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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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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迦南把所有秘密都对傅青山交了底，就只剩一样，他打算找机会带傅青山去见见徐安西。
过两天是周末，天气晴朗，傅青山也难得不用到学校加班，徐迦南在早餐桌上说出想法，傅青山竟意外得不知所措：“……今天就去吗？我什么都没准备……”
徐迦南好笑地问他：“你要准备什么？就是去看看他，也让他看看你。”
傅青山没有告诉徐迦南，他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从大家的言语里，他断定徐安西就是完美的化身，长得好，有能力，温柔体贴，最关键的一点-这么说或许不太好-但事实就是，他的生命定格在二十多岁，他在他们心里的地位也再无人能超越。
虽然确实抱着这样自惭形秽的想法，但傅青山还是顺着徐迦南的心意一起去了陵园，之后才惊讶地发现他跟徐安西曾经打过一两次交道。
大概是傅青山刚来本地生活时，楼里一户人家因为搬去外地，养狗的小狗却被留了下来，傅青山是在它流浪小区大半个月后生病了才把它抱回家。
认识徐安西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是珍珠的主治医生，但那会儿所有人都只叫他doctor徐，傅青山印象里的他除了这个称谓，便是他优越的外貌，以及对小动物们浑然天成的亲切和耐性。
珍珠恢复健康后，傅青山没再见过徐安西，对他的事自然也一无所知，直到这一刻看到墓碑上他的照片，再加上徐迦南这层关系，他此时的心情已经不仅仅只是唏嘘，还感同身受地生出深深的惋惜来。
徐迦南像往常一样把带来的烟点了几支放到墓碑前的地上，然后就在旁边坐下，扭着头沉默地看着照片上的徐安西。
傅青山也只有沉默可以陪伴，但他懂徐迦南的难过，不禁暗自猜测过去三年里他是如何独自挨过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
在山上待了个把小时，只有快离开前的几分钟，徐迦南才把傅青山拉过去介绍给徐安西，说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以后会跟他好好生活。
傅青山目视着徐安西，虔诚地向他保证：“徐先生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看着他照顾他，会尽我的能力让他幸福。”
徐迦南把手伸过去，傅青山看一眼他，接过他的手握在一起，徐迦南冲徐安西幽幽道：“你看，我要开启我的新生活了，所以以后可能就不会太常来看你，给你买的烟你最好省着点抽。”
傅青山知道以徐迦南现在的状况，爬陵园几百级台阶绝非易事，以后也只会越来越难，他这样说大概也有这个原因，便心疼地握紧他的手，笑着接道：“没事，咱们现在是两个人，你没空的时候我也可以过来。”
徐迦南看着傅青山，眼底像有什么在闪烁，但他很快转开头，率先往山下走了。
过几天傅青山学校就他所带班级遭遇交通事故一事发出通告，鉴于事故是由突发的恶劣天气引起，班主任傅青山跟司机都有作出及时准确的应急反应，学生及家长也都对他的工作表示满意，所以学校作出不予处罚的决定，相反将以此次事件作为契机，对全校师生进行定期安全培训。
傅青山把这条通告转发给徐迦南，徐迦南为他感到高兴，下班后买菜做饭，还特意让傅青山请了天天和他妈妈过来一起庆祝。
一阵子不见，天天又窜了个子，不过撒娇的本领也见长，看到徐迦南就要亲亲抱抱，反而把傅青山这个爸爸忘到了一边。
吃饭时天天嘴巴也没闲着，三个大人被迫听他讲他托班那些小朋友的轶事，谁谁谁上课时尿裤子了，谁谁谁又把另一个孩子的头发剪掉一块，还有谁谁每天都给他带小点心吃……
他说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徐迦南自始自终热情捧场，说他观察细致表达生动，总之逮着什么好话都往他身上按，把他逗得更加洋洋得意，天天妈妈跟傅青山只能无奈地笑。
吃完饭天天和妈妈要回家，徐迦南送到门口，突然想起来问天天是不是快暑假了，天天原本就不想走，闻言眼睛都亮了，点头不迭：“叔叔，暑假我可以来跟你和爸爸住吗？我想你们……”
天天妈妈拉过他照着小屁股拍两下，笑骂道：“小没良心的，妈妈虐待你了嘛，老吵着要来找叔叔，我看你就是看叔叔好说话什么都依你，你好疯得无法无天！”
傅青山对天天妈妈的话深以为然，便拿天天跟徐迦南打趣：“没办法，谁让这个叔叔也跟咱们天天一般大呢，同龄人都比较玩得来。”
徐迦南笑而不语，但等傅青山送完孩子回来，就把他抵在门后问：“傅老师说谁跟天天一般大呢？”
傅青山原意说的是徐迦南能跟天天一块玩，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儿，现在被徐迦南问，才后知后觉这话还能理解成别的意思。
“没有没有，”傅青山笑着投降，“那肯定还是你大，不然怎么是叔叔？”
徐迦南今天心情不错，傅青山备课时他就在旁边陪着，傅青山扛不住他的视线，把人一推一起滚进床里，直到要睡时傅青山突然正经起来，说有个重要的事要商量。
“有多重要？”徐迦南打着哈欠问，“关于天天暑假来玩的事吗？”
“算是，也不完全是。”傅青山卖关子。
徐迦南勉强撑起眼来看傅青山，好笑道：“傅老师有话就直说，而且什么时候天天来玩都成了需要商量的事了？”
傅青山嘿嘿笑两声，告诉徐迦南他这两天下午没课就出去看了几套房子，已经有相中的，等着回来问他的意见就可以签约了。
徐迦南难得的睡意听到这里顿时全消，问傅青山：“看什么房子？你要买房吗？”
“不是买，是租。”傅青山不好意思地笑，“那房子我暂时还买不起，不过租还是可以的，面积不算太大，有两个房间，而且是一楼，还带个小院子，离我的学校也挺近，就是你上班可能远点儿…….”
徐迦南突然有点明白了。他想起很久之前自己说过的话，那会儿他说等以后有钱一定要买个一楼带院子的房子，没事就躺在院子里晒晒老胳膊老腿儿，想不到过了这么久傅青山不但还记着，而且似乎正在努力帮他实现愿望。
感动是肯定的，不过说来也真是巧，徐晋东前阵子有意无意提了几次，让他们考虑考虑一起搬去他那个房子住。
徐晋东当时给出了解释，说他因为工作忙没空经常往这边跑，房子太久不住容易坏。
徐迦南又不傻，那房子本来就老，徐晋东买下来后也没太装修，就算坏也坏不到哪去，他不过是体谅他上下楼不方便，况且迟早有一天他连平地都走不了。
徐迦南一直没有给徐晋东答复，但当时还是趁机问他当初是不是傅青山跟他说过什么才让他动了买下这个房子的念头，他到底没承认。
因为傅青山突然提出来租房子，徐迦南便把徐晋东的意思也说了，怕傅青山有心理压力，就补充道：“他大概是想补偿我，我们搬过去他会很高兴，不搬他也不会说什么。”
傅青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只是难免有点自愧不如的难堪，因为他租房子的想法还在襁褓里，大徐先生却已经把现成的房子送上来了。
见傅青山不说话，徐迦南问他：“在想什么？”
傅青山反问道：“你呢想搬过去吗？”
徐迦南稍稍沉默后说：“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去，我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现在我觉得无所谓，住我也能住得心安理得，不住也不会可惜，所以对我来说这件事情的关键是你的想法，我听你的。”
“我听你的，傅老师。”徐迦南笑着又说。
傅青山知道这看似平淡的话却是多么珍贵的承诺，便感动地把徐迦南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胸口上，请求道：“让我再想想。”
傅青山其实是为难的，虽然徐迦南把决定权交给他是对他的尊重，但这件事并不只是住还是不住二选一的问题。
就像徐迦南说的，徐晋东大概从一开始就在为这个弟弟谋划，才会罔顾经济效益买到这么个老旧小区，就等着有一天在需要的时候能为他提供便利，这一切都是源自一个大哥对弟弟的怜惜和疼爱。
从这个角度来说，徐迦南遵从徐晋东的意愿搬过去，不辜负大哥的一片心意，似乎才是正确的选择。
然而傅青山毕竟不是徐迦南，他作为徐迦南的男朋友，是没有理由安心享受因为徐迦南而来的各种便利的，宽敞且免费的房子，高档的家具，以及各种可想而知的优待……
除此之外，天天也是傅青山不得不考虑的因素，小家伙每个月至少都会过来住几天，寒暑假尤其会长时间呆在这里，这样一来，他不能让孩子也变成和他一样吸附在徐迦南身上。
因为这些原因，傅青山这个自诩最擅长计算的数学老师，接下来几天里都在心里焦急地演算，到底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既能成全徐晋东跟徐迦南之间坎坷的兄弟情，又可以不伤害自己和天天作为徐迦南身边人的自尊。
令傅老师想不到的是，这个困扰他多日的难题，最后竟然还是因为徐迦南才得以解决。
这天傅青山放学出来，却在校门口意外看到西装革履的徐晋东，他先是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为徐迦南出了什么事，但很快徐晋东就用他矜贵的笑容打消了他的担忧。
“傅老师，”徐晋东主动迎上来打招呼，“很抱歉冒昧打扰，不知道能不能聊几句？”
傅青山原本想请徐晋东吃饭，但听说他晚上还有应酬，就只好把他请回自己的办公室里随便坐坐。
“徐先生找我有事？”傅青山不无忐忑，“跟小徐有关吗？”
徐晋东并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傅青山：“傅老师最近在找房子吗？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傅青山短暂的诧异后猜到徐晋东这次来的目的，便也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最后苦恼地笑道：“徐先生见笑了，但这也是我现在真实面临的困境，我以为能找到两全的办法……”
“怎么没有？”徐晋东笑道，“我有房子，傅老师要租房子，你难道就没想过租我的？”
傅青山还真没想过这一茬儿，一时有些转不过弯：“租你的房子？”
徐晋东抱臂笑道：“对啊，租我的。傅老师在外面看的房子什么价位，我可以以低于那边的价格租给你，差价就当成你们帮我看管房子的酬劳，我们也走正规的租房流程，你觉得怎么样？”
傅青山还在犹豫，徐晋东又说：“老实说吧傅老师，我个人是真不想这么做，因为无论是你和小南现在的关系，还是过去你对他的照顾，我都应该感激你。但小南觉得你会有负担，而且听说天天可能要来跟你们过暑假，到时候你肯定更加觉得有心理压力。”
傅青山点点头，有些意外地笑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聊这些，他倒跟我想一块去了。”
“可不是嘛。”徐晋东也笑，但很快又认真起来，“傅老师，有些话很残忍我其实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因为那是你和我都必须面对的现实。小南的病是不可逆的，他现在身体上的每一点变化都可以说是恶化，作为大哥我当然希望他以后的日子能过得轻松点，相信我的这份心情跟傅老师是一致的，所以我们的目标也可以一致，至于这中间需要做的一些协调应该就不算难事了，你说呢傅老师？”
傅青山沉默的地听着，但他必须承认，徐晋东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正中他的内心，他们同样有为徐迦南好的心情和目标，自然应该朝着相同的方向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