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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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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面见时，校长穿一身黑色的西装，看起来面料高贵，妆容养眼。校长教她回酒店隔离三天。
隔离结束了，面试也结束了，五月也过去了。
跟岗第一天，在接近市中心的一所重点学校，学校的硬件设施齐全，学校内部绿化极美。贺老师的电话号码，是云好似记到了另一个本子上，她没有带。她不知自己该去哪里，于是去到第一次来时的初中部办公室，坐在办公室里等贺老师。等了一会子，无事可做，搬出电脑开始修稿。修了两个多自然段，贺老师做完核酸回来了。是云第一反应是跟岗跟贺老师？可她看起来年轻、粗鲁、风风火火，倒不像个有经验的语文老师。她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三人行……”切不可以貌取人。
结果贺老师只是确认了是云的名字，很友好地说，“收拾下东西，带着这张纸质通行证，从窗户外这条绿色的楼梯上去，再翻过彩虹色楼梯，对面那所米色教学楼二楼，教务办找党老师。”
党老师不在，是云在教务办继续等了半小时，上午的时间基本已经过去了一半。她只觉得繁琐、无聊。终于，党老师开完会回来了，看了一遍文件，安排是云去四楼语文组办公室找田老师跟岗。总算是等到个结果了，是云朝四楼奔去。无论走到哪儿都有学生问老师好，这尊师重道的风气，是云飘了啊。
区抽考音乐，田老师班上音乐老师回去答辩了，同时，好几个班需要找老师带岗。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各班主任把四年级几百号学生统一起来，在四楼大厅集合。在这种集体复习的大型场合，组织进场过程中会听到孩子们唧唧喳喳的说话声。课程开始时孩子们会安静下来。年级其他两位音乐老师带同学们综合复习了一遍书上的知识点。临近期末，孩子们所有的零碎时间都被利用起来了。
公立学校的办公室氛围，和电视台里有那么一些像，到底还算得清闲。办公室里老师们也都温温柔柔，话语间时不时会夹杂一些成语，到底是人文气息浓厚。
是云跟岗的田老师是年级主任，一上午是云除了帮忙改了一个班的作业之外，就是呆坐在办公桌前听田老师接收、协调各方面的信息，运筹帷幄。是云就想，她能学到些什么？如果有一本书看就好了……
好在端午节的粽子到了，几个年轻的老师叫是云一起去拿礼盒。一路上她们走得慢，说说笑笑，是云也慢慢跟着，还趁这会给易和发了句消息。
她总觉得易和与以前不一样了，她也不一样了啊。以前她白天里从不给易和发消息，总是他追着她问。现在她时时刻刻急于和他分享一天里的新奇经历，时常见不到他的回复。她感觉他变得冷漠了，半夜三更电话是打不通的，早晨电话也打不通。昨天她问他，他只说，以前她不这个点打电话的，他有点不习惯。
签字领礼盒，一个老师拎了有四个礼盒。刚回到办公室，田老师就预备出门去，到时间带班里学生们去吃午餐了。“教师就餐区在餐厅最西边，是云，你可以自由活动。”是云还是跟着田老师，看着孩子们都排队打完饭，自己才去打饭。
学校的饭好吃到哭了，在校教职工只需三元一餐，跟岗老师十元一餐，相对外边的餐费来说，相当高质量了。三菜一汤，还有三颗荔枝和炸酱面。是云一口饭没剩，一口汤没留，肚子吃得饱饱的。
想想自己决定写文，傻乎乎想要当个全职作者的这三年，她受尽了苦头。从一开始只吃白米饭度日，这么过了半年，她终于将大学四年的手稿都整理完，遗憾的是并没有苦尽甘来。打工生涯的开始，也是尝尽人间苦的开始。她一边上班一边自己做饭，尽管做得并不怎么好吃。她会做的饭菜种类也不多，几近重复。到后来她吃腻了，偶尔出门吃。楼下也不过就一两家好吃的饭馆，不算得多好吃，也不算得多难吃，就是贵。这种单调的日子，总算迎来一点变化了。
今个六一，下午孩子们不上课，也没有放假。他们坐在班里看自己学校录好的文艺汇演，期间还有校长讲话。班主任全程陪同，孩子们都很安静，尽管也有个别几个小声说几句，但不至于吵闹。
节目是有才艺的孩子们演的，都是学校的小同学。每个节目人数都有几十多，虽有妆造，但队形变幻得少。到底是现场舞会的魅力大一些，而对于看视频，一些耳熟能详的歌目，这总叫是云觉得无趣得很。
不是发现新大陆，只是规格化地做一些事情，只是规格化地培养人才，只是对过去一味的重复。孩子们午休只有十五分钟，吃完了饭立马就回班了，没有时间小睡一会。他们还都活蹦乱跳的，坐在小桌子里的是云，看着这无趣的节目，听着录播里的杂音，她只觉得瞌睡，瞌睡得无法自拔……许是昨个睡得少了。难道只有她觉得这毫无逻辑毫无章法的广场舞似的，cos play似的简单汇演没有什么吸引力，仿佛从头到尾是在受折磨？啊……
孩子们呢，折纸枪的折纸枪，画漫画的画漫画，抄作文的抄作文，写习题、喝酸奶、吃荔枝、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一个节目完了赶紧象征性地鼓鼓掌，继续投入到自己的事情里去。他们做起事情来，都跟个小大人似的。
面见的时候是云加了几个一同跟岗老师的微信，如今她们都被分配到不同年级去了。只有艾霖见了是云就觉着格外亲切，这三天她隔离，她还时不时给是云发个消息。是云问了大姑、小姑，正直疫情期间，大姑小姑都说不方便外来人口住宿。当艾霖得知她的现状，艾霖说，“没事，你来我租的房子住几天，要是你不嫌离学校远的话。”“好，等正式跟岗我就过去。”为了给练课留出足够的时间，减少来回奔波带来的心里颠簸，保持足够的平静和理性，是云一天花一百三，在酒店住了三天。
而后是云一早退了房，下午放学之后，坐公交到酒店提了行李箱，就继续转公交去了艾霖给的地址。一路上是云花费了两个小时。房子在一所老旧小区七楼，到时艾霖不在家。是云按照电话里的提示，从地毯下找出了钥匙，进了门。屋里还有两个小姐妹，她们拿出冰淇凌，热心地分给是云一杯。是云不能吃冰，不好意思地拒绝了。她们再就没有说什么话了。
两室一厅，还有一个插着电的鱼缸。房子看起来陈旧些，但在陌生城市，是云也到底有了个临时的住所。艾霖的屋里只有一张单人床，艾霖下班后去兼职，一时还回不来。是云也不好再打扰她。
是云靠在客厅沙发上，给易和去了电话。
易和说，“你现在在别人那里住，人多，你可不许凶我。”
是云对着话筒，小声嘟囔了一句，“瞧把你厉害的。但是我，我想听故事了……”
“那……给你讲小王子的故事。小王子是一个忧郁的小人儿，他来自一个很小很小的星球。他和他的玫瑰闹了矛盾，就离家出走了。但他的心里始终惦记着那朵玫瑰……”听着听着，是云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易和什么时候挂的电话。
直到凌晨，艾霖进门时，她看是云衣服也没脱，就合身睡在沙发上，摇醒了她，叫她去卧室睡。艾霖嘱咐道，“床虽然小一点，好歹有个被子，不至于着凉。”
是云睡眼惺忪地打哈哈，“好在是夏天，不盖被子也不冷。”
“你这就还不了解这里了。这座城市在山上，别看傍晚那会儿暖一点，到夜里可是会冷的。走，去卧室睡。”
是云便和艾霖挤挤睡，一觉到了大天亮。2022.06.01
艾霖已经跟岗第四天了。她们早晨一起上班，她领着是云去食堂吃早餐。早餐自助，跟岗老师每人六元，代课老师和在编老师都是每人两元。早餐的种类可谓丰盛了，是云各样都拿了一点。
“豆浆、咖啡、奶茶，我各样盛了半杯，尝一尝。这个糖拌西红柿，酸酸甜甜。烤红薯上涂了蜂蜜，外皮酥脆甘甜。灌汤包小小一个，表皮透明，好看。小馒头里加了甜甜的果酱，太好吃了。素炒莲藕、羊肉炒青菜的味道也很不错。”是云每吃一道菜，都连连称赞，惊叹了一整个早饭时间。
艾霖就看着她连连点头，最后笑道，“真的神奇，普用的一顿早饭都让你夸出花儿来了。”
“你是不懂自己做饭，耗费两三小时，还要一盘菜吃三顿的苦楚和心酸。我仿佛又回到了大学生活。”
“我读大学的地方，也是绿水青山，不似这边这般单调。”
“一步步往前走吧。”
能够早起早睡的生活也实在快乐。
早读之前是云进的教学楼，她在楼道里川行。一个接着一个的学生问老师好，问好多得停不下来，那时候她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哪怕从学生身后偷偷走，他们都要转过来问好。一个人在家呆久了，她真的不大喜欢被太多人注视的感觉……
进到班里，有孩子专拿着体温枪测温，一切工作都进行得井然有序。孩子们课上的注意力要比她好得多，她偶尔还会涣散、走神一下，孩子们都紧紧跟着老师的思路，学习习惯培养得极其到位。课间倒也该调皮调皮，该收作业收作业，给人的感觉秩序井然。
是云跟了一接语文课，田老师的台风稳，教姿端，讲课思路清晰，令是云肃然起敬，心悦诚服。完全不像是云之前在机构听到的，学校的老师都混日子。这所学校的老师，是负责任、有条理，温柔而优秀的，各个拿出来都能独当一面。
是云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感觉自在了多许，时常也敢参与到老师们的对话当中了。
上上课，改改作业，基本不会每天都跟领导打交道，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的工作氛围，尽管发挥自己的教学才能的日子，太快乐了。
午饭是黄面烤肉、抓饭和青菜，外加一个小糕点一小瓶酸奶。是云将满满一盘饭全部吃完了，不仅因为“马不停蹄”批改了一上午作业肚子饿，还因为好久没有过过这样到点就有饭吃的幸福生活了。
屋外狂风大作。准备回班的是云站在餐厅门口，她心里升起一丝孤独感。她把小糕点好好放在口袋里，把手里的酸奶盒握紧了些。她看着眼前的操场，像大雨打到地面上四散开来的水珠一样，四散跑开的是孩子们。她想起了高考时的那个早晨，她也吃到了三年以来最好的食堂饭菜，她也收到了一瓶小小的酸奶。
