垣悬了一晚上的心在此刻放下。
此前他在派出所频繁发生的各种紧急事件中反复受到惊吓，内心也止不住地被自责折磨。他的神经始终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撑到现在真的绷不住了。
他攥紧了手中吃剩下一半的面包，脑袋埋进自己的膝盖间，哭了起来。
管仕嘉轻轻搂住少年的身体，顺了顺对方凌乱的头毛。
“没事了、没事了。都解决了。”他柔声安慰道。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