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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好爹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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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巍结束与警察的谈话走到派出所大厅，看到了令他倍感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的坑爹宝贝儿子正在抱着他的前男友哭哭啼啼。前男友还好言好语、柔声细语地给他儿子顺毛。
本来这么些奇葩事儿的源头就是宝贝儿子对“准后妈”强烈的抗拒和不满。谁能想到水火不容的“准后妈”和亲儿子竟然也有如此“母子和睦”的一天？
陶巍哭笑不得。
“行了，还哭呢？”陶巍撸了一把儿子的狗头，“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他挺直后背，努力驱散身上的疲态，故作精神道：“行啦，折腾这么久，赶紧回家。明天学校那边给你请假，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补个觉，后天再接着上学。”
对待自家坑爹儿子，陶巍的态度还算自然。但是在前男友面前，他心里难免疙疙瘩瘩的不通顺。
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俩因为粉饰太平的谎言没能落个“善始善终”。
分手了，还因为曾经拍摄过的亲密视频没有妥善保存、及时删档而引起这么大的风波。泄露隐私连累他人，把人家大半夜折腾到公安局不说，人家还帮他“带小孩”……
如此种种，他有些抬不起头。
“管管，实在是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陶巍移开眼神，不敢与管仕嘉对视，手上揉搓自己狗儿子的动作更用力了一些，“这么晚了也不方便回去。你别跟巍哥客气，让我送你吧！”
折腾了这么久，管仕嘉也有些累了，“那就麻烦你了。”
一行三人跟警察道谢，临走前陶巍想把饭钱还给那个投喂他儿子的女民警，却没能成功，被对方坚决拒绝了。
“不用不用、拿走拿走！摄像头拍着呢，我还敢收人民群众的钱，那成什么了？”值夜班的女民警非常豪爽，她的工作也十分繁忙，这边还没说完话，那边就有新的警情需要处理。
他们也不好打扰警察繁忙的工作，只好先离开。
“你们说给警察送什么东西是规章制度允许的呢？他们工作这么辛苦，还这不能收那也不能收，不然就成贿赂了……”陶巍启动车子时自言自语。
管仕嘉无比自然地衔接道：“我记得应该是可以送锦旗的。锦旗这东西虽然挺老派的，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用，但确实是对这些公职人员表达敬意和感谢最好的方式了。”
听他这么一说，陶巍也觉得送锦旗是个可行的方案，赞同地说：“有道理，估计他们收到锦旗也挺开心的。赶明儿得去找个能做锦旗的地方。”
他们两个谈话的态度非常自然，节奏也配合得十分默契。总归是曾经交往过的人，在他们之间发生过无数次的交流让他们拥有了这样熟练的相处模式。
即便分离，似乎也依然比旁人要更“亲近”。
“不过，现在城市都发展成这样了，都不知道上哪儿去做锦旗这么个老物件儿。”陶巍一只手肘搭在车窗框上，撑着自己有些发沉的额头。
陶垣说：“其实也不难找，上某宝一搜‘锦旗’能成。线下租店面的成本太高了，现在做这些东西只要有线上网店就够了。几百种样式任意选，当晚下单同城第二天早上就能闪送。”
说着，他掏出手机。
“你们看！还能选加厚面料，颜色有枣红色、大红色两款，加钱还能做黄金升级大龙须。送给警察的标语有‘公正执法、热心为民’。买家秀看起来也不错！”
他将手机递给同样坐在后排的管仕嘉。
或许以前管仕嘉是坐在和陶巍相邻的副驾驶。但是现在，这个人离陶垣的距离更近。
管仕嘉接过手机翻看陶垣收藏的店铺，“锦旗这东西不容易出错，选稍微便宜点、销量高点的那个店铺就行。比起大红色，我觉得还深一些的枣红要耐看，挂在墙上也不会太突兀。”
“我也这么觉得。”陶垣狗腿道，“印象里大家送一般都是枣红色居多。”
陶巍说：“颜色样式好办，都是现成的。需要咱们费心的是标语。既能表达对警察同志的感谢也要保持庄重，不能跟别人送的标语重了，还得跟案件情况结合起来。这个难。”
“我去那些店的买家秀看了一圈。大多数锦旗的标语都是赠医生、老师和月嫂。送警察的还真的晒得不多。”陶垣的手眼在屏幕上过得飞快，“等回去我翻翻好词好句记录本。”
陶巍直接撅他道：“老师让你积累好词好句那么久，也没见你作文水平往上提呀？”
亲爹！这就是亲爹吧！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陶垣也不知道如何找补才能在管仕嘉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又爱碍于最近自己“逆子”行为过多，不好意思当面驳回亲爹，只能打掉牙往自己肚子里咽，在昏暗的车里默默憋红了脸。
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为了打破这份略带疲惫的尴尬，陶巍主动挑起话题，“刚刚出来之前我听警察说，这人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只不过被抓住是头一回。”
“是惯犯吗？”管仕嘉问。
陶巍答：“嗯。他好像经常参与线上赌博。输光了钱就会联系之前跟踪过的人或者是客户，从对方身上敲诈一笔钱作为赌资。在我们之前，被他威胁的人好像都选择了交钱、息事宁人。”
“也不知道他赚了多少昧良心的钱。”管仕嘉叹道，“估计是第一次犯的时候没被抓，之后的胆子就越来越大，到我们这儿连八十万这么离谱的封口费都要得出来。”
陶巍笑了，“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他还真挺有‘职业道德’的。不会逮着一只羊可劲儿薅，勒索过一次的对象就不会再联系，所以侥幸没有被警察抓过。”
他顺着后视镜看了后座的儿子一眼，笑得有些得意，“估计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回竟然栽在我儿子手里了。”
陶垣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不但没有被骂，好像还被表扬了似的。
这反而让他的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本来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人生中第一次来自亲爹的暴打。到最后却连半句轻飘飘的敲打都没有。
好像他知道自己死罪难逃、愧对列祖列宗，脖子都洗干净了，想着也不过是碗大的疤，结果皇帝老儿赏了他一块免死金牌。搞得他整个人都是虚的，心虚、气虚、声也虚。
“爸，对不起，是我错了。”陶垣低着头不敢看老爹的表情，“是我做事之前没想清楚后果，才会……没有以后了，我、我不会这样了。”
陶巍思索了一会儿，也是犹豫了几分才缓缓开口。
“大垣儿啊……爸爸不是一个特别称职的父亲。平时也没跟你聊过这些……”
讲到这儿，陶巍也露出些许犹豫和紧张的神色。
“但这事儿咱们还是要往开了想。不就是没穿衣服的视频么，没什么关系，发了就发了呗，他散播他人隐私是他违法犯罪，是他该被谴责、被抓起来，我们没有错，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用十分轻松的口吻说：“发给你怎么了？你是我儿子。你和妹妹小时候不都是跟我一起洗澡么，什么没见过？父母亲戚也不都澡堂里见过，有什么稀奇的。”
“反正这个事情就是你身材好，别人看了只会说，‘哎呀，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有胸肌腹肌臀大肌’。身材不好，人都嫌弃这玩意辣眼睛，不会把打赏女主播的时间浪费在这上的。”
说着，他笑了出来。
“都说‘食色性也’，一个人有正常的需求和私生活有什么‘罪’呢？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任何人都不应该因为满足自己的欲//望而被羞辱。认为‘人欲’肮脏才是错误的想法和观念。”
老爹意味深长地说：“因为害怕自己的欲//望被公开、被观看，因为羞耻感而被人操控，那就不应该了。”
所以在一开始，他并没有理会对方的威胁。
“其实，出了这种事儿，最应该反思的是老爸。”
他看着前方的路，淡淡地说：“为什么我的儿子会选择通过外力、用迂回的方式得到想要的答案，而不是直接问老爸？是不是我这个父亲的做的不够好，没能让儿子完全信任？”
陶垣急忙否认，“老爸，不是这样的，是……我多想了。我以为你想把我和妹妹送到国外老妈那儿，为了给新欢腾地儿，就、就不要我们了……”
他红着脸说：“其实我们是不想老爸被别人抢走，想要把老爸抢回来。”
陶巍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这么说，这事儿妹妹也参与了？”他大感意外，毕竟小女儿在老爹的心里还只是一个甜甜的纯真无邪的小公主。
小公主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
陶垣觉得是时候打碎老爹对小女儿的可爱幼稚滤镜了。
“妹妹参与的并不是全部，但有些关键的环节她确实有部分贡献。”
在那一瞬间，陶垣在老爹的脸上看到了一些与岁月有关的心绪一闪而过。
老爹也在惊异于儿女的成长速度。
一转眼儿子马上就要成年了，连小女儿都已经长成古灵精怪的大女孩了。
孩子长大了，也是爸爸变老了。
陶巍停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怎么会抛弃你和妹妹呢？”
他又说了一遍，呼吸变得沉重，似乎在抑制着某些脆弱的流露。
“老爸其实挺没用的，没能处理好和你们妈妈的关系，让你们从小身边就没娘。我一直觉得挺亏欠你们的，也在想：如果你们能在一个正常的母亲身边生活，会不会更幸福？”
陶巍想到的东西其实比陶垣和管仕嘉想到的都要多。
“老爸很怕的，怕影响你和妹妹。我一把年纪了，被人嚼舌根也无所谓。管管是艺术圈的，gay多也就见怪不怪了。可是我怎么能让你和妹妹因为我的私人问题受人非议呢？”
他叹了口气，“虽然男的跟男的在一起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顶不住还是有人充满偏见和恶意啊！”
“如果你们两个都去了国外，‘天高皇帝远’的，老爸有男性伴侣的传闻总不会传到大洋彼岸吧？就算传过去了，这事儿在国外的接受程度还是好些的，不会给你和妹妹丢脸。”
而陶垣发现了重要的一点，“所以，如果老爹没分手的话，是打算……公开？”
“那是当然啊。”陶巍悄悄地看了一眼后排的管仕嘉，“我也不打算委屈自己的男朋友啊！怎么可能藏着掖着、一辈子做地下情人？”
他说：“我当时肯定是想把自己的恋人介绍给家人朋友，如果能够得到双方父母的认同就再好不过啦。”
“老爸离婚这么久，你爷爷奶奶一直都希望我能有个伴儿。管管的母亲应该是接受儿子有同性伴侣的。就是……唉，不说这个了，是我不好。”
陶垣在偷偷观察管仕嘉的表情。
显然，管仕嘉也没有想到，陶巍曾经很认真地把自己放在未来的规划中，他所期待的将来留好了属于管仕嘉的位置，在他心上、离他很近。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很难说得清、理得清的，时过境迁就不是那个样子了。可惜，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之后走出去的路就算风景再好看，也是歧路。
管仕嘉租住的小区已经到了。
他跳下车，道过谢，消失在单元门内。
而老陶和小陶都在车里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
再次发动车子之前，陶巍声音略带哽咽，“总之，我儿子长大了。老爸我可以放心了。就我儿子这个机灵劲儿，肯定不能吃亏上当。”
一股酸酸的热流冲到陶垣眼眶，他向前伸手，隔着车座环住了老爹的肩。他感到自己的手背上好像落了什么凉凉的东西。
这是独属于他们父子之间的时刻。
意外的变故变为坦诚相待的契机，在儿子即将成年之前，因为成长、时间和羞于表达而有了隔阂、渐行渐远的父子，终于重新走回了彼此的心里。
老爹拍拍他的手。那两只手很像，都是手指修长的、掌心宽大的。
黑色的小车载着这对重归于好的父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忽然，陶巍的手机亮了，提示有新的消息。
老爹随手划开、瞄了一眼。
“刺啦”！
紧急制动让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刺入双耳。没有系安全带的陶垣在惯性的作用下整个身子都拍在了老爹的座椅后背上。
“爸，怎么了？”陶垣头撞的生疼，“嘶嘶”倒吸凉气。
老爹开车一向以平稳著称，怎么会搞如此突然急刹车？
“大垣儿啊。”陶巍咽了一口口水，“就那个视频……”
陶垣不明所以，“怎么了？”
“私家侦探除了发给你，好像还发给了……”
陶巍无比艰难地说：“你妈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