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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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高三时，姜桐主动要求想要找个家教来补习。
她这一年变化特别大，从前只要和姜晁远同桌吃饭她的不乐意就会表现得清清楚楚，但如今她在饭桌上会经常先开口讲话，从昨晚梦到自己发财到今天学校又办了场激励高考的讲座，从路边遇到了只很可爱的流浪猫到桌上这盘土豆丝好像被阿姨炒焦，像是回到上幼儿园的时候，叽叽喳喳的有说不完的趣事要分享。
姜晁远讶异于她的变化，但更惊喜她与自己的主动亲近。
父女两个总算能够和谐又温馨的吃完每一顿饭。
家教是姜晁远拜托了自己的同事请来的，是个大三在读的师范生，那同事一听要找家教老师，赶忙就推荐了人选，说是那老师十分认真负责，讲课内容也好，自己孩子经过辅导成绩进步了非常多。
他们定在了周末给姜桐补习。
老师姓江，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姜桐三年来落的太多，江老师就特别耐心的从头教起。
好在姜桐基础好，江老师讲的知识点她也能够消化。
十一月份的期中成绩出来，姜桐进步斐然，班主任先后夸了她好几遍，拿她当范例不厌其烦地让其他同学一定跟着学习。
汪岳阳自从调到姜桐前座来，每逢下课必转身，缠着姜桐要传授秘诀。
姜桐算题思路总被他打断，她也不恼，反而还很神秘的和他说：“我每晚做梦，都会梦到孔子和华罗庚，大概率是他们助了我一臂之力，所以你真要说秘诀，我只能说回家做梦试试。”
“......”她变得比汪岳阳还会开玩笑，而她的变化缘由汪岳阳是能猜出来的，他也担心过这会不会是姜桐所伪装的假象，可当他找姜桐聊时，姜桐却比他还要认真的只说了一句——“我想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汪岳阳当时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想，也许他要感谢那个人，至少此刻在他看来，姜桐在努力地拉着自己走出来。
“你下个月生日怎么过？我听说广场那儿新开了家密室，要不要一起去？”汪岳阳提议。
姜桐盯着手头的数学题有了思路，急忙往演算纸上写，算出答案她抬起头：“不去，我爸说那天他下厨，就窝家里过。”
她和姜晁远关系变好，汪岳阳自然为她高兴：“行吧，那到时候我们再抽个时间吃个饭。”
“可以。”
高三生活忙碌又充实，没人有时间去想除学习以外的事，所有人都在奔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老师发的那张心仪大学的表格被贴在了后头的黑板报上，每次学累了就跑去看看，想想当时写下它的初衷，一切辛苦又都不足挂齿。
姜桐卸掉了手机上的游戏，每一堂课不再睡觉，作业按时交，遇到难题主动问，连她自己也要偷偷佩服起自己的努力来。
日月交替，时间很快来到姜桐生日那天。
姜晁远的病患临时出了点意外，定好的一桌菜只烧到一半就被急匆匆叫走。
姜桐理解他的工作难处，乖巧的说在家等他回来就是。
结果快十二点，姜晁远都还没能从手术台下来。
姜桐孤身一人坐在餐桌旁，她脑子里还在想碰到的一道难题，想了半天实在想不明白，她决定拍了题目发给江老师。
都说大学生熬夜比高中还狠，偏偏江老师不一样，她作息很规律，这个点早就睡了。
姜桐也不急，返回页面挨个回复了朋友们发来的生日祝福。
等一切做完，四周又陷入静寂。
饭菜早就凉了，她也没什么胃口，一盘盘放进冰箱，桌上就剩下蛋糕。
蛋糕是姜晁远给她做的，是当下最流行的郁金香蛋糕。
款式很好看，姜桐点上蜡烛，橙黄色的光瞬时亮起，她又跑去关了灯，黑暗里蜡烛的光更显得夺目。
她没有愿望想许，就安安静静看着。
大概是日子特殊，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卓雨。
自卓雨离世，过生日好像是很久前的事了，迎着此时的蜡烛，姜桐想起小时候来。
卓雨给她唱的生日歌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歌曲，等唱完卓雨就会说一句：“希望我的桐桐宝贝健康长大，永远高兴。”
高兴。
这个词像是某种开关，一下子打开来某个记忆片段。
那个少年总是那般真诚又用心的，一遍遍和她说：“我希望你能一直高兴。”
明明自己过得比谁都要不如意，却希望身边的她不要遭遇任何坏事，并且永远保持高兴。
蜡烛快烧到底，姜桐急忙吹灭，四周陷进黑暗，刚好掩藏掉了她渐渐泛红的眼角。
应该也不是没有愿望可许，只是想要的那个愿望再也没了能一起实现的人而已。
姜桐枕到手臂上，她今天穿了件羊羔毛的外套，如果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上头落了水。
过去半晌，她收拾好情绪，重新找了根蜡烛点燃，然后拿起手机给蛋糕拍了照，又打开微信页面，找到联系人，犹豫几秒，她点击了发送照片，最后慢慢打上一行字。
【17岁，在一直高兴。】
——
十二月的时候，高三段发生了件挺轰动的事。
隔壁班的体委不知怎得对姜桐产生了点意思。
汪岳阳问她怎么认识的体委，姜桐满脸问号，连这人叫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认识。
体委先后给她送了几次早餐都被拒绝，而后又不甘心的每下课就装作问问题的模样来找她。
姜桐连拒绝了几次都没浇灭体委的热情，反而让体委越挫越勇。
冬至那日，体委趁节日氛围计划着要再给姜桐表次白，带着几个兄弟课后在教室里打满了粉色气球，结果温馨的氛围还没布置完，就被提前知道消息的姜桐给告到了教导主任那。
姜桐的进步明显是所有老师有目共睹的，本人都亲自说受到了极大的困扰，主任再忍不了，赶着去教室狠狠批评了一通。
粉色气球被踩爆的画面蓦地有些熟悉，姜桐想起汪岳阳曾经和她说过类似的场景。
她当时觉得汪岳阳笑点低，如今亲眼看到了更觉得他笑点低。
汪岳阳幸灾乐祸的表情明显：“真应该给他录下来，都什么时候了不想着好好学习，让他作，真该。”
姜桐抬眼看他，摇头学他话揶揄：“是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想着好好学习。”
“今天过节嘛，放松放松。”
汪岳阳说完在衣服口袋里摸索了起来，他外套口袋深东西又装的多，好半天才把东西拿出来。
“给，上次看你喜欢吃雪花酥，我让我妈做了好多，尝尝看。”
十几包白色小袋子哗啦啦地蹦到课桌上，姜桐看题的视线被挡住，正想推开的时候，动作猝不及防的一顿。
包装袋上刻画的卡通动物图案可爱又小巧，边缘的透明缝隙一下就能让人看清里头装了什么。
某种熟悉感瞬间涌上心头，姜桐看的有些走神。
汪岳阳还在说：“我妈说很久没见你和姜叔了，想请你们来家里吃饭，你帮我问问姜叔，他什么时候有空，我好和我妈说。”
“不知道，你自己问吧。”姜桐情绪忽地低落。
“要不就今天，正好冬至，我们两家终于团聚在一起吃饭了。”
“姜桐？姜桐你想什么呢？”汪岳阳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嗯？”姜桐回过神，“我想题呢，你自己问我爸吧，又不是没他微信。”
“那好吧。”汪岳阳，“你放学和我一起走啊，我肯定把姜叔叫来。”
姜桐没答话，她忽而感觉自己没来由的烦躁，那种已经过去好久都不再有的糟糕情绪突然从她胸口慢慢延伸至全身，让人窒闷又难受。
“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说完，姜桐收拾好书包，没再理会汪岳阳的追问，径直离开了教室。
南平一年比一年冷，风里夹带着的刺骨寒意让过路行人一再缩紧脖子。
姜桐不再叛逆的只要风度，姜晁远给她买了好几件羽绒服，她听话的穿上，裤子里也套上了秋裤，和周围人一样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街道上又新开了几家店铺，装潢不一各有风格。
姜桐站在红灯下，看着对面亮眼的红色数字一秒一秒的减少。
不知是哪个行人带的耳机漏了音，里面歌词一句句融进风里。
她跟着汪岳阳又去过几次音乐餐馆，试着认真去听每首歌，发现总有那么几个时刻她会与某句歌词产生共鸣来。
那人听的是最火的仙侠剧之一里的插曲，《忘记时间》。
姜桐垂着眸，听了好半晌，而后不由自主地打开音乐软件，搜索添加，左下角的爱心被点红时，姜桐轻轻呼出口气。
某种情绪渐渐被压下，姜桐缓过神，总是空白的朋友圈终于有了第一条分享。
某次深夜她从梦里惊醒，忽然情绪崩溃，其实也没发生什么特别恐怖的事，就是梦到自己一脚踩空了而已。
但黑夜能够将一切遮挡，她埋在膝盖上，哭到觉得头疼。
程凌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不用她出声，他就轻而易举的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不会消失，它们只是被活埋了，有朝一日会以更丑陋的方式暴发出来。”
这是程凌和她聊起弗洛伊德时经常会提到的一句话。
姜桐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问他：“我是不是真的病了？”
像是早已知晓般，程凌声音很轻：“桐桐，要不要来我这儿？还是那句话，你可以永远相信我，有事儿我会陪你。”
姜桐按时赴约，如程凌所料那般，她确实不太好，不过好在她愿意积极配合。
后来多次见面下来，程凌想，这个同他是妹妹般的姑娘，是可以有那么一天，能够靠着自己真真正正的走出来，然后重新走进有光亮的地方，成长成一个健康，善良，优秀的人。
“说好了的永远 断了线
期许了不变的却都已改变
紧闭双眼 才能看得见
那些曾经温暖鲜艳过的画面”
红灯跳绿，行人有序走过斑马线。
今天冬至，冬至有“日南至”之称，是反映太阳光直射运动的节气。
同时它标示着太阳新生、太阳往返运动将进入新的循环。
生活一分一秒流转，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些被掀起过的波澜在时光的流走中终会被一点点抚平。
纵使还有好多的遗憾，但它终究要走向平静的命运。
“渐渐地忘记赶不上明天
只要用力地抓紧了想念
明天再也没有你的笑脸
渐渐地忘记忘记了时间
我只要沿着记忆的路线
到最深处纵然那只是瞬间”
第一年冬至，她厌恶生活，厌恶身边的一切，露出身上的尖刺也将自己缩在壳里，她对明天从来不抱希望，也想过若是意外来得比明天快该有多好。
她曾麻木，消沉的等待过那一刻的判决，然而却在最重要的那一秒里，有个少年出现，奋不顾身地拉起了她。
他总那样真诚，且带着光来到她的生活里，他善良，耐心，一遍遍地告诉她她有多好，又一步步带她离开黑暗。
他还总爱说想她高兴的话，明明最应该要学会高兴的人是他，可他把自己的难过都藏起来，因为他只希望她过得好，希望她不被任何坏事打扰，希望她能永远保持高兴。
“当眼泪滑落的是句点
心里面始终你从没有走远
耳边誓言 还在回旋
我会好好珍惜 没有你的明天”
第二年冬至，她学会生活，学会思考，学会好多好多，她会如他所愿，并且连同带着他的那一份，让自己过好每一天，然后一直保持着高兴的样子。
姜桐慢慢朝前走，挤在人潮里平安穿过马路。
阳光铺洒落下，她想起什么，驻足回过头。
少年没像初见时那般着急担忧，他就静静站在她面前，扬着唇笑，那般诚挚放松。
“韩祈，从没和你说过，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有你在的那段时光，可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但你能不能，走得慢一些，我放不下，也不想放，就当是实现我一个心愿好了，再陪陪我。”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