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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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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快过来看!”
顺着子衿指的方向看去,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树根。那数根有一半暴露在外面,树身上的树枝粗壮异常,皆破土而出,已将地面捅出了许多零散的窟窿。
好在这些窟窿不大,人出不去,赤羽秃鹫也进不来。
想必刚刚在鬼影林中,有些树就是这个庞然大物的一部分……
众人定睛一看,见这树根上似乎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小虫”,像是正在贪婪地吮吸树身上的汁液。
“这是……这是嗜血枯叶蝶!”子衿喊了起来。
确实,数不清的嗜血枯叶蝶正堆积在这树根之上。
“真要命啊,这些都是什么啊!”杨寒清翻着白眼,“要死了,我的眼睛啊!救命啊!”
密密麻麻的枯叶蝶看的人头皮直发麻……
阴叶竟觉得眼前这一庞然大物甚为眼熟,像是曾在洛宁的手札里见过,可惜当时也只是撇了一眼,只一眼发现除了大些其余和一个普通的树根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树的名字阴叶倒是记得。
“这树叫盘古树。”阴叶说,“喜欢长在潮湿腐烂的地方,树根巨大,所以要不断填埋,不然树根暴露在外面,它就活不了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啊?”杨寒清遮住了自己眼睛,躲在很远的地方问道,“这么恶心的东西,你们峻嶙山上也有啊?”
“峻嶙山上没有,是之前我师弟和我提过。”阴叶想走近两步,将盘古树看得清楚些,刚跨出一步,脚还没有落地,就被霍深言阻止了。
阴叶便也不再往前走了,“在树根附近的地上有些没有花蕊的小花,就是这盘古树之花。”
“还有花不开在树上,开在别的地方的啊?”杨寒清问。
“我师弟说‘身首异处’就是盘古树的特殊之处。”
“和风村里为什么会有这盘古树啊?”
杨寒清的追问让阴叶一惊,“这里是和风村?”
“对啊,确切地说,是和风村的地下。”杨寒清说话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又不小心看见了密集的嗜血枯叶蝶,吓得他索性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大家,继续说,“我说我们能不能先出去再聊啊,我真的受不得这么恶心的东西了。”
阴叶想着霍深言才找到这嗜血枯叶蝶定会要察看仔细些,便没有搭话。
霍深言不说走子衿也肯定不会走的。
所以杨寒清说了半天,在场的人一动不动,没一个准备离开的。
已经好半天了,霍深言都没和阴叶说过话,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
表面上不动声色,在心里阴叶已开始偷偷反思了……
阿言是看见了嗜血枯叶蝶所以不开心了?还是生气了?不会是生我的气吧,不会吧,那为什么都不理我,刚刚说石门很重算不算骗,那也是小骗吧,不能算 “弥天大谎”是吧……
“阴公子…”杨寒清喊了一声阴叶,“你师弟肯定不会躲在这么个臭气熏天的地方的,这里湿气还这么重,对身上的伤不好,先出去再说吧。”
杨寒清把注意打到了阴叶身上,说的时候故意很大声。
“子衿,去找出口。”霍深言说。
杨寒清露出邪魅一笑,怕被人看到,又立刻收住了。
杨寒清和子衿的方向感着实够呛,大概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他们进来的入口。
杨寒清抢先第一个跳上了地面,张开双臂拥抱着大自然,“蓝天白云,甚美,甚美啊!”
子衿跟在他的后面。
霍深言和阴叶原是并排走在后面,但见这几节石阶不太好走,霍深言就走到了阴叶前面,拉了他一把。
出了地道,见眼前荒芜一片,阴叶顿时心里一沉,想着不知洛宁见到此景,心中会作何感想。
“嗜血枯叶蝶不是找到了么,我看先搭船回去,再从长计议吧。”
霍深言瞟了杨寒清一眼。
杨寒清还想继续说,但被子衿的话打断了。
“公子,我们来的时候见过一个村庄,离着不远,可以去那里歇歇脚。”
见霍深言和阴叶都跟着子衿,杨寒清嘴上说着想离开,腿脚却也乖乖的跟了上来。
天色渐暗,界川城外围靠海,风越来越大,虽已是初夏,但风吹在身上竟有一丝寒意。
阴叶将斗篷又裹得紧些,一声不吭地跟在霍深言身后。
“小叶子啊!”
闻声,阴叶看见了姜慬。
“师兄…”
姜慬兴冲冲地朝阴叶跑了过来。
“这不是掌舵么。”杨寒清眯着眼看了看。
原来杨寒清和子衿是包了姜慬的船,来的界川城。
“你怎么在这里啊。”姜慬看到阴叶自然是满心欢喜,可才到阴叶跟前,见他上看去不大对劲,“怎么回事啊,给我看看!”
边说直接上手,不顾边上还有着谁,就想扒开阴叶的衣服。
阴叶当然是没让,说着,“没事,皮肉伤。”
“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什么皮肉伤啊!”
阴叶有点尴尬,见杨寒清和子衿一连震惊,解释道,“这是我早些年离开师门的姜慬师兄。”
“师兄,这是杨楼主和子衿姑娘。”
姜慬看了杨寒清和子衿一眼,“知道,我捎他们来的这界川城。”
阴叶继续躲开姜慬的手,“师兄,我们要去前面的村庄,你几时回浮水码头?”
“行,你们三位请好,师弟我先带走了。”说罢一把抓在了阴叶左手手腕上,准备把他拉走。
阴叶吃痛,赶紧按住了手腕,额头上顿时疼出一头冷汗。
霍深言上前扶住阴叶,阴叶咬着牙,怕大家担心,本想说自己没有大碍,却已说不出一句话。
霍深言想着姜慬常年在沅洲城和界川城之间往来,定有落脚休息之处,便问道,“姜大哥,附近可有住处,可否行个方便?”
见霍少庄主开口,姜慬也不再多说什么,“好吧,跟我来吧。”
果然不出霍深言所料,在停船地方的附近,有一处外观看上去与浮水码头的矮房差不多,供姜慬与舵手们休息的屋子。
姜慬遣走了舵手们,让他们去船上休息,腾出了几间房间。
“边上好几间空房,你们去那里休息吧。”说罢姜慬就带着阴叶朝最边上的屋子走去,吸取刚才的教训,姜慬不敢再拉阴叶的手了,只得按着他的肩,连哄带推着。
阴叶本想和霍深言说话,但也是架不住自家师兄担心自己的一片好心,可以回头见霍深言也没朝他看一眼,有点失望的便也没再多挣扎了。
这间屋子是姜慬住的,常备有伤药。
“快点坐下,手给我看看。”姜慬把各种伤药、纱布摆了一桌子,还火急火燎地端来一盆水。
他手上没轻没重地,水盆端上桌时,直接溅了阴叶一脸。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姜慬全然不搭理阴叶,在一堆伤药中翻找着,一边找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把手上的伤口放水里洗洗。”
满盆的冷水,还没洗已经感受到了寒意。
“姜师兄,能不能给我个瓢……”
“直接把手放进去不就好了。”
“……”
阴叶无奈,颇为小心的开始清理起手腕上的伤口,忍着痛与凉,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长兄如父以及父爱如山。
“对,就是这瓶。” 姜慬终于把伤药找到了,口气也比刚才缓和了不少,“我们常年跑船,也时常受伤,伤筋动骨什么的,这个药很是管用。你身上肯定也有伤,先把手上的弄好,再弄身上的。”
然后又说,“你说平时师父再凶,也只不过罚我们打扫打扫南容殿,什么时候让我们吃过这样的苦头啊。”
姜慬知道自己笨手笨脚,没敢上手,只在旁边看着阴叶自己往手腕上敷药,见伤口很深急得直跺脚,差点就要哭出来了,扯着嗓门说道,“明天一早,马上跟我回去,送你回境云派。”
阴叶摆弄着伤药,之前是霍深言帮着他处理的伤口,现在轮到他自己竟有点无处下手,“下山时师父嘱咐了,要我带洛宁一同回去,我总要先找着他。”
“你俩一起下山的,师父当然会说你们要一起回来,但是洛宁现在不见了,你就非得要找着他啊,找不到难不成还永远不回去了?” 姜慬拿了身干净衣服放在阴叶边上。
“不会找不到的。”
“你瞧瞧你,根本不懂这世间的险恶,怎么人家都没事,就你一个人受伤啊。还是得把你带回去,山下也没个人可以照顾你,我真的不放心。”姜慬又找出一坛酒,倒了一小杯,“这是药酒,喝一杯,可以止疼的。”
阴叶本想说霍深言一直很照顾他,但现在自己颇为狼狈,怕一提霍深言,姜师兄定要反驳自己。
他嗓门这么大,万一说上些什么不好的话,附近的一片肯定都听得见……
“我都这么大了,用不着别人照顾我。“
阴叶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
阴叶的位置离门近些,便托着包了一半的手腕去开门。
霍深言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几个小瓶子。
一看见霍深言,阴叶的开心立刻写满一脸,“阿言,你特意来给我送药的么?”
“不用了,我们自己有药。”
姜慬本就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心里一直觉得名门正派颇为虚伪,之前看阴叶与霍深言交好,也没觉得什么不妥,现在见自己的师弟这副样子,更是觉得和这种世家公子混在一起没什么好的。
阴叶刚想把瓶子接过来,一听姜慬这么说,也觉得不该这么随便就拿别人的东西。
他刚想说点什么,又听见姜慬说道,“小叶子,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来,还给别人,明天天一亮我们直接回家。”
姜师兄已经开始下逐客令了……
阴叶顾不上再去想姜慬的话,他看到霍深言的脸、脖子、手上都有些细长的口子,虽然已经没有往外渗血了,但伤口处还留有些许血迹。
“阿言,这些口子……”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先管好自己。” 姜慬示意阴叶到自己身边来,“我们虽说无父无母,但也是有人心疼的,别总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姜慬话里有话的开始针对霍深言,怕是对霍深言有什么误会,阴叶刚想要解释一番,便见霍深言朝姜慬行了请罪的礼。
“姜大哥,抱歉没有照顾好阿叶。”
阴叶一愣。
这下姜慬更放开了,直接开门见山说道,“霍少庄主,我也没有资格责怪与你,你要是真心道歉,就帮我劝小叶子明早和我回去吧。“
霍深言道,“不劝。”
姜慬也是没想到霍深言会拒绝他,直接站了起来,“我们小叶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再不回境云派,迟早得把命丢了。”
“师兄,我自己受的伤,你怎好怪阿言呢?”阴叶知道姜慬很是关心自己,但霍深言已经对自己很好了,不该受这样的苛责。
“我怪他了吗?”姜慬反问,“你们就不能都乖乖回家待着么,成天到晚忙着到处乱跑,这世道险恶,你们不会是学那些寻药客吧?知道每天要死多少寻药客吗?”
“我们没学。”虽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有点过激,但阴叶还是耍着小性子说,“师兄,你且让我在这里再待几天,我也难得下山,想到处看看。”
这个借口霍深言也是听到多次了……
此刻姜慬的苦口婆心霍深言半个字也听不进去,趁姜慬说的起劲的时候,他托起阴叶的手,帮他包起了伤口。
姜慬则继续在边上唠叨着,好半天没人接自己话,才发现那两人根本没在听。看着霍少庄主正在帮阴叶包扎伤口,很是细心认真,也觉着这小庄主是在真心对待自己的师弟,便顿觉自己相当的多余,悄悄离开了房间。
手上的伤口重新包扎好了,整个过程霍深言是一言不发,阴叶实在忍不住了,“阿言,你预备什么时候才同我说话啊?“
霍深言褪下阴叶身上的斗篷,缠云丝有几处破了,里头的暗红色衣服暂时掩饰了伤口的血迹。
“你别管我了。”阴叶嘴上说的果断,却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观察霍深言的反应,“我自己上药就可以了。”
霍深言没有搭理阴叶,继续解着他的衣服,直到上半身衣物尽数褪去。
突然,霍深言的手停在半空了,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手从指尖开始发麻了,麻痹的感觉一路蔓延至心房,顿觉自己的心整个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